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慘別離
徐婆子四處看了一圈,湊到她耳邊道:
“小姐昨夜發了怪病了,吃了晚飯以後就一趟趟地跑茅房,最後直接就暈倒在了茅房裏頭。老爺哪還有心思吃飯,天一亮就立刻給她找醫生呢!”
挽月一聽,驚訝地眨着大眼睛:“暈倒在茅房裏,那豈不是身上都臟透了?”
徐婆子嘴角咧出個笑,那是控制不住的幸災樂禍。
“誰不說是呢,昨個晚上小環她們幾個給她洗刷了一夜,水都換了好幾桶,遭了大罪了。”
挽月也跟着笑起來,眼睛彎成兩個月牙。
徐婆子跟她聊天聊開心了,順手又掏出個白面饅頭,塞進她手裏。
“拿着吧,回你屋子吃去,萬一老爺待會兒遷怒起來,你被他撞見又該受罪了。”
挽月甜甜地道了聲謝,走路的時候,兩條辮子一搖一擺,脖子那暗紅的皮膚時隱時現。
徐婆子心裏重重嘆氣,作孽啊,這麼可愛的孩子,被這麼虐待。
想到蘇清漪受的罪,徐婆子忍不住唏噓,這就是報應!
挽月拿着饅頭,美滋滋地回到自己房間。
這時候她的傷口已經沒那麼疼了。
她的心情也好得很。
她邊咬着饅頭,邊把小臉趴在窗口,看着外面被家丁帶着匆匆往裏走的醫生。
靈動的大眼睛裏,裝滿了小狐狸似的笑意。
但她只笑到了下午。
醫生把蘇清漪吃過的東西一查,就查出來了是瀉藥的問題。
府上買瀉藥的就一處,前個才去賬房那支的錢,是馬棚。
蘇老爺讓人把孔叔給抓了,讓人扒了他的上衣摁着跪在院子中央。
滿臉怒火地拿着藤條啪啪打着他後背:
“說!為什麼要害我的女兒!”
藤條帶着風聲落在肉上,一下就是一道血痕。
阿立在人群里,哭着喊着要去護住自己父親。
“爹!”
“不許過來!”
孔叔大聲呵斥住他,低頭向蘇老爺認錯:
“老爺,我也是一時不小心,我不是有意的。”
“不小心?不是有意的?”
蘇老爺一想起自己女兒掉糞坑裏的慘狀,就心疼得恨不得殺人。
手裏的藤條,一次比一次用力地往下抽着。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要害我女兒,你不安好心!”
孔叔咬着牙,低着頭,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他越是這樣,蘇老爺看着越是生氣,打的一下比一下不留情面。
阿立在外面哭,好幾次想衝上前,又被其他家丁攔住。
一直到孔叔的後背血肉模糊,蘇老爺自己打累了,他才停下。
滿臉怒火地說:“滾!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們蘇家請不起你這種奴才,你給我滾到外面去!”
說完立刻就叫人去收拾孔家兩父子的行李,讓人給遠遠地扔出蘇府。
阿立扶着自己血肉模糊的父親,不停地抹着眼淚。
“爹,是我不好,我連累了你。”
孔叔緊咬着牙關,忍着後背火燒般的劇痛:
“閉嘴!”
又把他往旁邊一推,跪下來哀求蘇老爺。
“老爺,我求求你,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這麼冷的天,你把我們趕走,我們實在沒地方去啊。”
蘇老爺冷笑着,一腳踢在他胸口,把孔叔生生給踢得在地上打了個滾:
“沒地方去,那就去死啊,你這樣的廢物,活着也沒什麼用。”
阿立在一邊猩紅了眼睛,小小的身子忽然往前一撲,一把就將蘇老爺給推了個跟頭。
“爹,不要求這種畜生,走就走!”
蘇老爺哎呦一聲摔倒在地,其他人見勢不對趕緊過去扶着。
孔叔的臉色也是一變,忽然啪地一耳光打在阿立臉上。
“誰給的膽子這樣跟老爺說話?快跪下來,給老爺磕頭認錯!”
阿立一張圓臉,漲的通紅,眼睛裏全是憤怒的色彩。
“我不!他欺負你,是他錯了,我沒有錯!”
蘇老爺被人扶起來,一張臉已經黑透了,捂着腰,叫罵著:
“反了你了,小兔崽子,滾滾滾,趕緊滾!再不走,我叫人把你也捆起來打!”
孔叔知道,留在蘇家是徹底沒希望了,終於不再掙扎,沉默地低下頭,牽着自己兒子的手,慢騰騰地走了。
他們走的時候,挽月吃飽了,正抱着自己的被子,睡着香甜的大覺。
有了她消失一次的事情,丫環婆子後來看她看得很嚴。
一直到七八天後,她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痕迹也變得很淺,那些人才不再盯賊一樣地盯着她。
這天,醫生又來給挽月複查,看完診出門的時候,挽月出去送,忽然看見,天空中星星點點,飄灑下白色的碎花。
挽月下意識用手一接,接着歡呼起來:“下雪了!”
這是這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是跟阿立一起度過的,挽月幾乎是立刻就想轉頭,去往阿立的馬棚跑。
可她還是耐着性子,先把醫生送走,又故意像玩似的,在府上東跑西跑,四處都跑了一圈,趁着周圍沒人注意了,才把頭一扭,撒開腿朝着馬棚的方向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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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賀宗明從黑色的汽車裏下來,身上一身厚實的毛皮襖子,領口一圈貂子毛。
往地面一站,周身氣質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矜貴,英俊的面孔更顯冷峻。
三五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同齡男孩子在他周圍跟着,心甘情願做着跟班。
“春城就是比不上羊城,竟然還下雪,這天可真冷。”
“別說了,快走兩步,去酒樓里打壺熱酒暖一暖身子。”
“喝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窯子,酒再熱,能有女人的被窩裏熱乎?”
他們中間年紀最大的,是個營長的表弟,叫昌茂,今年十九歲,人活泛得很。
幾天前的晚上,纏着他表哥進了趟窯子,自此就念念不忘,成日的在嘴邊掛着。
昌茂五官長得都很不起眼,周身的氣質也很賊,用賀宗明爸爸賀旅長的話說,這人不堪大用,但留在身邊當個跑腿的也很不錯。
此時隨着昌茂的話一出口,周圍的男孩子反應不一。
譚道明臉頰微紅。
田家勝哈哈大笑。
周九河一臉的鄙夷:
“能不能別總張口閉口把那事掛在嘴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淫賊。”
昌茂眼皮一翻,白眼扔出去:
“你們一群生瓜蛋子,懂個什麼?”
又忽然語氣一變,湊到一直不動聲色,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的賀宗明身邊。
“也就是咱們兄弟能聊聊,你屋裏頭有個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