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晚宴

飛行汽車飛進白雲之中，他的視線模糊，他忽然擔心起來。崔震會不會報案呢？如果他報案，警局的機械戰警會不會找到他呢？霧氣貼着飛行汽車窗戶玻璃飛走時發出的嘶嘶響聲，像是跟他低語的聲音，他渾身顫抖起來，飛行汽車引擎轟鳴聲，宛若魔鬼的吼叫聲，沉悶而低沉地傳入他的耳朵里，當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時，他腦袋中彷彿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嘶吼着。他的面色變得慘白，就是看着前方眼睛裏的瞳孔也縮小了，恍惚間，他看見一群穿着黑衣，青面獠牙的魔鬼正趴在車窗上窺視着他，他握緊方向盤的手劇烈地顫抖，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

“叮叮咚咚……”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掏出電話，連看也沒看，就接通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梅芳的聲音，“弟弟，來福德大酒店！”

“嗯！”他無意識地答應。

電話掛斷。

他心理蔓延着的恐懼，擔憂正在撕裂着他，即便把富氏兄弟送回去，臨別時他們跟他告別，他也只回答了一聲嗯，然後渾渾噩噩的駕駛飛行汽車到了富德酒店。

當他走進富德酒店時，他看到富德酒店餐廳里沒有食客，梅芳在一群天使機械人的簇擁下，一會兒走到吧枱，一會兒又走進廚房。吧枱前的兩個服務員低頭寫着菜單。當他找到梅芳時，梅芳正站在一個廚師身後。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白色的衣服的廚師正在顛大勺，爐具冒出的火焰烘烤着鍋底。鍋里的青菜和肉快速翻滾，有時像是蹦跳起來一樣，跳出鍋的外沿。菜品的香味混合著油煙味瀰漫在空氣中，大勺噹噹碰撞鍋底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廚房。

“把菜做的美味一點！”梅芳說。

“我會認真做好每一道菜！”廚師說，搖晃着鍋，鍋里的青菜和肉快速翻滾。

梅芳又走到每一位廚師身邊囑咐他們，把菜做好，做美味，然後又走到客房部，讓服務員把餐廳里佈置的有生日氣息，當她安排好每一件事時，天色已經黃昏了。

夕陽懸在窗外大廈的頂上，整個城市像是披上一層黃紗，既顯得朦朧，又讓人覺得沉醉，街道上的行人，天空中的飛船，飛行汽車，無人機像是罩在薄紗中的影子，縹緲，任性，肆無忌憚地穿行。從窗戶外照射進來的夕陽餘暉，映射在窗口有限的空間裏，像是點亮了整個餐廳的燈火，忽而明亮，忽而暗淡，忽而熱烈地展現出通紅的色彩。

梅芳背對着窗戶坐在一把椅子上，從她身後照射進來的夕陽餘暉從她的身邊划走，她像是融合在夕陽餘暉中的人，她的臉上滲出汗珠，一雙眼睛顯得疲憊。梅猛面對着她站着，看着她，他覺得心疼，為了蒙愛麗這麼做值得嗎？難道她想和蒙愛麗握手言和？

“姐姐，”他說，“蒙愛麗是不會因為今天你的付出而感激你的！”

“我知道！”梅芳說。抬頭看向四周，端着盤子，生日蛋糕的天使機械人扇動着翅膀，圍繞在餐桌邊上，他們把美食放在餐桌上，然後振動翅膀飛向廚房。臨近的桌邊圍攏着幾個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務員，她們正在撤換桌布。梅芳嘴角撇出難以察覺的狠厲，當她看見有一個女服務員正注視着她時，她急忙抿住嘴角，表情變得嚴肅了。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為她付出？”梅猛說。

“我想讓她死！”梅芳說，“只有她死了，蒙家的財產才能屬於我們！”

梅猛看向四周，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美食，像是高塔一樣高的蛋糕散發著誘人的奶油香味。飛在蛋糕四周的天使機械人，正拿着生日蠟燭往蛋糕上插，然後把蠟燭點燃。這時餐廳的燈光熄滅了，整個餐廳陷入死一般的黑暗。

“如果在蛋糕里下毒，會死很多人，我預料我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你急什麼，等着瞧吧！”

飛行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響了起來，從窗戶照進來的燈光，像是兩條閃亮的蛇在餐廳里遊走，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向外面看。飛行汽車徐徐降落。復興公司董事會的劉董事也看到他們。

他們站起身，走到富德酒店旋轉門前等候，劉董事挽着妻子的手臂走進來。劉董事穿着黑色西裝，他每走一步，他穿的嶄新黑色皮鞋都會噠噠響，反射出蠟燭的光芒，劉董事圓白臉，五官扁平，他那雙小眼睛給人極深刻的印象，就彷彿陷入麵糰中的兩個黑黝黝的煤球，他看人時，眼睛總是笑眯眯的，看見梅芳站在門口，他臉上立刻展現出燦爛的笑容，堆在他臉蛋上的皺紋，就像是被石頭子攪動的平靜水面，顯出橫的，豎的，交錯的皺紋，他身邊他的妻子，是一個矮小的女人，她臃腫的身材給人一種印象，——就是穿上任何衣服都不會好看，就像是現在她穿着的長白裙子一樣，像是套在會行走的母豬身上的衣服，她每走一步，拖在地上的長裙都會發出嘶嘶的響聲，抖動着裙擺上的金片，寶石會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這似乎給了她極大的自信，以至於她走路時昂着頭，一雙小眼睛低垂着眼帘，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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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董事和她的妻子走到梅芳，梅猛身邊，他們握手，寒暄幾句，劉董事和她的妻子走到靠近窗戶的餐桌坐下。

緊接着又進來了幾位客人，梅芳，梅猛接待了他們，然後陸陸續續走進來幾位市政廳的客人。

最前面的三個人，中間的男人，他穿着西裝，戴着金絲眼鏡，他是市政廳的廳長，他對今天的生日晚宴很重視，他把頭髮梳理的油光錚亮，臉上塗抹過護面霜，他的臉反射着光芒，他走路時護面霜的氣味會彌留在空氣里，他始終昂着頭，盯着人的眼神里透露着狡黠；他左邊的是一位中年女士，是他的妻子，這個女人身材窈窕，容顏美麗，她穿了一件紅色長裙，走路時故意扭動着腰身，所以她看起來像是一條直立行走的蛇；他右邊的女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穿着西裝，梳着短髮，瞅人時目光堅定，像是要刺穿別人的靈魂，——她是市政廳廳長的女兒，據說她之所以打扮成男人模樣，是因為市政廳廳長思想守舊，一直想要一個男孩，可他婆姨的肚皮不爭氣，只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他們走到梅芳，梅猛面前寒暄了幾句，就走開了。

緊接着企業服務局的局長和夫人走過來，他們穿着盛裝，臉上洋溢着喜悅。梅芳知道復興科技公司與企業服務局的淵源，復興科技公司是企業服務局的金主，沒有復興科技公司，在費城企業服務局存在的意義並不大。

他們接待了他們，等他們離開后他們又接待了費城其他重要的人物，但是始終不見崔震的影子，梅猛開始着急了，他怕崔震報案，怕警察來抓他，他渾渾噩噩接待着客人，幾乎記不清楚他們的長相，此時富德酒店外停車場不斷降落飛行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也像是一陣陣的低語聲，似乎在跟他說什麼，但是始終讓聽不清楚具體在講述什麼，他的一雙腿開始顫抖，為了不在客人面前出醜，有時他會跺腳，控制一下顫抖的頻率。梅芳問他跺腳幹嘛？他說站的太久腿麻！梅芳不注意他了，他卻聽到外面傳來的叫嚷着聲中有抓住他的聲音，他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一顆心彷彿也不屬於自己了，噗通噗通狂跳。就是走到他面前的賓客，他也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了。

直到他看見崔震從車裏走下來。他那恐懼，悸動的心才平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