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來自星星的第二個記錄
一天的驚慌奔逃,生離死別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即便是成熟懂事如李暄來說,都太過消耗體力。
更何況他之前為了照顧陷入昏迷的青年忙活了半宿,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情勢所逼。
在確定了救他的青年並無惡意,反而有種莫名值得信任的氣質的同時,從未這般勞累的世子殿下忍不住在青年溫暖又可靠的懷中迅速陷入了夢鄉,壓根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這個人越發升高的體溫。
李暄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的中午,被他取名為李暳的奇怪青年仍然緊緊地摟着他,先前沒有血色的臉龐更加的慘白,幾乎氣若遊絲,看着好像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如果不是他離得近,還感覺到這人的胸膛有一絲起伏,險些以為他已經死了。
李暄一想到這種可能,心中猛然間升起一絲惶恐,伸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青年的鼻息,直到手指被微弱卻又實實在在的呼吸籠罩這才放下來心來。
與此同時,五感敏銳的外星人很快便感受到了來自身旁的目光,他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已經半死不活了,但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一夜劇痛的折磨讓他已經完全無力開口詢問或者解釋什麼。
被迫在地上躺屍的外星人很苦惱,他之前吃下的名叫砒霜的東西似乎讓他的身體機能整個陷入了冬眠狀態,別說是動了,好像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就算是向來擅長隱忍,性子沉靜柔和的他都有些受不了這種彷彿永無休止的劇烈疼痛。
儘管身體的痛感以異常強烈的方式一直折磨着他的精神,冷汗幾乎浸透了衣衫,但是他仍然死死地將李暄摟在懷裏。
他雖然才來到這個星球沒多久,還不是很了解這裏的情況,但是敏銳如他自然早就發現了李暄如今的身體狀況很差。
夜風冷峭,對於李暄這樣明顯處於幼生期的人類很可能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人類是多麼脆弱易逝的生物,他已經在曾經救過的少女徐宜花的身上清楚地了解到了。
這廂外星人由於逾越了極限,身體機制自動地陷入了修補機能的狀態,卻沒想到自己明顯只剩一口氣的模樣會嚇到身邊唯一的小孩。
李暄雖然確定這人還活着,卻仍然有些心有餘悸。
他身邊如今僅剩這一個人可以依靠了,儘管這個救命恩人看起來腦子有點不太正常,但是只要有青年在,至少他不是一個人的。
要知道在這種深山野外,沒有成年人的庇佑,像他這樣的小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這樣想着,李暄起身捅了捅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青年,眼見他毫無反應,心中已漸漸湧上一絲害怕。
他抬頭環顧四周,卻無奈的發現這裏好像真的是毫無人跡的荒郊野外,別說是人,在這樣寒冷的冬日,連動物都不多見。
年幼的世子殿下雖然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但是在這種前不着村后不在店的鬼地方終於也忍不住心裏發毛起來。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夾帶着紛紛揚揚的雪花襲來,打在孩童幼嫩的臉頰上,並不比真刀吝嗇。
沒了外衫的李暄被刺骨的寒意凍得手腳冰涼,白嫩的臉頰早已凍得通紅,整個個人止不住地哆嗦,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下意識地又向昏迷中的青年靠近了一些。
有句俗話說的好,屋漏偏逢連夜雨,災禍永遠不單行。
就在李暄半夢半醒,昏昏沉沉的時候,他猛然間打了個寒顫,心中頓時感覺到一絲不妙,睡意頓消。
他有些畏懼地縮了縮身子,幾乎整個人都窩到了青年的懷裏,只是身邊這個人的體溫都不能讓他再次安然入睡。
既然已沒了睡意,他便直起身有些犯困地伸了個懶腰,無意間抬頭竟看見不遠處隱隱約約顯露出一抹矯健兇狠的身影。
李暄定睛一看,險些失聲尖叫出來,那竟是一匹狼!
他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襟,也止不住心中洶湧而來的恐懼感。
如今是食物短缺的寒冬,既然這裏有一匹狼,那麼必然有整整一個狼群就綴在其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餓狠了的野獸是絕對不會放過已經送到面前的晚餐的。
李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着懊惱的淚光,這種彷彿被上天詛咒了的命運讓他忍不住狠狠後悔了一下最初任性只帶了一小批侍衛便偷跑出宮的舉動。
但是無論李暄再怎麼後悔也無法改變如今前有狼群,後有傷患的局面。
小小的孩童回頭望了一眼似乎仍在昏迷中的青年,眼中流露出一抹掙扎。
從小便深諳帝王之術的他非常明白,假如帶着這樣一個人,他們這次毫無疑問只會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葬身狼腹。
但是他的良心卻又不允許他做出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事情。
就在李暄掙扎的這短短几息之間,狼群似乎已經聞到了“美食”散發出來的誘惑香氣,漸漸向兩人所在的方向逼近。
李暄的眼中劃過一絲果決,最終還是恨恨地咬了下嘴唇,一邊抓住青年的衣領用力搖着,一邊大聲喊道:“你快醒醒!”
眼見青年完全沒有知覺的模樣他狠了狠心毫不留情地伸手抽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兩個耳光:“快醒醒!有狼群!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孩童清澈的嗓音因為很久沒有喝水已經沙啞了許多,語氣中滿是驚惶和恐懼。
李暄眼睜睜地看着野獸獠牙逐漸地逼近,身邊還有個不省人事的累贅,他的聲線不由得越發尖利,到後來已經接近聲嘶力竭,帶着幾乎實質化的絕望。
由於砒霜帶來的巨大疼痛,即便是被用力地抽了幾下,一向皮糙肉厚的外星人還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痛楚。
但是聽覺格外敏銳的他卻被被李暄的尖叫聲嚇得瞬間恢復了意識,有些無奈的外星人強撐精神睜開了眼睛,隨即便發現了如今他們兩人所面臨的險境。
青年環顧了四周,還未等李暄多說些什麼,便強撐着虛弱不堪的身體站了起來,動作有些遲緩地將滿臉淚痕的孩童按進懷裏,一邊打量着逼近的狼群,一邊二話不說奔跑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看似面無表情的青年正在承受着多麼大的痛苦,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若是不跑的話,恐怕別說是懷中的這個孩子,沒準連他都不一定能夠活下來。
懷裏揣着個小包子的外星人在不能使用瞬間移動能力的時候,顯然是跑不過眼睛已經快餓綠,想吃肉想瘋的群狼們。
很快地,他們便被數量極多的野狼圍了起來。
越來越近的狼嚎聲聽得李暄下意識地抖了兩下,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衣領,手掌很小卻用勁極大,他瑟縮顫抖的模樣正好被一低頭的青年看了個正着。
向來沒什麼感情的外星人竟然毫無緣由地生出了一絲憐惜,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以示安撫。
掃了一眼眼前的狼群,青年溫潤如玉的眼眸微微閃了閃,對懷中幼童低聲說道:“匕首。”
李暄看他淡然自若,從容不迫的態度忍不住一愣,接着便在青年始終柔和的目光下慌慌張張地將懷中匕首遞了過去。
外星人接過匕首輕輕顛了兩下,有些不滿這過輕和過脆的材質,但也知道如今之計已經是別無選擇。
他抬頭,看着明顯是頭狼的那隻格外兇狠的野獸,眼中含着冷光,滿是警告。
被鎖定了氣機的頭狼有些不安地蹭了蹭爪子,看着面前這兩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最終還是沒有遵從自己的生物本能退走。
外星人看着狼群緩緩地彎了彎嘴角,墨黑的眼眸中仍然溫和如初,但是眉頭卻輕輕地皺了起來。
儘管李暄被青年按在懷裏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上散發著明顯沉重的氣息。
逐漸靠近的狼群似乎是感覺到有些不妙,變得越發暴躁起來,最終餓狠了的野獸們還是忽略了來自本能的警告,順從**的召喚猛然撲了過來。
外星人並沒有自負到認為以自己現在這種極差的狀態能輕易地收拾掉這群狼,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躲在較後面那隻相比其他野狼稍大一圈的頭狼身上。
這支顯然是由那隻格外精悍的頭狼所領導的狼群,狼這種生物,雖然嗜血殘忍,但卻格外地合群。
如果殺了那隻頭狼,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青年這樣想着,便利落地閃身躲開幾匹野狼的伏擊,毫不猶豫地向頭狼的所在地撲去。
懷中的孩子乖巧地攬住青年的脖頸,即便看到猛然撲上來的野獸也沒有失聲尖叫,更沒有給已經是窮弩之末的外星人添麻煩,只緊緊地咬着唇,眼含淚光。
只一刀,青年便將頭狼乾淨利落地剖成了兩瓣,血肉混合著內臟流了滿地,頭狼只來得及短短嗚咽了一聲便瞬間沒了氣息。
其他野狼在頭狼一擊扑街之後猛然間停止了攻擊,從腳步上顯出了一些躊躇,似乎是畏懼眼前男人的攻擊,不敢再向前,只能在原地示威性地低嚎,獠牙深處仍然含着嗜血的**。
儘管頭狼被殺,但是剩下的野狼們卻還是不肯離去。
青年微微抬眼,並無一絲不悅,僵持的同時,順手將左右兩邊對他咆哮得最大聲的幾隻野狼乾脆利落地削掉了頭。
接二連三的秒殺讓剩下的野狼意識到了眼前毫無殺氣的男人的危險性,儘管有些依依不捨,但最終還是嚎呼了幾聲便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