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危機的徵兆
“你沒事吧?”看到江辰咬住嘴唇、無比痛苦的樣子,魏沐華忙扶住他。
江辰額頭直冒冷汗,說不出話來。他咬牙強忍着,幾秒鐘后,疼痛慢慢減輕,而後消失了。
“沒事。”他笑笑,“剛才突然肚子疼,現在沒事了。”
魏沐華鬆了口氣。看江辰現在狀態很正常,他也就沒多想。
“咱們潛下去吧?”江辰提議。雖說魏沐華沒死,畢竟也被電得不輕。他渾身都是傷,臉色很差,應該儘快回船才對。
魏沐華點頭,兩人再次潛入水中。由於人類潛水的極限是1oo米,所以兩人在比較淺的地方慢慢游。
雖然離開一段距離,還是可以看出那座熒光巨樹的形狀。江辰心中暗暗納罕。對於如何接近那棵樹,他只留有模糊的記憶。好像被某種東西咬了后,他便開始神志不清,好像中邪一樣向著那片光游去。此後又發生了什麼,就一無所知了。
現在看來,那棵“樹”其實是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它默默潛伏在海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等待着送上門的獵物。
他暗想,既然自己會被囚禁,那座建築中又有那麼多一模一樣的房間,這是不是說明……也有很多人像自己一樣,意亂情迷地捆在檯子上,被觸手強|奸?
天哪……這樣一想,江辰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在這時,在一旁的魏沐華似乎被什麼所吸引,朝着某個地方徑直游去。江辰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忙跟上去,看到他正小心翼翼地從礁石縫裏拔出幾株海藻,收進貼身的小袋裏。
“這是什麼?”江辰摸出手寫板——簡直是奇迹,經過方才一番折騰,這玩意兒竟然還在身上。
“卡氏剛毛藻。一種非常珍稀的海洋植物,我就是為它而來的。”
恭喜啊!江辰打心眼裏為他高興,可惜不能歡呼。
兩個人又遊了片刻,就可以遠遠望見船底了。原來魏沐華意識到江辰出事後,立馬開足火力,把船開到附近海域。江辰看到船真是大喜過望:家啊,甜蜜的家啊!尾巴一甩,全力向船衝去。
可沒衝出幾米,尾巴就被人拽住了。江辰詫異地回過頭,只見魏沐華搖搖頭,對他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怎麼了?江辰心中咯噔一下。魏沐華游到他身邊,輕輕攬着他的肩膀,手指某處。江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那赫然是另一艘船的船底。
如果沒有第三者出現的話,只能是那個亞歷山大·尼克爾森跟上來了。
江辰暗罵自己大意。兩艘船距離如此之近,自己上船心切,竟然將謹慎二字拋在腦後。目前這光天化日之下,一條閃閃發光的人魚爬上了船,萬一被人看見,結局可是不堪設想!
魏沐華拿過手寫板:“我先上去,你忍耐片刻,等深夜再上船。”
而後他望向江辰,想看看他的反應,結果大吃一驚。只見江辰雙手死死捂住肚子,身子蜷縮成一團,疼得像篩糠一樣。
天,一定是剛才的急性腹痛又發作了!魏沐華深感自己大意了:看這光景,絕對不是岔了氣喝涼水這種小病小災!
“你怎麼了?”他連忙寫下。
江辰艱難地接過手寫板,慢慢寫下:“我沒事,你先上船吧。”
“你開玩笑呢!我在這裏陪你。”
江辰腹部的疼痛愈加劇烈,寫字都斷斷續續:“不行,你已經在水下很久了,而且身上有傷,目前急需休整。而且你在這裏也幫不了我。”
魏沐華攥緊拳頭,心中焦急又矛盾。從感性角度考慮,他必然不願將江辰一個人拋下;可是從理性角度考慮,他自己的狀態確實欠佳,留在海里也只能幹着急,不如趕快上船休整,等深夜為江辰提供更好的幫助。
想到這裏,他點點頭:“我上去了。你保重。”
江辰捂着肚子,艱難地沖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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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沐華上了船。浮力瞬間消失,背上的氧氣罐突然成了千斤重擔,他險些一個趔趄栽倒。透支過後一下子放鬆,他頓感周身酸軟無力,坐在甲板上很久沒能起來。長時間高度精神緊張和全力戰鬥,他的體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
可是,他想儘快獲得休整的願望卻註定不能實現。還沒等他好好喘幾口氣,就看到對面那艘陰魂不散的“征服者”號上,幾支來複槍同時對準了自己的頭。那個可惡的老頭喜氣洋洋地對他揮着帽子,臉上帶着得勝的笑容。
“哈羅,魏博士!出海歸來啦?”
魏沐華深吸一口氣,強撐着站了起來。
“博士啊,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哎呀!你還受傷了。”尼克爾森“嘖嘖”地咂着舌頭,“看來,想憑藉一人之力下海尋寶,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魏沐華是個聰明人,很快領會了他話中含義。他一時只想輕蔑地笑。
“我已經有言在先,不希望有人與我搶生意。我希望你還記得。”金牙老頭臉上的假笑消失了,表情變得猙獰恐怖。
“你誤會了。我是個科學家,而且我不缺錢。”魏沐華淡淡道。
“我也不缺錢,”尼克爾森又笑了,金牙在陽光下一閃,“但是我希望自己的錢更多。魏博士,你找到了什麼好東西,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如何?”
魏沐華淡定地拿出那幾株海草:“就這些。”
尼克爾森眯着眼湊向前看了看,一愣,而後滿面怒色:“你他媽在逗我?”
為了配合氣氛,“咔咔”幾聲,打手們拉上了保險栓。
“沒這雅興。你要不信,把我打死了過來搜也一樣。”魏沐華面不改色。
尼克爾森皺起眉,心中憋着一股火。殺人之類的事還是不能輕易去干,尤其在對方不是美國人的情況下。萬一惹上政治糾紛之類的破事,可是很影響生意。
“很好,很好!”他怒極反笑,“魏博士,我會盯着你的!”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指着魏沐華,“你記住,我,會,盯,着,你,的。”說罷,一揮手,領着狗腿子回艙了。
他一走,魏沐華終於支持不住,腿一軟倒在甲板上。
現在不是鬆勁的時候,江辰還在海里深受煎熬呢。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站起來,進了艙。
而後——船艙里的一切,彷彿當頭一棒。魏沐華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他可知道人們所說的“一口氣沒上來”是什麼感覺了。
船里像遭過戰火浩劫一樣,一片狼藉。盤子杯子瓶子幾乎全都摔碎,床墊扔在地上,被刀子割得支離破碎。枕頭被撕破,羽毛飛了一地。
木地板翹起來了,被糟蹋得面目全非。壁紙也劃破了,撕成一條條地垂在半空。
看上去,規矩的生意人尼克爾森領着他的手下,對他的船進行了徹底的搜查,每個犄角旮旯都沒放過。
他深愛的青花茶具倒是沒碎,但是不見了。應該是尼克爾森看見喜歡,順手稍走了。
對了,實驗室,電腦!——魏沐華意識到這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忙往下層跑去。
果然……實驗室被徹底搗毀了,電腦在桌子上冒着煙。
如果不是及時撐住了實驗台,魏沐華估計就站不住了。痛不欲生,真是痛不欲生啊!這條船對他來說本就來之不易,他一直對它悉心呵護。在孤寂的大海上,這條船陪他度過了多少日日夜夜,從來不出故障,比甜蜜的情人還要體貼。
唯一的安慰……他的研究資料還完整地躺在抽屜里,應該是那群人看不懂中文筆記,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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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沐華在船上痛不欲生的同時,江辰在海里痛不欲生。
他原以為會像開始那樣,疼一小會兒就不疼了。誰知這疼痛愈演愈烈,簡直像腸道扭絞在一起,疼得他意識模糊,幾欲暈厥。
“沒……沒事,這……這算什麼……”他咬緊牙關給自己打氣,“常言道,輕傷不下火線。”
還好,在人魚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下,他渾身的傷口已經接近癒合。不然可能真撐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他終於在魏沐華的幫助下爬上了船。
魏沐華向來是沒有表情的,可是此時看到他的神色,傻子都知道出事了。
江辰一邊疼得只吸涼氣,一邊被魏沐華抱到床上。看到船艙此刻的模樣,他頓時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沒關係。”魏沐華用毛巾幫他擦乾魚尾,“你再忍耐下,我馬上幫你檢查。”
“是不是有人搞破壞?”江辰肺都快氣炸了,忍痛道,“究竟是誰這麼可惡,我替你抓他!!!”
“噓,別說話了。”魏沐華抱起他走向實驗室。
看到實驗室的慘狀,江辰終於忍耐不住,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上次他坐在這裏時,還是窗明几淨,井井有條。現在呢?!
而這都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魏沐華不會離開船,也不會有壞人趁他不在,跑到船上來搞破壞!這個念頭讓江辰簡直要抓狂了,恨不得當場揍自己一頓。
“我給你做個b超。”魏沐華拉開一扇小屋的門,“還好他們沒把這機器也砸了。”
這間小屋有點像醫院的檢查室,不同的是,沒有病人躺的檢查台,而是放着一隻大魚缸。
魏沐華在魚缸里放了溫水,用手試試水溫,把江辰放了進去。後者一邊疼一邊生氣,忍不住涕泗橫流。魏沐華看了好笑:“你是男人啊,哭什麼?”
對啊!自己2o歲大老爺們一個,哭個屁?江辰狂抹臉。媽蛋,哭有什麼用?幫魏沐華報仇才是正經!想到這裏,他氣順多了。
魏沐華啟動超聲診斷儀,在江辰肚子上擠了些滑溜溜的耦合劑。涼涼的,江辰忍不住縮了一下。而後探頭伸了過來,在他的肚子上滑來滑去。
沒過幾秒鐘,探頭停住了。魏沐華轉臉看着他,一臉凝重。
“……我怎麼了?”他的樣子讓江辰很不安。
魏沐華沒說話。
“我到底怎麼了啊?”江辰惴惴不安地小聲問,“難道說……”得癌症了?不要啊!!!
魏沐華重又看向顯示屏。沉默片刻,他緩緩說:“你體內有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