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情敵太多
楊燁瞭然地笑了笑,看着他嘆了口氣,莊重地接過槍,像武俠世界的劍客,愛如生命般輕輕撫過槍身。
元帥親自上前,一手抓住兩個酒瓶,用力往天上拋去。
楊燁整個氣場陡然一變,原本還是懶洋洋插科打諢的兵痞,忽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般,充滿了尖銳的光芒。
楊燁端槍,眾人覺得他似乎根本就沒去瞄準,一抬手砰砰砰砰,四個瓶子在落地前全被擊了個粉碎。
夜晚能見度很低,幸而酒瓶子微微反光,但依然很不容易取中準頭。
場上安靜了幾秒,忽然有人大喝一聲“好”,緊接着大家紛紛鼓起了掌。
元帥面無表情地拎起六七個瓶子,一口氣齊齊扔出,楊燁一個滑步上前跪倒,身子狠狠後仰,扣動扳機例無虛發。
這下眾人是徹底沸騰了,果然部隊裏到處卧虎藏龍啊,連一個破舊荒遠的小農場都有這麼厲害的角色,還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元帥一個瓶子接着一個的往外扔,速度越來越快,瓶子個數也越來越多,楊燁卻依然不急不緩,沒有一個酒瓶落在地上。
打完兩梭子彈,元帥終於停了手,轉過頭看向邵正,抬了抬下巴道:“該你了!”
邵正面色有些難看地拎起自己的槍,硬着頭皮站出來。
邵正的射擊成績也非常好,甚至是小隊中自動步槍的高手,半分鐘內能例無虛發地打出一梭子彈,一百米內的移動靶不管角度多麼刁鑽都逃不過他的槍。
可現在,剛剛他還傲慢無比地大放厥詞,這會兒親眼見證過楊燁的槍法……眾目睽睽之下要他如何能鎮定冷靜下來去和他比試。
邵正覺得自己握槍的手滲出了冷汗,潮濕滑膩。
握槍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不然會影響瞄準和移位……這些邵正早就銘記在心,可這個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
元帥壓根不給他調整的時間,隨手拎起瓶子就拋出去,剛開始速度並不快,一次也就扔兩三個,對於邵正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
然後速度漸漸加快,每次拋出的瓶子數量也在增加。
邵正頓時覺得吃力起來,瓶子一多,會讓人失去判斷,不知道先選哪一個……可這樣的猶豫,往往會耽誤時間,錯過最佳射擊時機。
元帥很快停了手,看着落在地上的酒瓶,笑容中帶着一絲譏諷:“嗯,特戰旅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邵正頓時面紅耳赤起來,抿着唇羞愧地低下了頭。
元帥微微提高聲音:“還有誰上來比比?”
所有人瞬間噤聲,農場上忽然安靜了下來。
楊燁一出手,就鎮住了這群自以為是的兵王,虧得他們天天自詡為神槍手,在真正的能人面前,他們狗屁都不是!
元帥冷笑連連:“一群草包!你們還真給我長臉!”
大家難免泄氣,他們在老連隊也是數一數二的尖兵,軍事素質若是不強也不可能被推薦參加特戰旅的選拔,更不可能留在華南利刃……可現在呢?他們不僅格鬥打不過一個瘦瘦弱弱的娘兒們,偵察兵出來的狙擊手,射擊居然比不過一個農場餵豬的!
一時間,所有人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他們這樣,是不是太廢物?
這麼慫,又是憑了什麼留在每個當兵的人夢寐嚮往的特戰旅……
元帥將最後一口酒喝掉,坐下來不再理他們。
楊燁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圈,憊懶一笑:“嘿!別喪氣嘛!我這是在農場天天閑得蛋疼,打雀子練出來的!要是比其他,我可不是你們的對手!”
眾人心裏稍微好過一點,可沒人會相信楊燁的說辭,還是難免情緒低落。
馬振虎撓了撓頭,敬畏地看着他問:“楊班長,您簡直就是史無前例的神槍手啊!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要待在農場?這狗不舔豬不啃的地方,完全埋沒你了!班長你怎麼不來我們特戰旅?”
“是啊是啊,楊班長你這麼厲害,來特種大隊大家一定都很歡迎!”
“對啊,班長你來吧,餵豬多可惜你了!你來了我們平日裏也能跟你學兩招!”
楊燁眼神微動,忽然變得深邃悠遠,像喝醉了一般,微紅的臉色帶着說不出的情緒,依然掛着憊懶又痞氣的笑容,只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流露着哀痛。
楊燁淡淡一笑,咕嚕嚕喝下一大口酒:“哎,去什麼特戰旅啊,咱部隊每個崗位都需要人來鎮守!沒我們後勤支援,你們上前線也不踏實不是?再說了……餵豬怎麼了,餵豬多好啊,比戰場上被人喂子彈要好多了!”
眾人以為他在說著玩,頓時轟然大笑起來。
聶唯安拿手肘搗了搗身邊的元帥,探過頭小聲開口道:“炭頭,這人深藏不露啊!”
元帥斜了她一眼,悶了口酒,情緒不高地點點頭。
聶唯安忽然笑起來:“你是不是不高興我這麼喊你?我覺得‘炭頭’很親切啊!”
元帥默默地喝酒,明顯不打算理人。
聶唯安若有所思地望着不遠處的楊燁,那個男人完全不像他表面上那樣懶散,剛剛的射擊,外行人看着瀟洒利落又漂亮,只有內行人才知道那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千萬次訓練磨礪而出的,只有如此,才讓他手中的槍,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才會讓他在取準頭的時候,甚至不需刻意瞄準。
聶唯安正想得入神,旁邊一直默不作聲喝酒的男人忽然冷冷地出聲道:“他說過了,喜歡魏雪護士!”
聶唯安一愣,瞬間反應過來,不由翻了個白眼:“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他很不簡單罷了……話說回來,我看你們倆很熟悉的樣子,跟我說說他唄!”
元帥的面容忽然掠過一絲傷痛,平靜地嘆道:“他以前是特勤分隊的副隊長,也做過我的副班。後來一次任務出了差錯,我們隊長為了救他……犧牲了。他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過錯,不肯原諒自己……所以離開了特種部隊,在農場一待很多年。”
聶唯安默然片刻,忽然長長嘆了口氣。
楊燁的經歷……和自己的太像了,所以聶唯安十分能理解他的愧疚和痛苦,望着他的目光不自覺就帶了點同病相憐的情感。
元帥卻忽然對這“含情脈脈”的眼神很不爽,略微煩躁地說:“別看了,沒戲的,他喜歡白衣天使!”
聶唯安無語地收回視線,陰惻惻地笑:“我是不夠白,還是不夠天使?”
元帥擰起眉毛:“你喜歡他?”
聶唯安驚奇地看向他:“你管得着嗎!”
冷哼一聲站起來,聶唯安伸個懶腰,閑閑地往自己房間走去,徒留下元帥一個在那裏杞人憂天地喝悶酒。
過年了,難得元帥肯放過他們,一個個都喝得脫了形,日晒三竿才晃晃悠悠地起床。
聶唯安昨晚沒喝太多,天剛蒙蒙亮就起來洗漱了,換好衣服不客氣地踹開宋庭玉的房門,將困頓哀嚎的人從床上揪了起來。
宋庭玉這些日子□練得已經似模似樣了,聶唯安心軟,可錘鍊他的教官就半點不同情他,揍得他哭爹喊娘,依然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聶唯安出任務離開那幾天,宋庭玉簡直生不如死,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她回來,就差沒痛哭跪地地相迎了。
所以這次野外叢林訓練,宋庭玉一聽說要走那麼多天,當即抱緊聶唯安大腿,死活不願意單獨留下。
聶唯安把宋庭玉和魏雪都拎了出來,活動下腿腳,就開始帶着他們慢慢跑了起來。
兩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兵,這幾個月訓練下來,也算有模有樣了,至少聶唯安覺得,即使起不了多大的幫助,最起碼不會拖大家後腿。
跑完步慢慢地走回去,三人還沒到農場門口,遠遠就看見一輛軍車停在外頭,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車尾,沖他們笑着招手。
魏雪驚喜地喊出聲:“哥,你怎麼來了?”
男人大步走上來,抱住興奮的妹妹,寵溺地拍了她腦門一記,笑罵道:“你過年都不回家,爸媽不放心,就打發我來接你啊!”
男人側了側頭,沖聶唯安笑道:“原來安安和小雪調到了一起,有你看着她,我們就放心很多!”
聶唯安笑了笑:“魏哲,你可真有本事,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摸過來!”
魏哲無奈地嘆氣:“要找到你們可真不容易……算了不說了,我時間比較趕,中午之前就得走人。”
魏雪“啊”了一聲,着急又失落地看着他:“哥你剛來就要走啊,我們還沒好好聊聊呢!”
魏哲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你不跟我回去?”
魏雪猶豫了片刻,看了眼滿臉羨慕的宋庭玉,再想想農場裏那些想家卻回不去的士兵……忽然嘆了口氣,眼神慢慢堅定起來。
“哥……幫我跟爸媽說抱歉!”
魏哲摸了摸她的腦袋:“過年不回家……難道我結婚也不回來嗎?”
魏雪驚喜地笑起來:“哥哥你要娶嫂子了?”
魏哲微微一笑:“日子定了,就在下個月……安安,到時候你可也得來啊!”
聶唯安算了算,點頭道:“行啊,那時候正好演習結束,應該會給兩天假,沒有意外我一定到!”
魏哲仔細看了看妹妹,幾個月不見,嬌滴滴的小姑娘剪短了頭髮,晒黑了皮膚,但是眼神明亮堅毅,整個人好像都不一樣了,從以前嬌弱的溫室花朵,變成了蓬勃綻放的向日葵。
魏哲感慨地嘆了口氣,轉過臉看向聶唯安:“難怪你心心念念要回到部隊……軍營果然是個磨練人的好地方!”
魏哲和聶唯安幾乎從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又非常好,所以自然如同兄妹般親密。
說著說著,魏哲的手不自覺搭上她的肩,遠遠看去,兩人顯得極其曖昧。
元帥一走出房間,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人模狗樣的男人,竟然狗膽包天地非禮他內定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