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選才會
吃過晚飯，朱劉氏哄睡小女兒后，才捅了一下旁邊躺着的朱開山，小聲問道。
“當家的，老大的婚事你準備怎麼辦？”
“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村裡即使借錢頂多能湊三兩，再加上變賣你的一些嫁妝，最多能湊五兩。”
“離王家要求的十兩財禮還差一半，況且即使把王小妹接過來，他們兩人住哪裏啊！”
朱開山一臉沮喪，家裏太窮。
本身養四個娃已經非常困難，但老大到了適婚年紀，自己作為老爹當仁不讓應該想辦法。
不能在自己手裏斷了朱家香火。
但該想的辦法想了，該借錢的親戚也都說好了。
但大家都窮，一家能借個三四百文已經算很不錯了。
朱劉氏一聽，心裏也有些暗淡。
自己娘家也窮，根本借不到錢，而且自己嫁妝少，變賣不了多少錢。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后，朱劉氏才小聲開口道。
“要不我們把二娃與三娃送到‘選才會’看看？”
‘選才會’，朱開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選才會’是什麼。
這‘選才會’，是百餘年幾百裡外一個姓雲的大家族舉辦的。
每隔十年，這雲家就會派出大量人手在各個鎮上舉辦‘選才會’。
十五歲以下，未婚，男女不限。
只要被選上，選上之人就必須改姓雲，而且與原家斷絕一切關係。
不過原家會得到一百兩銀子的補償。
說白了這‘選才會’就是一個賣娃會。
曾經朱開山與朱劉氏小時候，也參加過，未被選上。
大兒子十年前也參加過，同樣沒被選上。
據朱開山回憶，似乎這一百年來，黃龍鎮上的‘選才會’沒有一人被選中。
但即使如此，只要‘選才會’開始，各個村莊的適齡小孩都會被家長逼着去參加，碰碰運氣。
萬一被選上，一百兩銀子，足可以讓一個像朱開山這樣的家庭過上好日子。
不僅農村莊稼漢會讓自己後輩參加，就連一些境況稍差的富戶也會悄悄把一些晚輩送去，畢竟雲家可是一個大家族，與他們這些小門小戶不在一個檔次上。
“要是選上了，可是要改姓的啊！”朱開山有些不願意。
“改姓怎麼了，還不是你朱開山的種！”
“再說了，萬一選上去雲家比窩在我們家好得多吧！況且有一百兩銀子到手，老大的婚事與新房都有着落，後面二娃或者三娃的婚事可就容易得多。”
“我們後面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朱劉氏馬上反駁道。
“後面再看吧，反正離‘選才會’還有兩個月時間。”朱開山說了這句，就裝着熟睡過去。
其實心裏也對媳婦的提議有些心動，但就是過不了改姓與斷絕關係這一關。
九月初一，是‘選才會’開始的日子，此會一共持續三天。
不過朱開山一家一大早就朝鎮上走去。
朱狗娃知道自己要去參加‘選才會’，擔心自己萬一被選上，於是把那顆珠子也帶在身上。
為了怕丟，他又求朱劉氏給自己縫了一個小布袋，外加弄了一條帶子，可以戴在脖子上。
他欺騙母親說要把自己找到的一塊圓石頭放進去。
而朱劉氏也怕三兒子萬一被選上，自己後面沒法補償，所以答應了他這個請求。
一家人穿着新衣服走在大道上，旁邊是朱家壩村拖兒帶女的村民，與朱開山一樣，都是去‘選才會’碰運氣的。
黃龍鎮在幾十裡外，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
此時‘選才會’早已開始，地點在鎮中心的小土壩上。
三張方桌隔着兩丈一字排開，三個隊伍排在方桌前。
朱開山一家很自覺的排在隊伍尾末，慢慢往前挪動。
大半個時辰后，終於輪到他家。
朱狗娃也打量着方桌上的東西。
一塊一尺大小的白布，上面放着一塊巴掌大的白玉，桌后坐着一個青衫老者。
這就是‘選才會’的全部。
二哥坐在對面椅子上，伸出右手平攤在桌面。
老者把白玉小心放在二哥手心，然後自己右手又壓在上面。
然後閉目。
十息后，老頭睜開眼睛，示意二哥可以離開。
輪到朱狗娃時，他也照做。
相同的過程，不過老者閉目時，他感到從白玉中竄出一股清涼湧進右手手心，然後順着手臂，接着在體內遊走一圈，又快速返回手心回到白玉中。
老頭睜開眼睛，非常意外的看了朱狗娃一眼。
收好白玉，然後轉頭向不遠處的一位年輕僕從示意。
這位僕從愣了一下，趕緊走過來，示意朱開山一家跟着他。
朱開山也愣住了，心裏狂想，難道三娃被選上了。
而朱狗娃也一臉懵逼。
一家人跟着僕從走了一會兒后，直接來到了鎮長黃有德的宅院。
在一間側廳中，這位僕從詳細詢問了朱開山一家的情況，然後讓一家人在此等待，自己就先行離去。
“當家的，這三娃是不是？”朱劉氏小聲問道。
朱開山沒回答，而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這肯定的回答，直接讓朱劉氏高興的差點暈過去。
如果三娃被選中，那麼自家的所有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不過只高興了一會兒，她就趕緊把視線轉向三娃。
“三娃，如果讓你去另外一個富裕的家庭，你願不願意？”
此話一出，朱開山轉過頭來望着狗娃，就連大哥也同樣殷切的望着他。
只要三弟同意，那自己的婚事可就成了。
“我願意。”朱狗娃看到大家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
說實話，他其實也想離開朱家。
一年吃不上一回肉，而且晚上睡覺，由於床太小，大哥二哥直接將他擠到床角，睡覺很不舒服。
就是這兩個原因，讓他小小的年紀做出了一生最偉大的決定。
聽到這個回答，朱劉氏與大哥最高興，朱開山稍顯失落，不過隨即馬上隱藏起來。
大約一炷香時間，那位僕從領着兩位老頭進到側廳。
其中一人是黃龍鎮的鎮長，黃有德。
另外一人想來是舉辦‘選才會’的雲家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