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上門來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餘暉如輕柔的薄紗般緩緩鋪滿大地。經過一天暴晒的空氣漸漸冷卻下來，城市的大街小巷燈火漸次通明，宛如璀璨的星河蜿蜒在大地上。寬敞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喧鬧聲此起彼伏。陳影劍站立街道中央，目光追隨着已分別融入人流中的嬌小倩影，直至那抹身影消逝在人流盡頭，他才緩緩收回目光。回想今日兩人的嬉鬧，陳影劍嘴角輕輕一勾，展露一抹淺笑，眼中滿是溫柔與眷戀。涼爽的微風拂過，他的衣角微微飄動，此時他的心中涌動着一股暖流，少女剛離別的身影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片刻后，他雙手負背，掃了一眼幾道分叉的小巷街，轉身湧入人流中。嘴裏哼着曲調，朝離家最近的一條小道行去。剛向前行不足百米，陳影劍的腳步便停滯下來，不再前行。原本愉悅的面容瞬間凝固，目光停留在前方的人影上，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略遲疑了一下，他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說道：“林伯母。”
站立在小道中央的是一位四十許的丰韻女子，容貌、身姿與林珊珊皆有幾分相似。此刻，天邊最後一抹殘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邊，仿若為她披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林母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眼神卻透着幾分犀利與精明，目光在陳影劍身上上下打量。
女子秋水般的眼瞳倒映着少年的身影，突然，她俏美的臉上微微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衝著陳影劍道：“小劍侄兒，真是巧得很吶。”
陳影劍點點頭禮貌回應，便沉默不語，因他深知這絕非巧合，而是專程等候。此時他緊抿嘴唇，神色略顯緊張。
“我們先進這家茶樓坐坐吧，陪伯母說說話。”瞧見少年的沉默，女子微笑着說道，眼神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那微笑里藏着一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決。也不顧及前者是否答應，便率先進入身旁不遠處的小茶館中。
陳影劍遲疑片刻，便跟隨進去，臉上滿是無奈，腳步也顯得有些沉重。雖心中知曉不會有什麼好事相談，但不管怎樣，這女子乃是林珊珊的親生母親。
來人正是吳瓊雪，林珊珊之母。自幼林珊珊便喜歡與陳影劍一同玩耍，而當時吳瓊雪覺得兩個孩童一起玩耍並無大礙，也就未曾阻攔。畢竟兩家乃是世交，阻止的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隨着兩人年歲漸長，她察覺兩人的關係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這讓林母心中一驚，隨即設法阻礙兩人的交往。可越是阻止，反彈越是強烈。有時林珊珊會翻牆出去尋陳影劍，而自己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住她，所以林母頗為頭疼。縱然時常教導她，莫要與這個“廢柴”來往，要為自己的前程着想，可她就是不聽，還回應一句：女兒長大了，知曉自己在做何事。這句話讓林母幾欲吐血。心裏面才發覺女兒不再是當初的乖巧孩童，已然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
若兩家並非世交，估計林母會用武力解決這個頭疼的問題。畢竟每個父母皆盼望自己的女兒覓得一個好歸宿。
而今林母也是百般阻攔無果之下，才有了今日之行！實屬無奈之舉，誰讓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茶館的豪華包間裏，兩人相對而坐。少年沉默無言，陳影劍低垂着頭，臉色陰沉。女子優雅地端起一杯茶水，用紅唇輕輕抿了抿，隨即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少年，眼神中帶着審視和探究。片刻后，笑道：“侄兒今日氣色甚佳，想必過得極為愉悅。”
“侄兒每日皆是如此。”陳影劍略顯僵硬的面容動了動，擠出一抹笑容回應道，只是那笑容極為勉強。
“哦？”林母眉梢一挑，眼中滿是懷疑，眼角微微眯起。前者所言她自是不信，只因近來他的一舉一動她皆了如指掌。所以這句話她只當是前者的妄言。
“林伯母此乃關心侄兒么，那侄兒真是受寵若驚，在此侄兒先謝過伯母了。”陳影劍面帶謝意衝著林母說道，臉上雖是笑着，眼神中卻透着一絲倔強。
陳影劍沉默，因他知曉林母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別有用心，且十之八九與自己和珊兒有關。此刻他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奔着今日的目的，林母也不管前者是否傾聽，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呢，僅有這麼一個女兒，自她出生以來，我與林毅便一直寵着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眼見她漸漸長大，且修鍊天賦上佳，這般年紀便成功凝聚成一位靈者。作為父母，我們深感驕傲。而在我看來，珊兒於修道路上定會行得甚遠，遲早會離開這楓林城去追尋更高的境界，就如她姑姑於紫靈劍門進修一般。況且，身為修道者，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壽命皆比普通人要長，更莫論更高境界的道者，此點你應當也是知曉的。”林母邊說邊微微仰起頭，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神情，同時觀察着陳影劍的表情，神色嚴肅。
這看似是述說，實則是叫陳影劍放棄林珊珊。意為讓他看清局勢，莫要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女兒日後有漫長的路途要走，你呢又無法修道，壽命不過百年，等不起。而且說不定會空等一場，誤了你自己。我可是出於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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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不可謂不狠，明知他不能吸納靈氣還要揭其傷疤，打擊於他。
聞言，陳影劍臉色微變，後面的話如尖刺，字字刺痛着心，桌下的手微微顫抖，他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瞧着對面少年的反應，林母心中一喜，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便趁熱打鐵，追擊道：“自小你便與珊兒一同長大，在我眼中，你仿若我半個兒子，只要你願意，你與珊兒結為兄妹，日後你在這楓林城，我定會竭力相助於你。”林母目光緊緊盯着陳影劍，眼中帶着一絲期待。
好陰毒的一招，只要他們結為兄妹便無法在一起，而所謂的相助也不過是為他日後在此尋一個安穩的謀生之所罷了。在他們眼中，陳影劍此生只能是個普通人，遭家族唾棄，自己可是好心幫你，你可要好好思量！
這些看似好意的言辭，陳影劍自然聽得明白，也深知其中深意。而此刻，心中無名的火氣湧起，袖中的雙手緊握，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面無表情，沙啞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多謝伯母的好意，侄兒今日乏累了，便先行告退了。”話音剛落，就轉身奪門而出，不再看後者的任何神情，他的臉上滿是憤怒與不甘。
瞧着少年迅速離去的背影，林母一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眉頭皺起，流露出一絲憂慮和無奈。心中本以為他會為自己的未來考慮，看來還是低估了他，不過今日也收到了預期的效果。笑了笑，隨即飲了口茶，理了理寬大的袖口。心中一嘆，喃喃自語道：並非我狠心，而是你着實不能拖累我家珊兒。
天空中月亮升起，銀白的月光灑落大地，猶如為城市披上一件潔白的紗衣，又似一層薄薄的霜雪。涼爽的空氣讓街道上行人如織，人聲鼎沸。
小街道上燈火通明，陳影劍踉踉蹌蹌地在街道上行走着，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吸引了不少目光，隨即有人悄悄私語，指指點點。他眼神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
一路上，陳影劍差點摔倒好幾次，不過最後還是穩住身形走回去了。在即將進入陳家大門時，一個恭敬的聲音傳入耳朵：“小劍少爺，族長叫您一回去就去他那一趟。”
“哦”此刻他心神還停留在林母的傷人話語中，心情低落，平着頭目若空洞，頭也不回進入大院，丟下淡淡的一個字，臉上滿是麻木。
“切，有何神氣的，一個廢柴少爺，若不是仗着出身好，也不見得好到何處去。”瞧陳影劍遠去的背影，大門邊其中一位守衛衝著那個單薄的身影鄙夷道，臉上滿是不屑。
“噓，莫要亂言，小心被他人聽見。”另一個守衛掩着嘴告誡道，神色緊張。
“切，怕啥，本就是事實嘛，你瞧他在這大院混得......”
“你們在此嘰嘰咕咕些什麼？”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外漆黑的大道傳來，隨即一個與陳影劍長相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從黑漆漆的道路上走了出來。
來人正是陳影劍的親叔叔陳浩天，靈氣修鍊至靈師巔峰，差一步便到達靈宗階級。為人脾氣火爆，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敢得罪於他。此時他臉色陰沉，目光凌厲。
“下次再聽見你們胡言亂語，就直接捲鋪蓋走人，聽見沒有？”陳浩天臉色一寒，偏頭厲聲斥責道，眼中滿是怒火。
“是是是......小的......明白。”聞言，兩人心中驚駭，隨即互瞄對方一眼，喉嚨滾動，嘴唇哆嗦一下，回應道，臉上滿是驚恐。
抬頭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單薄背影，陳浩天心中搖了搖頭，心中嘆了口氣。隨即瞥了眼兩守衛，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陳浩天一離開，兩守衛抬頭互視一眼，都瞧得對方眼瞳中的驚駭，摸了下額頭的冷汗，他們絲毫不會懷疑那句話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