第四章 博愛之日

博愛之日

人雖有別，愛卻無界。

…………

“聖主已棄我而去，聖主已視我如蒿，人間已墮入魔口，有誰能扭轉坤疆？”

老人哀乞而蒼涼的歌聲如鬼魂一般，在黑暗陰冷的地牢中肆意的遊盪。壁燈上躍動的火焰像在為他即興伴舞，傷病者劇烈的咳喘像在為他輕聲伴唱。而所有牢門之內的聆聽者們，從他們失神的雙眼中，看到的只是絕望。因為明天會比今天更加的悲傷。

喬治蹲坐在冰冷的石磚上，等待着審訊。“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只要像審判官說明情況，一切都會恢復如常。一切都會恢復如常……”喬治在心中反覆叨念着，奧薇雅的笑容，家鄉的穀場，人生中許多美妙的回憶在腦海中不斷地回閃着。就這樣，他終於在幻夢中又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噹啷！”突然遠處響起了牢門巨大的聲響，一束火光從狹長的樓道上飄然而至。從夢中醒來的喬治，急忙來到了牢門口，他激動萬分的盯着那越發清晰的輪廓，一定是有人來找他問話的，他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

“打開第五區牢門！”聲音粗野的獄卒大喊道，五區內的幾名守衛，急忙手忙腳亂的解開鎖鏈。隨着一陣叮噹亂響之後火光終於來到了喬治的牢門旁邊。來人着，身着一身青灰色的文官制服，頭上戴着羽毛裝飾的氈帽。他把手中的火炬傳給身邊的守衛，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未啟封蠟的信件。

“新年叛亂案相關人員前來聽判！”喬治和眾人緊張的走到前面，跪在那個官員面前。

官員當眾拆開信封，然後抽出一張黃色的信紙，擲地有聲的念到：“關於‘新年叛亂’一案，現已查明。判決如下：主謀者海勒·宇聞，削去公爵頭銜，沒收私人封地及相關財產，終生流放至賽泊荒原。宇聞家族因涉包庇之罪，令其一周內遷離內城，並繳納30萬金於特罰金。

其他相關從犯，一律削去官職，流放至賽泊荒原。本宣判於358年1月20日生效實行。審判官：莫伊·提瓦亞男爵。”

“大人啊！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是無辜的啊！”人們驚恐的起身拚命地喊叫着，他們將手伸出鐵牢，企圖抓住那最後的“希望”，但是那位官員頭也不回的轉身便離開了牢房。

“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喬治失去理智的瘋狂大喊着，幾名士兵拚命的用竹杖敲打着他的頭顱，鮮血便慢慢的從傷口上流淌而出。聲嘶力竭的喬治就這樣慢慢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牽着奧薇雅的手在故鄉清澈的小河邊捉着游弋的蝌蚪，在金色的麥田中奔跑嬉戲，然後天空就下起了小雨，兩個人舉着青色的荷葉朝父親的老房子趕去，跑着跑着，那天空的小雨就漸漸地化為了一場血紅的邪雨，喬治在蒼茫之中拚命地呼喊着奧薇雅的名字，但是奧薇雅已經再也無法找到了……

入夜時分，巡警們舉起長桿點燃一盞盞路邊的沼氣燈。為這淡紫色的星空下平添一抹醒目的橘黃。奧薇雅在孤寂長夜裏，絕望的向家的方向走去。為了找到喬治，她去了軍事學院，去了哈勒德公館，去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可她就是無法打探出喬治的下落，所有人都對她諱莫如深的保持着沉默。彷彿喬治一下子就從這世界消失一般。

“叮噹”奧薇雅扣響了門前的鈴鐺，片刻過後，伊蓮竟急匆匆的跑過來開了門。

“姐姐！你去哪了？”伊蓮瞪大了眼睛關切的問道。“媽媽和我剛才急的要命，她差點都要去找奧夫警長了。”

奧薇雅淡淡的笑了一下，輕聲道：“我沒事，就是和朋友出去走。”然後便有氣無力的進了房間。

“姐姐！你聽我說。”伊蓮急忙湊過去小聲的說道：“今天早上你剛出去時，媽媽就……”

“伊蓮！是你姐姐回來了嗎？”這時內斯塔夫人在客廳里叫道。

“是啊，我回來了媽媽。”奧薇雅走進了客廳。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一個女孩子讓人多不放心啊！”

“我和朋友出去玩，一下子忘了時間。對不起，我太累先進房間了。”奧薇雅無精打採的走上了樓，誰也不想理會。

“哎……姐姐今天怎麼了？”伊蓮走到母親身旁問道。

母親撫着小女兒的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奧薇雅的背影漸漸離去。

回到房間的奧薇雅，脫下外套便倒在了自己那鬆軟的大床上。一個日記本從口袋中掉了出來。她把日記本捧在手中，輕輕撫摸着。那是在喬治公寓裏找到的日記。她將本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一種美妙的墨香氣息就這樣流入了心田。她慢慢的起身藉著搖曳的燭火，翻看起了喬治的心扉。

……

5月4日

今天我去了社會學院，但是在那裏的學生記錄處並沒有查到奧薇雅的名字，起初我很震驚，以為是受了某人的捉弄。還好，我並沒有一走了之，在一番尋找之後，終於在學院外的樹林

邊看到了那個叫奧薇雅的女孩的身影，她此時正跟着朋友在那裏野餐。我本想離開片刻不去打擾，可是卻被她發現，然後就逼着我和他們一起玩樂。

在學院裏我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大家都對我保持這一種友好的距離，可是這個女孩除外，她對我似乎一見如故，不斷的跟我說這說那，我真的很高興，因為自從離開家后再也沒有人跟我如此談心了。

奧薇雅是那種非常熱情的女孩，看到她和朋友無拘無束的大笑，我竟然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今天真是個不錯的日子，只是有一點遺憾，我忘記要回筆記本了……

……

6月12日

我想我真的喜歡上了她，我們有共同的語言，我們有共同的愛好。我似乎覺得她就是世上另一個我。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了一位室友，他卻笑笑說道：“你知道那麼美麗的女孩為什麼現在還是單身嗎？因為她是內斯塔家族的人，這個家族如今已經家道中落了，地位高的貴族不會與她聯姻，地位低的貴族她又看不上。所以她的婚事才會拖到現在。而你，連貴族的身份都沒有，怎麼可能得到她家族的肯定呢？”

我雖不是貴族，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給她幸福。我相信奧薇雅會接受我的。我相信愛情可以征服一切阻礙，奧薇雅，我想要世界都聽到我對你的心聲，我愛你！我不會放棄你的。

……

“啪嗒”一滴淚水滴落在紙張上，奧薇雅急忙用手揩拭着，但是墨跡越來越模糊，終於她忍受不住，抱着那本日記不住的哭泣起來。沒有人會懂得，這個外表活潑的女孩十幾年心中所背負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一個真心的愛人到底對她意味着什麼。

窗外的萬家燈火，此刻已不再溫馨。因為他們都無法點亮這漫長而絕望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