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戰
當年為了滅亡遼國,金宋達成海上之盟。宋本想以此示好金國,避免災禍殃及,並趁機收回燕雲十六州。正是這個目光短淺的愚蠢決定,將自己推向了亡國的深淵。
所謂唇亡齒寒,遼國滅亡,大宋非但沒有得到夢寐以求的燕雲故地,還在金國的威逼下不得不向其繳納歲銀。也正因為沒有了遼國的隔離緩衝,宋完全暴露於金國的面前。一旦金國大軍南下,幾乎是無險可據、一馬平川。
晌午時分,金國大軍滾滾而來。立馬端坐一人,虯眉長髯,挺鼻闊口,高大雄壯,神情威嚴。只見他將手中馬鞭緩緩抬至額角,望向潞安州的城牆,眉宇間顯得胸有成竹。此人正是完顏兀朮,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子,自幼飽讀兵書,能征慣戰,且對漢人文化十分了解,如今已然是大金國最優秀的統帥,太宗皇帝最為欣賞和信任的皇族猛將。
待大軍集結,完顏兀朮吩咐安營紮寨。
過午,金營牛皮大帳中,完顏兀朮問身邊一人道:“軍師可知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
完顏兀朮口中的軍師,名叫哈迷蚩,早年便在中原各地遊走潛行,探聽軍情民情,招攬反宋力量,對大宋的現狀熟知透徹。不久前,哈迷蚩回到金國大都,將自己多年來收集的情報一一上報給金太宗完顏吳乞買。
其實在對遼作戰的過程中,金國君臣就看出了宋軍戰鬥力的低下。將無能、兵怯戰,這樣的軍隊在大金鐵騎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又得知趙宋官員腐敗奢靡,上下失和,覺得南下攻宋的時機已經成熟。於是,金太宗親封完顏兀朮為昌平王,掃南大元帥,點兵五十萬,誓要一舉滅宋。
完顏兀朮又親點哈迷蚩為軍師,一同出征。從一名細作搖身一變成為三軍的智囊,哈迷蚩喜不自禁,他深知這些皆是拜面前這個人所賜,他也暗自發誓,傾己所能,以報兀朮的知遇之恩。
見完顏兀朮問到自己,哈迷蚩道:“此間守將名叫陸登,字子敬,綽號‘小諸葛’,極善用兵,看來四太子攻宋的第一戰便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啊!”
“哈哈哈!”完顏兀朮聽了大笑道:“妙哉!軍師人稱‘賽諸葛’,他區區‘小諸葛’又何足掛齒?”
哈迷蚩拱了拱手:“四太子過獎了。”
完顏兀朮又問:“他是忠臣,還是奸臣?”
哈迷蚩道:“是宋朝第一個忠臣。”
完顏兀朮道:“既如此,某家定要會一會他。”隨即傳令點一萬兵馬,同哈迷蚩及一幹將領,出營討戰。
此時,坐鎮在城樓之上的陸登一直注視着金軍的一舉一動。看到有人馬殺到,陸登的目光直接鎖定在完顏兀朮的身上,儘管兩人不曾謀面,但這種為將者的本能卻足以讓他一眼認出敵首。
只見完顏兀朮身穿龍鱗黃金甲,外罩紅錦繡花袍,胯下火龍駒,手執金雀斧,如天神下凡一般,好不威風。再看他身邊的金國將士個個氣宇軒昂,精神抖擻,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馬蹄過處,黃沙四起。往遠處觀瞧,金軍的連營密密麻麻,縱橫交錯,一眼望不到盡頭。
看罷,陸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對如此強敵,即便是身經百戰的陸登,也不禁全身的神經緊繃。他吩咐身邊軍士好生守城,不可妄動,自己則下了城頭,提槍上馬,打開城門,放下弔橋,只聽一聲炮響,但見陸登單人獨騎,來到陣前。
見城中只來了一將,完顏兀朮有些詫異,暗道來將好膽色。見那人到了跟前,大聲問道:“來者莫非就是陸登路子敬?”
陸登道:“然也,對面莫非就是大金國殿前四太子完顏兀朮?”
“某家便是。”說話間完顏兀朮上下打量起陸登來,只見陸登赤金盔赤金甲,雲靴綠袍,白馬長槍,氣宇非凡,隻身面對大軍全無懼色,可謂是虎膽龍威,豪氣無雙。完顏兀朮不禁暗挑大拇指:真乃英雄也!
面對五十萬大軍,陸登敢單人獨騎出城迎敵,完顏兀朮覺得這第一仗還沒有打自己在膽識上已然落了下風,他決定也要給陸登一個下馬威,便開口道:“陸將軍,如今宋朝皇帝昏庸,貪圖享樂,大興土木,苛捐賦稅,以致於民不聊生,我主興仁義之師,欲救百姓於倒懸,成天下之大統。誠然自古天下者,當有能者居之,宋朝江山氣數已盡,我大金必取而代之,將軍你說是也不是?”
陸登冷笑了一聲:“天下有南北之分,兩國有疆域之界。我大宋乃禮儀之邦,吾皇更是恩威浩蕩,仁德遠撥,不加刀兵於醜弱,爾等卻不思謹守臣節,反提無名之師,犯我邊疆,是何道理?汝方才狂言取我大宋江山,簡直笑話,我大宋兵多將廣,豈是爾等番邦所能匹敵?今次侵我河山,定叫爾等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哈哈哈!”完顏兀朮大笑道:“你我心中皆知金宋孰強孰弱,將軍又何必自欺欺人?”
陸登聞言心中慨嘆,完顏兀朮說的沒錯,面對強悍的金國鐵騎,以大宋的人馬兵士實在是難以匹敵,只是此刻的他是絕不可以退卻的,只見陸登怒目而視,“只要陸某在,爾等便休想過這潞安州!”
完顏兀朮沒有生氣,他欣賞陸登的勇氣和忠貞,說道:“某久聞將軍乃一代名將,可惜趙氏不能善用,故特來相勸,試問這潞安州彈丸之地如何阻我大金數十萬鐵騎?將軍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說到這兀朮話鋒一轉:“倘若將軍肯棄暗投明,歸順我大金國,某當表奏萬歲,封將軍為王,世襲罔替,不知將軍意下若何?”
陸登不屑道:“番奴休得胡言!老爺我生是大宋臣,死為大宋鬼。”
兀朮聞言,面露怒色,冷道:“某家與你指條明路,你卻執迷不悟,我大軍頃刻間便可將這區區小城夷為平地,城破之時,玉石俱焚,到時悔之晚矣!”
陸登大怒,喝道:“好奴才,莫要張狂,看槍!”說罷催馬挺槍直取兀朮。
“如此冥頑不靈,來領教某家的厲害!”完顏兀朮舞動金雁斧接架相迎。
兩個人戰在一處。
鬥了十餘個回合,陸登無心戀戰,一來自己出戰,恐城中有失,二來完顏兀朮武藝高強,久戰恐不是對手,於是虛晃一槍,撥馬便走。兀朮想他一人出戰,疑心有詐,也不追趕,收兵回營。
陸登回到城中,感嘆完顏兀朮神勇,深知這次遇上了勁敵,他一面吩咐手下將士升起弔橋,緊閉城門,嚴守城池,切不得出城迎敵,一面叫工匠多打造守城器械,決心死守待援。
這邊完顏兀朮回到帳中,叫眾將回各自營寨休整待戰,只留軍師哈迷蚩一人。
“依軍師看,這陸登可否招降?”完顏兀朮問道。
哈迷蚩微微一笑,“四太子的意思是我大軍遠征勞頓,需要休整,若能不戰而勝又得一良將,可謂是一舉兩得。”
兀朮點了點頭:“知我者軍師也。”
哈迷蚩卻搖了搖頭:“只怕四太子要失望了。”
兀朮問道:“軍師此話怎講?”
哈迷蚩道:“早聞陸登忠貞不二,心如鐵石,絕不可能投降我大金,這潞安州一戰不可避免。”
聽哈迷蚩這麼一說,兀朮有些無奈,隨後冷笑一聲:“我率五十萬大軍圖取中原,怎可被這小小的潞安州阻擋,也罷,既然不能為我所用,便是我大金的敵人,我勢必將其擊敗,小諸葛?哼哼,這個陸登倒是配做我完顏兀朮的敵手。”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完顏兀朮點起兵馬來到城下討戰。只見城上高掛免戰牌,兀朮命兵士叫罵了半日,依舊是城門緊閉,無人應戰。
一連數日,無論金兵如何叫陣,始終無人開城出戰。
這一日,完顏兀朮把哈迷蚩及眾將領叫到大帳中商議對策,不等大家坐定,兀朮就開口問道:“我軍來到潞安州城下已多日,任我如何叫罵,那陸登就是城門緊閉,拒不出戰,我心十分焦急,汝等可有對策?”
此言一出,眾將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有主張速戰速決的,有主張圍城的,也有主張繼續招降的,意見各不相同。
完顏兀朮環視了一周,眼神還是落在了哈迷蚩身上,哈迷蚩此時也看向了兀朮,二人對視了一下,兀朮笑了,他深知這個軍師的心機和才能,“賽諸葛”的綽號絕非浪得虛名。
只見完顏兀朮對着哈迷蚩微微一禮:“還望軍師教我。”
堂堂的昌平王四太子竟會對這個哈迷蚩如此恭敬,大帳內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哈迷蚩。兀朮這一舉動也讓哈迷蚩一怔,其實他又何嘗不清楚兀朮所想,當他被兀朮親點為征南大軍軍師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誓死效忠眼前的四太子了,正是知遇之恩,誓必報之,而這潞安州一戰也是自己的正名之戰,哈迷蚩已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