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無限遊戲(30)
二樓,207房間內。
確認房門關好后,鞏耀一改之前喪氣的表情,走到椅子上坐下,將兩張卡片拿了出來。
其中一張卡片上寫着【金絲雀】,然而另一張卻並不像玩家們所想的那樣。
【情景卡】
將任務卡與情景卡正面相貼,就可以進入任務所在的時空。
相對於其他人,這幾乎是個作弊道具了。
不僅不用出去冒險找線索,也不用擔心進入了錯誤的空間。
玩家們的任務都是拍攝某一固定場景,但時間線那麼長,很有可能進入的時空裏並不包含自己想要的東西。
除此之外,即使進入了正確的時間,也有可能因為不了解情況而錯過事件的發生。
這個嚮導人還怪好的。
撥弄着兩張從背面來看一模一樣的卡片,鞏耀並沒有立馬使用,而是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
房間這麼分絕對不安好心,男女分開不會是方便了玩家,那就只能是方便npc了。
難道有的npc喜歡吃男的,有的喜歡吃女的?
並沒有在屋子裏發現什麼異樣,鞏耀皺着眉停在了床邊。
他拿起床頭的衣服看了看,是很普通的麻布衣服,布料甚至有點硌人。
放下衣服,鞏耀就開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這裏奇裝異服只是無視,那進入異空間後會不會直接被當做怪物抓起來了呢?
換好衣服后,鞏耀就將壓在情景卡上的任務卡翻了個面,兩卡正面相對,他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復又清晰,耳邊也傳來了繁雜的人聲。
他環視一周,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兵營里。
旁邊的士兵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說笑的聲音一浪挨着一浪,來往的人沒有人注意到他,就跟外面一樣。
只是外面是因為“異類”而被無視,裏面卻是因為“同類”。
鞏耀觀察了一會兒,主動走過去拍了拍一個落單的士兵:“嘿,兄弟。”
那士兵回過頭來,看到湊到自己身邊的這張臉時卻是一愣。
他死死地盯着鞏耀的頭髮,瞳孔漸漸渙散,用一種機械的、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道:“你的頭髮,為什麼是短的?”
周圍的喧囂在頃刻間如潮水般退去,鞏耀能感受到隨着這話一出,周圍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上像是扎了無數根針,鞏耀如芒在背,毫不懷疑他但凡有一點的不對勁,都會被這群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群起而攻之。
“啊,你說這個啊。”他無奈地笑笑,做出一副懊悔的表情,語氣中除了對自己的悔恨,還有對罪魁禍首的憤怒,“當時年少不懂事,跟爹娘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了。從軍后便一直呆在軍隊裏,之前剿匪時被捉了去,為了報復,他們剪掉了我的頭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能隨意捨去,是我沒保護好它。”他長嘆一聲,惆悵中又帶了點釋然,“後面援軍到來,土匪窩被一鍋端,我卻再也找不到我的頭髮了。”
鞏耀閉了閉眼,似是有些情難自抑:“直到現在,我都不敢回去見我爹娘。”
這麼一長串話,就只有最後這麼一句是真的。
他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出走未遂。
跟家裏大吵一架后,鞏耀跑出了小區,然後在眼淚糊了滿臉橫穿馬路時,被一輛失控的小轎車撞飛。
拋物線的弧度很完美,水泥路也紅的很鮮艷。
耳邊傳來人們的尖叫和雜亂的腳步聲,先前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一片血色,那個暴躁衝動的少年徹底葬送在了六年前的盛夏。
鞏耀來到無限世界六年了。
這裏沒有活人,他們都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與系統簽訂協議,用再一次死亡的恐懼賭一個回家的機會。
復活卡高高懸挂在商場的首頁,後面跟着的天價讓諸多玩家望而卻步。
沒有人知道是否真的有人成功回去,又或者這所有的一切從始至終都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欺騙。
這六年,鞏耀從陽光躁動的少年變成如今的沉默寡言,甚至連形象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攢的積分卻連復活卡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一億積分,他現在滿打滿算也只有不到八十萬。
走副本需要使用道具,道具使用又需要花費積分,無限世界的生活也需要花費積分,系統的惡意撲面而來。
但是玩家們沒有辦法,他們除了相信系統別無他法。
這就像是吊了根蘿蔔在前面,誘引着玩家不斷向前跑,卻始終夠不到那飄搖的蘿蔔。
回家的執念就是那跟蘿蔔。
或許有人已經適應無限世界的生活不願再回去,但更多的是為回家而奮鬥的人,如果不是這股意念支撐,他們或許早已死去,死因自殺。
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外界怎麼樣了,也不知道父母得知他的死訊後會如何,鞏耀從不敢往深了想,生怕洶湧的情緒將自己擊潰。
如今突然被這編的話牽動了情緒,他自嘲地笑笑,注意到周圍已經恢復了正常。
看來npc相信了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