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我來
“試驗品?”試驗品這三個字在徐源耳中有點刺耳,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接着問道:“那麼就是說有風險咯?”
“在這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有風險,出門時,甚至包括你喝水也有可能被噎死。”蘇山自然知道其他人的擔憂,卻沒有多大安撫的意思,而是不咸不淡的答道。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現實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非自然死亡佔據其中相當一部分。運氣不好的人,連多活一秒都是錯,走在路上從高空都會落下一塊磚頭砸死你。
這就是所謂的風險,人只要活着,其實就是在冒險。
“但這其中有個漏洞,你要怎麼保證在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情況下,離開宅子的範圍可以順利逃脫?”沈正接受的速度很快,他沒有和蘇山糾結試驗品的問題,反而是就這個辦法提出新的疑問。
“就是把腦袋當球踢,施加在上面的力道總有用盡的時候,當停下的時候,腦袋可不會自己往前滾。”
聞言,蘇山微微一笑。
不知怎麼,沈正心中下意識的咯噔一下。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們現在的這一具身體,包含腦袋在內,是屬於你的呢?”蘇山反問道。
殊不知,此刻他的言語像是平靜水面上投下的一顆石子,瞬間引發波瀾。
“不是我們的身體,連腦袋都不是,這句話怎麼說?”紀澤言連忙追問道。
他們異變的身體歸屬權在誰,這點毫無疑問。但要說連腦袋,承載他們過往所有記憶,意識的腦袋都不屬於他們,這點又從何提起?
蘇山的意識飄得有些遠了,回到他曾以為是初進此地的那時候。在分配給他的男廂房屋子的門旁,掛着的刻有庚午兩字的木牌。
那兩個字讓他糾結了很久,始終搞不清楚其背後的含義。
直到知道它們的身體,在異變變更所有權之後,在腦中產生的那個大膽的想法的幫助下蘇山才明白了庚午兩個字背後的含義。
他們異變后的身體,不屬於他們自己,但要是,現如今的整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自己呢?
庚午,庚午,天干地支之一,也就是所謂的命格!
他們這幾人,在男廂房分配房子時,看起來雜亂無章,無跡可尋。可事實上,有一條隱藏的脈絡貫穿始終。
那就是命格!每個人分配的房子,都是按照自身命格去分配。
亦即,讓擁有相應命格的玩家,住進掛着刻有對應命格木牌的屋中。也就是說,從一開始,殷管家就不是隨意挑選的人,而是按照命格,特意挑選的他們這批人。
正因如此,一切進行得才會如此的緩慢,潤物細無聲的改變,為的只是將他們變成真正屬於殷家的一份子。只因,命格難得,失去了這一批之後,再想找到同一批命格的人又不知道要耗費多久的時間。
這才是為什麼,他們沒有被直接殺死的原因。
“你還記得我們進入即死遊戲后,第一次的遊戲場景嗎?”蘇山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問了這麼一句。
“乘坐列車抵達碼頭的那一次?”紀澤言怎麼會不記得?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那麼這一次,我們進入遊戲時…你還記得最初的那一刻嗎?”蘇山接着道。
“你是說當時一黑一明,視野光線的變化?”被這麼一提醒,紀澤言頓時想了起來。
“沒錯,真正產生變化的時刻應該是那一刻。對於我們也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真正的時間,或許已然足夠將我們的識,轉移到另外的一具身體上面去。”
如此一來,脈絡變得非常清晰,足夠解釋與之關聯起來的一切。
“按照你的意思,也就說,只要我們斬斷與陰宅有關的部分,那部分異變的身體,逃出宅子,在宅子之外,那麼腦中的意識就會回到我們真正的身體當中?”一旁的沈正聽完之後,思考了一番,才緩緩開口道。
“大概率是這樣。”蘇山答。
他不能夠完全保證,只能說成功的概率很高。
“如此的話,倒是值得一試。”沈正點頭,要是蘇山說得太過於肯定,他反倒會質疑。
現在一切說透之後,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在於你願不願意去冒險,敢不敢去冒險。
想明白之後,沈正身上其實沒有多大的負擔,直接開口道:“要不然從我開始吧。”
事情總要有人去做,不是他就是別人,既然其他人沒有開口的意思,那就他來。
他現在褲兜中還放着那隻寄宿有筆仙的自動圓珠筆,絲毫沒有拿出來詢問的意思。
無非是或者否,但現在一場遊戲中問題的次數太多,問題的代價也就越高,這給他帶來的傷害,乃至於死亡是實打實,無須存疑。
“你嗎?好。”蘇山沒有多問,既然有人願意在這時候站出來,他不可能拒絕。
再者,時間其實不多了。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從牆壁上,石板上竄出的火焰漲得越來越快,大有要將一切焚燒殆盡的傾向。
再不離開,他們最終的下場,也是死在這裏,被大火活生生的燒死,
至於能不能如殷管家所願,死後還能常伴,服侍那一位殷家少爺,只有天知道。
沈正走到蘇山面前,深深的彎下腰,低下了頭,在他面前露出了后脖頸。
從蘇山的位置朝下俯視,可以清晰的看見沈正後脖頸突出的一節脊椎的骨頭。
這個姿勢,有點類似於古代刑場砍頭行刑時,引頸待戮的犯人的姿勢。非常便於劊子手從後方,乾淨利落的一刀斷頭。
可惜蘇山手中拿着的並不是鬼頭刀,他也不是什麼世代從事這一行業的專業劊子手,臂力還是有所差距。
至於痛苦?大概不會。
伸出左手,蘇山的手指在沈正的皮膚上摸索,時不時剪平的指甲朝下一刺,伴隨的還有他的詢問:“會疼嗎?”
沈正知道,蘇山這是在尋找他身體中異變的那部分和未曾異變的那部分身體中的界線,好便於接下來動刀。
“不會。”他平靜答道,好似對於即將到來的事情一無所知。
“那這裏呢?”蘇山的手指往上移動了些許,再次出聲問道。
“會。”這回沈正總算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蘇山的手指卻是往下移動了一些,在沈正後脖頸皮膚上劃出了一條無形的線。
沒必要刻意追求角度,要是出現失血,以現今他們腦袋所擁有的血量,一旦失血,短短時間內就會演變成致命危機。尤其是沈正,在之前他詢問過筆仙之後,蘇山是親眼目睹他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的面容的。
直到此時,沈正的臉上都沒有再恢復原先血色,也就是腦袋在失血后,得不到新血液的補充。
再者,蘇山的其實非常明白他要做什麼。
他要的不過是讓異變的身體沒有辦法阻止他們逃離,返回殷家大宅而已。當砍下腦袋后,其實目標早已達成大半,以剩下腦袋而言,僅存的肌肉,根本沒辦法自己滾回殷府。
他不過是在盡量的將沈正還存活的腦袋這一部分。和殷家之間的關聯盡量斷開,避免意外的發生。
所以蘇山才會選取,在沈正後脖頸肌膚可以感受到疼痛的那一部分,向下一點的位置下手。
深吸一口氣,炙熱的空氣隨着蘇山的呼吸湧進鼻腔中,他的雙眼卻無比清明。
抬起右手,他手中的菜刀高高揚起,刀刃對着剛剛手指指甲在沈正後脖頸勾勒出的那條無形的線。
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