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病了
浴室內熱意瀰漫。
光潔的鏡面漸漸被一層水蒸氣覆蓋。
林迦擦掉薄薄一層濕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長長嘆口氣。
深更半夜,她讓他進自己家,她很難不去懷疑自己的動機。
可她有什麼動機呢?
無非是酒喝多了酒精麻痹腦神經,反應慢半拍,一時沖昏頭,男女力量懸殊......她可以給自己找一大堆借口,但有另外一種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林迦,作繭自縛。
那些你自己曾經在心裏暗暗發過的誓,早就在他一次次的接近中,分崩離析。
你自制力差到離譜,你根本沒辦法拒絕他。
承認吧,你也想跟他睡覺,每晚被他抱在懷裏,他的技術沒有退步,動動手指就能讓你全身顫慄......
但是林迦,不行的。
你是一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候,被你傷害的最深的,就是你身邊的人!
擦乾淨的鏡面很快又附上一層薄霧,鏡子裏的自己勉強只能看到個輪廓。
好像她原本清晰的未來,也在逐漸迷失。
-
浴室外面。
男人面容冷峻。
他靠着牆站立許久,直到聽到裏面傳來嘩嘩水聲。
唇邊浮着的笑意,早就被黑夜吞噬。
他抬腿朝外面走,偌大的客廳只開了沙發那一盞落地燈,米白色的燈罩下,落下來一兜暖色的光。
他在那光源旁的暗處坐下,手臂隨意搭在沙發扶手。
腦袋微微往後仰,枕在後面的抱枕上。
闔目,短憩。
從裴家明那兒出來,他不是直接來的這兒。
一個人去的酒吧,喝到站不穩出來,看着冷清街道,最想去的地方,還是她那兒。
明知道她還在排斥他,想給她留些空間。
他知道頻繁出現會叫人厭煩,但忍不住。
想她。
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叫囂!
想佔有她。
瘋狂的想。
想吻她粉粉的耳垂,想咬她亮澤緋潤的唇。
她全身都是軟軟的,抱在懷裏好似沒了骨頭。
稍微用點力就淤青。
可還是想欺負她,欺負到她紅了眼,又羞又怒的罵人;欺負她到抽泣還止不住的嚶嚀,欺負到她打他掐他,卻還是把自己交給他……
聞到她身上不屬於自己的味道,平靜優越的皮囊包裹下的,是扭曲的猙獰。
那些雜碎怎麼能碰她?
怎麼能?
她身上怎麼能有除了他以外的人的氣味?!
他們都該死。
他應該是病了。
病入膏肓。
那些自詡愛他為他着想的父母,卻不知道這個病比胸口那把刀插的深多了。
他們還固執的認為能給他最好的,多麼可笑。
他們,甚至都不了解他。
他們的愛,是讓他按照他們自己的意願活着。
-
林迦出來時,外面很安靜。
凌晨兩點半,世界陷入沉睡。
她穿衣服的窸窣聲都被無限放大。
原本有些暈眩的腦袋,洗了個澡把那些倦意困意都給洗沒了。
出來倒水喝,瞥見沙發上的人,林迦這才想起來,家裏還有個人。
安靜地往那一隅坐着。
閉着眼,看着像是睡著了。
林迦在那盯着他看了會兒,然後自顧自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就那樣撐着中島台喝完。
他還沒醒。
想了想,林迦進屋找了條薄毯。
這麼晚她再把人趕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反正距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
再出去。
輕手輕腳將薄毯展開蓋到他身上,掖好。
她動作夠輕,卻還是吵醒他。
那雙沉沉的黑眸倏地睜開時,林迦嚇了一跳,本能往後讓,卻絆到他的腳,差點摔倒,被他扶了下。
“還沒睡?”他開口。
微微沙啞。
像是太久沒開口說話。
林迦“嗯”一聲,從他手上抽出手臂,“快三點了,你出去附近找個酒店住,還是回自己家。”
“不想睡了。”他直了直身,兩人靠的更近了些:“我看會兒電影。”
“會擾民。”
他提唇:“放心,這裏隔音好。”
林迦很想問你怎麼知道,但話到嘴邊,沒說,而是轉身朝房間走:“隨你,聲音小點。”
“不一起看?”
“我不熬夜。”
凌晨三點,說不熬夜。
有些搞笑。
她進屋關上房門。
躺在床上,開始數羊。
事實證明,沒睡意數一千隻羊也無濟於事。
她都數了好幾千隻羊了,翻來覆去依舊很難入睡。
睜開眼。
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有一盞吊燈。
房東品味很好,看着就很貴很有質感,就算開着的時候盯着看,也不傷眼。
她在想,這燈多少錢啊?
說不定比她一個月工資還高。
這樣想着想着……還是沒睡意,甚至清醒地有種爬起來網上查一下它到底什麼價位的衝動!
林迦一度懷疑客廳傳進來電影裏的對白,還有背景樂,就是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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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服,下床,出去。
客廳里四白牆壁閃過屏幕里的光影。
陷在沙發里聚精會神看電影的人,撩起薄薄眼帘望過來——
“睡不着?”
廢話。
林迦很想說“我因為什麼睡不着你心裏沒數”?
又忍住。
這樣下去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進化成忍者神龜。
餘光瞥到他看的正是自己先前找的那部。
他發出邀請:“要不要一起?剛開始沒多久。”
林迦還注意到他手邊多了個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那的,袋子外面沒logo,猜不出裏面是什麼。
林迦緊了緊衣服,坐過去,距離他最遠的一個位置。
看進度條,確實沒開始多久。
客廳的燈光被調暗,只看了牆角處的一盞壁燈,微弱的光線只能隱約照出屋內陳設的輪廓。
這個亮度很有安全感,好像將自己置於黑暗之中,無從窺探。
人在認真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會很投入。
林迦全神貫注看電影之後,沒一會兒還是被邏輯有問題的劇情吸引進去,也忘記了身旁的人何時拎着袋子走開。
她抱着膝蓋縮進沙發里,心臟跟着情節時高時下。
電影講一個小縣城的女孩,高考落榜后一個人來大城市打拚。由於學歷限制,卻又對金錢物質充滿渴望,她因此混跡於各大酒店、高端會所......因此結識了已有家庭的男主。
男主一開始只是想玩玩,雄性動物天生對新鮮血液充滿獵奇心理。
她看上他的錢,他惦記她年輕的身體。
兩人過了一年沒羞沒臊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找到女孩。
對她說,自己患癌已無幾日可活,更是拿出自己兩個在上小學的孩子打感情牌,希望女孩能離開自己的丈夫,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女孩涉世未深,到底被感化。
跟男人提分手,男人不肯,說自己動了真感情。
女孩執意要分,於是打包行李離開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
但是當晚在離城高架上,發生一起車禍。
死者是女孩。
兇手也很快被找到。
正是那個聲淚俱下的妻子。
結果,在看守所的妻子的律師,出具了一張醫院證明,妻子五年前,就被確診為精神病患者.......
電影到這兒,已經基本結束,後面就是一些回憶的穿插。
很多地方沒講明白,一大片的留白,留給觀眾遐想。
林迦點開那個推薦電影的評論區,往下翻,很想知道那些網友推薦這部電影的意圖,結果翻開評論區的回復,有不少跟她一樣被欺騙了找到博主去罵的。
看着那些爆粗,林迦釋然了。
這一個多小時,就當是消磨時間了。
她關掉屏幕。
四點多了,再不困也要睡了。
就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兩隻腿腳都麻了。
費了半天勁,剛要站起來,頭頂落下來沉沉一道黑影,一同落下的,還有淡淡的清新的洗髮液的香氣。
看着面前的人,以及身上那件寬鬆的睡衣,林迦終於知道那個袋子裝的是什麼了。
“你......”
“借用你們隔壁房間沖了個澡。”
他十分坦然。
沒一點逾矩的歉意。
“我只租了一間房,沒另外一間的使用權。”
“嗯。”
“嗯?”
他在她旁邊本就不大的位置坐下,“房東要是索賠的話,那我租下來。”
林迦:“……我們房東只租女不租男。”
裴異:“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話沒錯。
但。
林迦昂着下巴:“你覺得我們房東像缺錢的嗎?”
他點額:“一兩千可能不缺。”
言下之意,沒人不愛錢,只要他砸。
他側臉,好笑望她。
林迦被他看的發毛,下意識往後躲。
但地方就這麼大,越躲反而好像把自己往他懷裏塞。
林迦嚯地站起來:“你厲害。”
說完蹬蹬蹬朝房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