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多時兩人到了嘉恩侯府,外面已經停了羿府的馬車,秦晏一笑:“老太太比咱們還急。”
府上人見是秦晏和荊謠來了直接將人引到了裏面,衡棋如府上多楓樹,深秋里景緻好得很,秦晏看着這一片片鮮紅的楓葉轉頭對荊謠笑了下道:“回來咱們也在園子裏栽些楓樹,如何?”
荊謠笑了下點點頭:“好。”
兩人踏着一地楓葉進了裏面,堂屋裏羿老太太正拉着秦思的手細細囑咐着:“平日裏別太懶了,總窩在屋子裏,雖然不好多勞累,但每日還是要出去走動走動的,哪怕去院裏看看花呢,只是一點,定要穿厚實些,進了秋越發涼了,傷了風就不好了,孕中不能輕易吃藥的,可都記下了?”
秦思連連笑着答應了,柔聲笑道:“自知道有喜后這些話嬤嬤們已經在我耳邊說過多少遍了,已經快背下來了。”
“是呢,這有了身子,還得是讓那些年長的嬤嬤們伺候才行,丫頭們沒經過事,伺候不好。”羿老太太轉頭見是秦晏和荊謠來了笑道,“正說到你們倆呢,這是下了朝了?”
秦晏同荊謠一起給羿老太太行了禮,秦晏點頭道:“散了朝了,大理寺近日沒什麼事,想着來看思兒,就早回來了。”
“那奇了,你都回來了,姑爺怎麼倒沒回來,他平日裏不是散了朝就回府嗎?”羿老太太轉頭拍了拍秦思的手打趣道,“別又是往哪裏給你尋摸什麼好東西去了?”
秦思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道:“怕衙門裏真有什麼事……謠兒,你昨日送來的胭脂當真好,沒什麼香味,顏色卻很正,昨日敷了些粉覺得臉色更好了些。”
“這是之前問太醫尋的方子,沒什麼害處,不過……”荊謠笑了下,“若不是出門見人還是什麼都不用的好,小姐氣色一直很好,素麵朝天亦比別人強的。”
秦思偏頭對羿老太太一笑:“我就愛聽謠兒誇我……他說什麼都那麼實誠,讓人聽着就跟真事兒似得。”
羿老太太聞言撐不住笑了,在秦思臉上輕捏了一把:“看你嘴巧的……”
荊謠失笑:“我說的是真的……”
“他倒真是有什麼說什麼的。”秦晏在荊謠頭上揉了一把,轉頭對秦思道,“家裏可還缺什麼?我想法子去給你弄來。”
秦思一笑搖搖頭:“從昨日起哥哥送來的,外祖母送來的東西就快把府里的庫房撐滿了,什麼也不缺了。”
眾人說笑着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荊謠看了看時漏看向秦晏,眼神示意他,這個時候了,衡棋如還沒回來?
秦晏微微蹙眉,他從方才就困惑,衡棋如那邊平日根本沒什麼事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姑爺……別是有什麼事絆住腳了?”羿老太太抿了抿鬢髮對秦思道,“莫要再等了,我給你帶了你舅母做的酥酪來,讓她們給你蒸一蒸先吃了,你如今是一張口養兩個人,可不能餓着的。”
秦思看了看外面疑道:“平日裏就是有事也派人回來跟我說的啊……”
秦思不欲讓眾人多等,一笑道:“罷了,誰知怎麼了,咱們先開飯吧,前兩日莊子裏送了些新鮮鹿肉來,我讓他們燉了,秋日裏吃這個正好……”
正說著話外面傳侯爺回來了,秦思鬆了一口氣,笑道:“行了,如此正好。”
眾人都等着,誰知衡棋如沉着一張臉進來了,見了羿老太太也只是勉強笑了下,行禮寒暄了幾句,秦思孕中最是敏感,忍不住低聲問道:“可是……有什麼大事?”
衡棋如對秦思寬慰一笑:“沒,沒什麼……不過是朝政上的事罷了,大哥也在,我正想去找你呢,思兒你先陪老太太用飯,謠兒也用些,秦晏,你……同我去書房說幾句話。”
秦晏心中瞭然,定然還是晁澤的事了,秦晏點點頭跟着往外走,經過荊謠身邊時不着痕迹的握住他的手捻了下,一觸即分。
書房裏衡棋如屏退眾人,半晌低聲道:“下了朝後……先生去了宗人府。”
秦晏不知怎麼的眼皮跳了下,眉頭微皺,沉聲道:“他……動手了?”
“你早就知道?”衡棋如頭疼不已,“你知道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弄了措手不及,如今宗室的人都在鬧呢,非要皇上給個說法!”
晁澤的事託了這麼長時間,秦晏心中也早就煩躁了,蹙眉道:“我不知道,不過是猜的,這是先生,若是我早在皇上登基那會兒就剮了晁澤了,還等到今日!”
“真是那天就好了!”衡棋如想起方才宮中的情形就着急,“先生之前不聲不響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還沒先要下聖旨來!自己帶人去賜了晁澤白綾一條,晁澤不肯就死,先生直接命人將他勒死了,這……”
衡棋如心煩,秦晏心中卻沒來由的痛快無比,冷笑一聲道:“那又怎麼了?可惜皇上不將他交到我手裏,不然……我是不會給他留全屍的。”
“你以為先生留了?”衡棋如嘆了口氣,“怎麼你跟先生的性子就這麼一樣?先生將他勒死後又命人將他的腦袋割下來了,說起來我都想笑!宗人府那幫傻子現在還沒尋着晁澤的腦袋呢!也不知道先生給弄到哪裏去了……”
秦晏滿意一笑:“不錯,給他留個無頭屍,找不着就找不着罷了,把身子交給宗室,讓他們做個金的給安上。”
“哪有這麼簡單?”衡棋如揉了揉眉心急道,“如今宗室的人拿住了這點正鬧呢,先是呼啦啦的跑到乾清宮跪了一地,要皇上給說法,又要找晁澤的腦袋,這事……確實是先生理虧,要殺要剮也不能自己動手啊,且今日早朝上剛因為這事鬧了一頓,現在先生動了手,明晃晃的就是跟宗室挑釁,那些人哪裏受得了?”
“受得了就受,受不了還能怎麼著?”秦晏一點也不上心,淡淡一笑道,“他們能讓皇上殺了先生?瘋了吧?”
衡棋如點點頭:“又讓你猜着了,他們話里話外就是想要先生的命呢,不過這個倒是不用擔心,皇上如何也要護住先生的,今天皇上也不在做那慈和樣子了,砸了茶盅子狠狠的斥責了那幫老東西一頓,把那些人也嚇着了,後來福昌大長公主親自來勸才給了眾人一個台階下,又說了幾句就各自散了,我也就回來了。”
秦晏點點頭:“行了,多大的事,終於死了,省得整日為了他費心思。”
“我就怕明日那些人還要鬧,看這架勢……皇上怕是要先免了先生的官來平息物意呢。”衡棋如有些發愁,“先生何苦呢……過幾日必然有分曉了,晁澤不會有活路的。”
秦晏冷笑:“你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了?先生在今天動手,我一點都不奇怪,說實話……我早就想同皇上說了,這皇位他已經坐穩了,何苦再如此小心?他只想要保全住自己的名聲,可也為先生想想吧!先生隱忍多年,如今仇人終於落到自己手裏了,還不許他報仇?!這是先生好性子,但也別太得寸進尺了!”
“瞎說什麼呢!”衡棋如最喜歡秦晏為人恣意,卻也最怕他這點,壓低聲音道,“這話跟我說說就罷了,在皇上面前別信口開河!伴君如伴虎,就是有從龍之功又如何?”
衡棋如苦口婆心:“如今皇上重用你,你更得小心些,皇上心中不苦嗎?當年死的是他親爹!他也早就想將晁澤挫骨揚灰了,但大局為重!苦苦隱忍多年的結果就是魚死網破?”
秦晏閉了閉眼低聲道:“是我失言了,你放心,我在皇上跟前不會這樣的。”
衡棋如知道秦晏不過是口頭敷衍自己罷了,到底還是不放心,又道:“這事……你就別再插手了,最多就是免了先生的官,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先生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歇歇了,我想着將先生接來一起住,將來若兒大些就交給他教養,分分他的精力,如此先生能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也不錯。”
秦晏皺眉:“若兒?若兒是誰?”
“你外甥啊!衡若!都快兩月了呢……”提起這個來衡棋如簡直忍不住笑意,在秦晏肩上捶了一下笑道,“你這記性!忘了你要當舅舅了?”
秦晏失笑:“你……倒是思慮長遠,萬一不是男孩兒呢?”
“那以後也會有男孩的,不過老大還是男孩的好,如此以後也好護着下面的弟妹……”衡棋如怕自己越說越多,連忙打住話頭,努力壓下臉上的笑意沉聲道,“等先生致仕了,皇上差不多就會開始提拔你接班了,你略收收這一身煞氣,做出個首輔的樣子來。”
意料之中,秦晏點點頭答應着,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明日早朝時該說什麼,都商量好了才回了裏間。
知道晁澤已死了眾人興緻都不錯,羿老夫人暗自掉了兩顆眼淚后復又笑起來,道:“你外祖泉下有知,可安心了,只是剩下的那些人……”
“外祖母放心就是,剩下的人都在大舅兄手裏了,得不着便宜的。”對於秦晏的手段衡棋如很是放心,“分屍這些大概都是輕的。”
秦思還在桌上,眾人不欲再說這些,話題一轉,又說起孩子來……
從羿府出來後天已經稍稍暗下來了,荊謠今天被衡棋如勸了兩杯酒,這會兒眼角都紅了,因犯了困意,整個人都獃獃的,秦晏看着只覺得更討人喜歡,故意逗他道:“還知道回家的路嗎?”
荊謠回神兒笑了:“知道知道,哥哥,你……回來真的會分那些人的屍嗎?”
秦晏心中一動,沒想到荊謠竟在這上面留了心,秦晏不知荊謠是什麼心思,反問道:“你說呢?”
荊謠向來不大敢管秦晏外面的事,猶豫了下低聲道:“要我說……殺了就罷了,總歸是……傷陰德的事,他們該死就讓他們死,別……倒連累了哥哥。”
秦晏心中一暖,心道不分屍也有不分屍的法子,自己總能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秦晏面上溫和的很,點頭道:“好,聽你的,只是殺了他們……就像先生這樣,賜三尺白綾可好?”
秦晏忽而想起自己在刑部看過的一種刑罰,將人全身用無數條白綾綁結實了,多人扯着白綾慢慢的勒,鬆鬆緊緊,能勒上幾個時辰,最後那屍身都能軟的跟水似得……
荊謠聽了秦晏方才的話卻起了一身冷汗,那點酒意瞬間醒了,睜大眼睛沉聲急聲問道:“先生是用白綾勒死晁澤的?!”
秦晏點點頭:“對啊,怎麼了?”
荊謠的臉瞬間白了,啞聲道:“那……那先生之前讓你去尋烈帝當年自刎的匕首,是想做什麼……”
荊謠竭力想揮去腦中那可怕念頭,但卻越發害怕起來,抖了抖唇不敢說出來,秦晏同荊謠心意相通,幾乎同時明白了過來,今日……是烈帝的祭日。
秦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麼現在才想到!秦晏一把掀起車簾厲聲道:“換道!去太廟!命後面的車回嘉恩侯告訴衡棋如,馬上進宮去尋先生!務必要確保先生安好才行!不可耽誤!”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棄語、雨落隔川、西西、那個腐了的馨兒、安安、櫻蓮霏、七兮、雷霆夜深、sally.h、暗衛中的戰鬥機、淡紫色的誓約幾位姑娘的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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