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 來自星星的晉江獨家首發
陽明一直坐在通向後院的小徑旁,痴痴地看着許煙雨閨房的方向發了好久的呆。
現在他雖然還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到心愛的少女,但是比起誤以為許煙雨佳人已逝的時候,他已經無比滿足了。
涎着臉發花痴的陽明傻愣愣地矗立在小徑旁,在某個好哥哥的眼中他的身影顯得越發猥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許炎暗暗告訴自己要淡定,但是卻仍然沒忍住越發急促的腳步,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看似溫柔實際惡狠狠拍了陽明一下後腦勺,陽明痛呼一聲,猛然間回頭瞪着下手毫不留情的發小恨恨抱怨道:“幹什麼啊你!”
“有空在這裏對着窗子發獃,還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完成主上的要求!”許炎冷哼一聲,明確表示出了我們家不歡迎你這隻大尾巴狼的訊號,指着大門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
陽明頓時臉色一變,收起了不悅的情緒可憐巴巴地看着許炎,一邊醞釀著說辭一邊無賴地扯住了許炎的衣袖:“我現在回去一個人多可憐啊,這麼久沒回府府里一定積了很多灰,我沒有地方住了啊。”
陽明純粹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為了留下幾乎什麼話都敢往外蹦了。
許炎聽了倒是只微微一笑,順手挽了下衣袖便把陽明手甩開了,不可置否地聽着他為了見到心上人隨便瞎掰,眼中隱隱露出一絲好笑。
陽明見自己說的話好像沒有打動許炎,但同時也沒惹怒他頓時覺得是自己的苦肉計似乎開始生效了,便再接再厲地說道:“作為多年好友和師兄,你難道不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嗎?”
許炎瞟了一眼陽明,臉上隱隱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看的陽明下意識背後一涼。
許炎每每露出這種表情,最終下場凄慘的就會是他,陽明自小就不明白為什麼大多數時候都是許炎出的主意,但是最終卻是他領的罰。
再溫柔謙和的青年在面臨失去自家寶貝妹妹的情況下都會黑化,更何況是本來就不是什麼小白兔的許炎呢。
白皙俊秀的青年面帶微笑,說出的話卻分外冷酷:“第一,你府上管家有多出色恐怕不用我重複一遍,當初某人搬出王宮的時候可是狠狠誇讚過不知道多少次呢,不是嗎?”
“第二,你雖然是家父的關門弟子,但是年將及冠,也算是個成年男子了,你留下來用飯讓煙雨如何自處?”
“第三,李暳和濟雲都還住在書院,你的房間我一直都有叫人打掃,你怎麼能算是無處可去呢?”
一個比一個犀利的反問句砸得陽明下意識一愣,明白了許炎是秉持着堅決隔離他與煙雨之間的距離之後,本來還漾着一臉討好笑容的陽明頓覺一陣委屈。
但是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最終只好垂着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許府。
許炎在趕走這個一天之內從他的摯友降級到覬覦他家妹妹的登徒子的傢伙之後,便心滿意足地回了頭,這才發現許映才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滿臉含着笑意,眼中帶着揶揄之情。
擅作主張趕走陽明的許炎下意識站直了身子,有些羞窘地看着自家父親,努了努嘴唇最後卻沒說出話來,只能低低喚了一聲:“父親……”。
“你……你都聽到了嗎?”許映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在幸災樂禍。
他伸手拍了拍許炎的肩膀,低聲誇讚道:“你做的好,我們許家的掌上明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被人奪走呢。”
許炎一驚,他自從懂事以來一直在許映才格外嚴厲的教育下兢兢業業地求學,幾乎從來沒有聽到過這般直白的誇獎。
他的怔然立即被許映才注意到了,年過半百的老人輕輕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一向對自己這個獨子要求最嚴格。
愛之深責之切,恐怕說的就是多年前的他。
但是直到險些失去了愛若珍寶的嫡女,許映才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雙兒女在他的心中究竟佔據着多麼重要的位置。
他明明是最以自己的兒子為傲的,但是卻偏偏對他誇獎最少,為了保護煙雨甚至還將剛剛金榜題名,踏入官場的嫡子一個人留在這變幻莫測、步步兇險的權力中心。
許映才嘆了一口氣,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皺紋不知不覺已經爬滿他的臉龐,他的身形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硬朗健康,他不知道能與自己的愛妻和一雙兒女呆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久。
只是他再也不想吝惜任何的誇讚,只是為了防止許炎矜驕自傲了。
許炎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赧意,久違的來自最尊敬的父親的誇獎顯然讓他喜形於色,他低頭輕輕應了一聲是。
許映才招了招手,許炎立即會意小心翼翼地伸手扶着自家父親。“時辰也不早了,你母親大約已經準備好晚膳了,走吧,我們回前廳。”
老人腳步很慢,略顯蹣跚,他這幾年雖然帶着女兒妻子隱居慶州,但卻時時刻刻擔心着大妃娘娘的爪牙和獨自一人留在漢城的嫡子。
許映才側頭打量着已經成長為俊秀奪目、風采卓然的青年,輕輕拍打着他的手,語氣中滿是欣慰:“這幾年你的表現,簡直讓我出乎意料。”
許炎認真地聽着來自父親難得的誇讚,面露喜色,那副聚精會神的樣子讓老人忍不住心懷大慰。
“你做的很好,我就不必再多教你些什麼了。”許映才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好似想起什麼一樣,注視着極為出色的青年,語帶告誡地說道:“不過,你要永遠記得,只能做個忠於君王的純臣,不結黨不營私,心懷百姓,兼濟天下。”
許映才這幾句話說的格外肅穆,讓許炎下意識便斂了眉間笑意,正了正臉色慎重地回答道:“是,兒子知曉了。”
正在這時,許映才卻又突然間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半是揶揄半是調笑地說道:“你瞧我,說著不教你什麼卻又說起教來。人老了,就只念着要多交代點事情了……”
許炎聽到他的話,眉頭微微皺起,立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不,父親您別這麼說……”
青年眉目宛然,看着一直是他心中最深憧憬的人緩緩地漾出了一抹微笑,含着敬慕與思念:“能聽到您的教導,是我這兩年來最想得到的東西。”
許映才看着長子眼中顯而易見的慕孺,忍不住心中得意,他轉過頭,臉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開口說道:“我相信憑藉你的本事,又有李暳和濟雲的互相扶持,位極人臣也不在話下。”
老人語氣中滿滿都是掩蓋不了的讚賞與喜意,聽得許炎忍不住低聲失笑。
兩人慢悠悠地晃去了前廳,在昏黃的火光映襯下,父子兩的背影竟然顯得格外親近。
來到前廳的時候,申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煙雨也乖巧地坐在桌邊等着,一家人經歷了將近兩年多的分離終於又再一次和和樂樂地聚在一起用餐。
沒有人煞風景地提出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申氏夫人和煙雨忙不迭往許炎碗裏添菜。
貞敬夫人申氏原先就極其疼愛許炎這個長子,儘管對幼女更加愛憐,但是長子同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為了煙雨的安全把未及弱冠的少年丟在漢城她自責不已,對外一直宣稱思女成疾的申氏實際上是太過思念長子才對。
她好不容易回了漢城,卻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高了瘦了成熟了,眉宇間含着從前不曾有的複雜與成算。
孩子的一切變化沒有在母親的眼前呈現,這對於一個疼惜子女的人母來說,是最為心酸的事情。
許炎和許映才兩父子剛剛解開了多年的心結,顯得尤其默契和熱絡。
酒過三巡,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的許映才突然間發出一聲大笑,驚得另外三人一愣,申氏連忙伸手扶着自家老爺,低聲詢問着是否需要解酒湯。
但是許映才卻揮開了她的手,盯着眼前恍惚間變成三個的許炎越笑越開心,他打了酒嗝迷迷糊糊地說道:“兒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申氏剛想叫僕人來把自家已經開始發酒瘋的老爺攙走,卻被許煙雨按住手了,只見少女看了看醉酒的父親,又看了看無奈的哥哥,眼波流轉間閃過一絲狡黠。
申氏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兒在打什麼鬼主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許映才,最終還是默默地妥協了。
許炎見母親妹妹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越發感到無力,只好耐着性子問道:“是什麼秘密呢,父親?”
許映才聞言瞪了他一眼,橫眉豎目地怒斥道:“都說是秘密了,怎麼能告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