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外人
第二天,緩緩起得不算晚,但還是沒有見到徐趣。
小玉給她梳頭時告訴她今天徐趣起得格外早,練劍回來時天色才蒙蒙亮,而後他吃過早飯就到謝夫人的靜園去和謝夫人議事了。
“他昨天可是都有醉意了,還能起那麼早?都這樣了還要堅持練劍?”緩緩頗有些不可思議的驚嘆出聲。
“可不是嘛小姐,姑爺真是厲害呢!您可得跟姑爺好好學學。”小玉給緩緩梳好頭,在髮髻上插了一隻珠釵。
“嗯”緩緩垂眸點頭,但她很快便輕嘆一聲,呢喃自語道:“也不知他宿醉後有沒有頭疼。”
到了飯桌前,緩緩又開始琢磨:昨夜徐趣說的是醉話還是真話?淡漠和混沌是什麼意思?聽話音是不喜歡綠色是吧?所以難道像謝謹說的喜歡紅色?但是他又說從今以後喜歡綠色究竟是什麼意思?總之,感覺像是偏向自己的是吧?想到這裏緩緩的心又喜滋滋的。
小玉在一邊終於看不過去了,說道:“小姐,您自個兒在這自言自語、又皺眉又傻笑的幹什麼呢!飯菜都快涼了。”
緩緩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吃幾口飯,大平氣喘吁吁的跑來說:“少夫人,定國公——大姑老爺來了,夫人讓您儘快去她那裏。”
“什麼什麼?你說大姑姥爺?”小玉十分激動的問大平。
大平也很興奮,連連點頭道:“是呀是呀,估計是來接大姑奶奶的,嘿嘿,哈哈哈……”大平看上去心情好極了。
緩緩匆忙添了兩口飯,囑咐小玉兩句讓她去鋪子裏,然後就和大平出發去靜園了。
一進靜園堂屋,緩緩就見到一個身形微胖、神態威嚴、衣着華麗、頗有貴氣,年齡約么五十歲左右的人坐在正座上。
緩緩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聽謝夫人的聲音響起:“緩緩,這是你們的大姑丈,定國公。”說著,謝夫人已經從側座站起來來到緩緩身邊,對主座上的人說:“大姐夫,這是趣兒的娘子,馮緩緩。”
緩緩趕緊對主座上的人行禮,主座上的人回應道:“免禮免禮。”這聲音十分洪亮有底氣,但深藏情緒難察悲喜。
緩緩起身,便又聽定國公說道:“趣兒的婚事辦得很急,他大姑母又正值病中,我們才沒有過來。”
謝夫人解釋道:“主要是怪我們,但我們也是為了湊選最合適的好日子才操辦得急。”
“嗯,不知趣兒的娘子是哪裏人?家中……”定國公還沒有說完,就被大姑姑打斷:“緩緩是不遠處河陽人氏,他父親曾在朝為官,兄長是當朝進士,嫂嫂是卓陽裴氏嫡女。”
任誰都聽得出來,大姑姑這一番“避重就輕”的言辭是特意在姑丈面前努力拔高緩緩的身份地位,緩緩聽大姑姑這話不禁驚詫萬分:大姑姑怎麼突然變得對自己這麼好了?
心中帶着疑惑,緩緩看向大姑姑,發現主座的大姑姑瞥過自己的眼神與以往並無二致,才確認是自己想多了。不管,如今大姑丈來了,大姑姑離開徐府的日子也不遠了,想到這裏緩緩更加氣定神閑,慢悠悠的坐到了徐趣和香月之間的座位上。
緩緩剛一落座,就聽見大姑丈對謝夫人說:“夫人在徐府叨擾已久,給弟妹添麻煩了。如今國公府中事務繁多,十分需要夫人回去主持大局,不如收拾一下明天就啟程回京吧。”這後邊的話定國公是對大姑姑說的,但大姑姑表情冷淡並沒接話。
“噗!”這時守在一邊倒茶的小丫鬟沒忍住笑出了聲來,引得所有人都朝她那裏看,謝夫人嗔怪的看着她,訓道:“你若心中想着自己的事就換個人過來,不要在貴客面前如此失禮。”
訓完小丫鬟謝夫人又客氣的對定國公說道:“上次聽說國公府來人了,我這邊還沒顧上見面就聽說又回去了。阿姐回來徐府也說不上是叨擾,倒是不要嫌我們招待不周就好。”
大姑姑此時不屑的說道:“上次來的不過是幾個僕婦,夠不上格讓弟妹招待,弟妹不用拘禮。徐家是我的娘家,既然是娘家就沒有招待一說,我在娘家自然過得悠哉自在,可以說是樂不思蜀了。”
大姑姑這話讓人聽得有點納悶,她是在回答謝夫人招待不周一說,但似乎也像在回應定國公說回京一事。
定國公捋着鬍鬚不動聲色的看着大姑姑,最終什麼都沒說,端起了茶盞,但卻並沒有喝,只是看了看又放下。而後定國公又說道:“當日夫人思鄉心切,到上淮來也沒帶個隨從。現在不如留下幾個僕人陪着夫人,過幾日夫人想回去了讓下人幫着收拾、路上照看着,也好免去舟車勞苦。”
大姑姑冷哼一聲道:“我們徐府的僕人是最好的了,不像那外面的心懷鬼胎、攀附僭越,我們徐府的個個護主還忠心不二,有這樣的僕人在身邊做主人的自然安心,不必再畫蛇添足了。”
大姑姑和定國公兩人越來越言辭不善,謝夫人看這情景連忙說道:“大姐夫遠道而來一定累了吧,不如先去阿姐的院子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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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回應道:“弟妹說的有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讓孩子們也先回去吧。”
謝夫人這時趕緊讓緩緩、徐趣、香月她們給定國公行禮告辭,徐趣他們告辭后都邁出門檻了,只聽定國公喚道:“趣兒,給你們帶的新婚禮物忘記給你了。”
緩緩一聽趕緊拉住向前走的徐趣對他重複了一遍定國公的話,徐趣這才回去取了禮物,行禮謝過定國公后和門口的緩緩匯合一起離開了。
徐趣、緩緩和香月一離開,謝夫人對張嬤嬤耳語了幾句話,之後張嬤嬤便離開靜園的堂屋追上了徐趣三人。她先是對香月說她會安排人將謝謹請到香月的院子裏去住,如今定國公來了,這麼合理的安排香月自然是滿口答應。
接着張嬤嬤笑着對緩緩說:“公子、少夫人,夫人已命人準備盛宴,晌午請公子和少夫人到靜園就餐。”
徐趣和緩緩點頭答應,張嬤嬤又對緩緩笑道:“還有,少夫人,定國公不知公子耳疾一事,還請您在他面前也要小心保守這個秘密。”這話着實讓緩緩驚到了,身為徐趣嫡親的大姑丈竟然不知道徐趣耳疾一事?
緩緩想到定國公剛才在徐趣轉身後還叫徐趣,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再想想自己剛才對徐趣重複定國公那些話,雖然當時離定國公有些距離,但他若是細心些定會生疑,着實有些驚險。
想到這裏緩緩連忙對張嬤嬤說道:“我知道了,張嬤嬤請放心。”、
張嬤嬤聞言笑笑,之後趕緊和徐趣他們告辭,說要去安排謝謹搬去香月那裏一事了。
張嬤嬤走後,緩緩問香月:“大姑丈這麼親近的親戚都不知你兄長的耳疾一事?”
香月回應道:“大姑丈住在京城,除了僅有的那幾次來接大姑姑,就沒來過上淮。大姑姑有意隱瞞還是很好隱瞞的。”
緩緩還是不明白,又問:“這麼大的事為何要瞞着至親的大姑丈?”
香月說道:“開始的時候大姑姑說了,兄長的耳疾能治好,病因又不光彩,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要讓外人說三道四,不許我們聲張。所以我們只請最好的大夫給兄長治耳疾,又給所有醫治過兄長耳疾的大夫重金,請他們保守秘密。到後來總也治不好,大姑姑又說兄長是徐家本房唯一的嫡出繼承人,不要節外生枝,更不必跟不知道的人說了。所以,住的遠的大姑丈就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兄長耳疾一事。那些大姑姑找來的大夫都是大姑姑偷偷找的。”
緩緩皺眉道:“聽上去好像是有點道理,但是大姑丈算外人嗎?”
香月撇撇嘴,放低聲音對緩緩說:“你看他們方才的樣子,你覺得大姑丈不像外人嗎?我早就看出來了,大姑姑一直想方設法的用娘家做籌碼提高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她怎麼能讓婆家看到娘家的弱點呢。”
“噢,這樣啊。”緩緩聽到這裏似乎明白大姑姑方才為什麼搶着在大姑丈面前那麼介紹緩緩的娘家了,因為此時,連緩緩都成了大姑姑在婆家的籌碼了。
緩緩不禁在心裏一聲嘆息,大姑姑似乎也有很多難言之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