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來自星星的晉江獨家首發
陽明一聽說許映才回到了漢城,憔悴青黑的臉上硬生生地漾出了一抹□□,毫不猶豫地撩了挑子衝出了皇宮。
李暄看着他雀躍的背影,忍不住低頭嘆氣,他的這個哥哥,看起來這輩子就這麼栽在許煙雨的頭上,永遠也逃不過了。
但是年輕的暄王卻沒有發現,看見陽明的表現,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絲淺淺的寬慰,不再含着隱隱的戒備。
李暄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始逐個翻閱起他不在時陽明處理的奏摺,陽明大約是因為並不想出頭,下命令的時候顯得十分中庸,只要是能夠拖延的奏摺他一律寫着“待議”,只有類似水患蝗災這類需要立即解決的,他才會小心翼翼地寫下批語。
光從小部分他解決掉的問題來看,陽明並不是眾人口口相傳中不堪大用的紈絝子弟,反而在看待國事上有着特別敏銳的觸感,處理事務慎重而冷靜,眼光又十分精準。
李暄看着攤在桌子上的幾份奏摺,抬頭瞟了一眼帶着面具站在一邊一直像個隱形人一樣的李暳,不由得意有所指地誇讚道:“陽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先不曾料到他會做的這麼好。”
李暳聞言微微一愣,看着年輕的君王臉上淺淺的笑容,低聲回道:“陽明君是您的兄長,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看來先生對他很有信心呢?”李暄用的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話中卻莫名帶着一絲寒意。
神經比較大條的李暳卻完全沒有發現自家小心眼的學生已經開始吃味了,聽到李暄提起這一茬立即從善如流地接了下去:“我與他曾一同求學,自然知道陽明有幾斤幾兩重,他之前……完全是因為情勢所逼。”
“如今主上殿下能夠重用他,真的是太好了。”李暳一邊說著,一邊漾出了淺淺的笑容,儘管他的容貌被白玉面具遮去了一般,但是那微微上揚的唇線卻還是讓兀自氣悶的李暄看得下意識一晃神。
李暄突然發現自己給自家先生白玉面具好像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以為遮去了他的容貌會減少一些麻煩,卻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與白玉這般相配,即便是掩蓋了他五官中最出彩的那雙眼睛,但是卻仍然有着惑人心魄的魅力。
想到這裏,李暄的喉嚨不由得緊了一緊,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銅杯想喝水,但是喝得太急卻險些嗆到。
李暳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邊輕輕拍着少年的背脊,一邊拿出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濺到衣襟上的茶水。
李暄看着神情專註,動作溫柔的青年忍不住微微抬起了頭,看着李暄如玉一般修長優美的脖頸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為了防止自己失控,李暄稍稍朝後退了一些,但是身邊這個人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極力忍耐,還變本加厲地輕喝了一聲:“別亂動。”
青年的語氣溫柔而和藹,儘管帶着一絲淺淺的責怪,卻滿是包容,彷彿在不滿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一樣,那語氣讓李暄頓時不滿起來。
李暳說完,還伸手擦了擦他的下顎上的水滴,那輕輕的一觸彷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等李暄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握着青年白皙如玉的手腕,離李暳幾乎只有兩寸之距。
李暳被自家學生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他對李暄一向沒有什麼防備,更不用說反制了,於是青年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把這當做少年青春期偶爾的叛逆,正想開口撫慰幾句,卻聽見李暄磁性卻莫名沙啞的聲線在殿中響起。
“那先生是覺得,我比較出色,還是陽明比較出色?”
少年的眼神帶着幾欲灼人的熱烈,但是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模樣。
李暄說著話的時候眼中含着調笑的光,但是語氣卻帶着淺淺的不安,故作冷靜的模樣反倒是越發顯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李暳以為自家學生只是因為他誇獎了陽明一句而吃醋了,便耐着性子安撫道:“陽明雖然優秀,但哪裏比得上您呢?”
李暄嗤笑了一聲,反問道:“先生說這話是因為我是王呢?還是真的這麼想?”
感覺到少年話語中的冷意,李暳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他的眼中瞬間醞釀出一抹失落,看的李暄下意識便住了嘴,有些懊惱自己竟然讓小小的妒意主宰了情緒。
李暄眼神灼灼地看着面前溫潤如玉的青年,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惱恨,每次只要遇見這個人,他的冷靜理智成熟都會毫不猶豫地離家出走,讓他再也不像那個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少年君主。
李暄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像是在壓抑什麼懾人的**一般,墨黑色的眸色深沉如海。但是李暳卻彷彿毫無所覺,只是抬起了頭,看着這個幾乎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滿眼柔和地漾出了一抹微笑:“殿下,我不會騙你的。”
李暳的語氣並沒有一絲分辨的意味,一如既往地淡然溫和。
但是李暄卻明顯聽出了他語意中淺淺的心疼與安慰,他的心中頓時一軟,卻更無法把目光從面前的人身上移開。
青年眉目溫潤,只是一個溫暖和煦的淺笑,便能讓君王亂成一團的心緒瞬間平靜。
李暄忍不住伸手撫上青年的面具,小心翼翼地,眼中含着幾近虔誠的光華,他的眸中翻湧着複雜洶湧的**,但是卻能為了眼前這個人謹慎仔細地收藏起來。
李暄低低地喘息了一聲,幾不可聞地話語卻讓李暳聽了個一清二楚:“先生……我該拿你怎麼辦……”
青年愣了愣神,完全摸不着自家學生的頭腦,只好傻傻地蹲在一邊,任由少年如同逡巡自己所有物一般地撫着自己的脖頸。
即如果說那是忌憚,那麼李暄的語氣未免太過溫柔,但是他自認為官低調,從不結黨營私,有什麼值得忌憚的地方呢?
少年的手指指節分明,帶着練武留下的薄繭,觸碰到皮膚的感覺十分奇異。
眼見李暄脫下他的面具,越湊越近,便是情商低下的外星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下意識地想避開少年的觸碰。
就在兩人一個拚命往前湊,一個死活朝後躲的時候,衡善的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主上殿下,中殿娘娘求見。”
李暄的臉色頓時一沉,回頭瞪着推門進來的老人的目光中幾乎帶着殺意,但是李暳卻猛然間鬆了一口氣,他一把抓起被李暄放在一邊的面具,匆忙戴好行禮告退,一切做得行雲流水,格外迅速。
於是等李暄回過神來的時候,懷中已然人去懷空,青年身上好聞的淡淡香味仍然氤氳在殿內的空氣中,但是人卻已經消失了蹤影。
可憐堅守本職卻仍然躺槍的衡善公公又被氣急敗壞的年輕君王罰着面壁一個時辰,儘管被罰面壁,但是盡忠職守的衡善在看見自家殿下絲毫沒有召見中殿娘娘的模樣,忍不住低聲提醒道:“殿下,中殿娘娘還等到殿外……您要不要……”
不說中殿娘娘還好,一說她李暄的心中不免又升起一絲憤懣,他當初被迫娶了尹寶鏡,本來就是一塊心病。
如果這姑娘好好待在她的後宮一畝三分地上安安分分的,他也不至於和一個女人計較,只是尹寶鏡遺傳了尹家一脈相承的貪婪和虛偽。
不但使勁在他的母親和祖母那邊扮柔弱扮失寵扮無依無靠的可憐模樣,竟然還跟把手伸到他的身邊。
李暄想到這裏不由得眸色一冷,想到他回宮后從暗衛那裏得到的情報便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交泰殿都敢安插人手,尹家和尹寶鏡未免膽子太大,這樣想着,李暄只淡淡回了一句:“她想等,便讓她等着吧。”
“可是!”衡善聽見自家主上的話忍不住急了,轉過頭剛說了兩個字,便又在李暄嚴厲的眼神中委委屈屈地轉了回去,“您這樣把中殿娘娘晾在外面,要是被大王大妃娘娘和大妃娘娘知道了……”
“她們知道又如何?頂多把我叫過去訓斥一頓罷了,難道我還怕這個嗎?”李暄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壓下因青年逃走而翻騰的情緒,低下頭看起奏摺來。
衡善聽見這話,知道自己再多說自家主上也不會改變主意,只好小聲地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對着牆壁,想着如何應付大妃娘娘的質問。
在李暄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堆積的奏摺幾乎成山,儘管有陽明幫着處理掉了一點,但是更多的是陽明不敢擅自做決定的事情。
所以當李暄大略看完這堆奏摺的時候已是深夜,疲累的少年打了個哈欠便想沐浴就寢。
但是當他喚衡善進來的時候,卻看見老人臉上掛着驚異為難的表情,李暄挑了挑眉,心中升起一絲好奇。衡善見自家主上眼中並無不悅,便從善如流地開口說道:“中殿娘娘一直等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