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界限
蘇山抬起腳,低頭看向被踩進土坑中的手掌。
坑中的泥土被不斷動彈的指頭向後扒拉,明明指節上的皮膚經過蘇山大腳的碾動,皮肉變得模糊一片,可它還在試圖爬出這個小小的土坑。
一整隻手臂遺落在土坑外頭,所有的重量全部壓在還能夠活動的五指上,導致手指的每一次移動都格外的緩慢。
以這種速度,放着不管,手臂想要抵達不遠處的火堆不說遙遙無期,至少短時間內無法達成。
可有蘇山在場,他慣於扼殺每一分的可能性。
他抬起腳,向著小土坑中的手掌,用力的踐踏下去。
即便手掌地底下有泥土作為緩衝,可以卸掉一部分的衝擊力,可當蘇山的腳踐踏在手掌上時,還是有骨骼碎裂的噼啪聲響起。
一下,兩下,蘇山的腳用力的一次次踐踏。
坑底的手掌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傷,五指指骨斷裂了多少根,在蘇山腳抬起來的時候,它始終還在活動。只是再怎麼活動,都避免不了它在被踐踏之下,越漸深陷進土坑之中。
蘇山不是在做無用功,他的本意不是什麼將手掌的骨骼踩得碎裂,讓它無法活動。
被砍下來的手臂,正常情況下手指還能動,那是殘餘的神經反應,解釋得通。要是像眼前這種,可不是常理可以去解釋,也不是正常方法可以處理。
看見深度差不多之後,蘇山的右腳不再向下踐踏,而是停留在小土坑邊緣,將周圍的泥土挪入土坑中。
一點一點,將手掌給掩蓋在泥土之中。
這和原來花園空地隆起的那些土包的處置方法一模一樣,不管是探出一隻手掌,還是探出一截手臂,只要將其重新踐踏進地底,由泥土覆蓋起來即可。
死物與死物,死去的身體去接觸會動的屍體,哪怕只是部件,現在也無須擔心會被下方的手掌抓住腳。
“腿!還有腿啊!”李鳴撕心裂肺的叫出了聲音。
原先李曉紅兩條手臂還在的時候,由徐源和陸遊魚分別抱着,李曉紅的身體在掙扎的時候,需要對抗他們三個人施加在其身上的力。
當李曉紅的雙臂被砍下來后,連帶抓着手臂的徐源和陸遊魚猝不及防的跌倒,這樣一來,原先三個人對一個人的局面瞬間變成了一對一。
李鳴懷中緊抱的雙腿,用力的掙紮起來,他只能死死的抱住,才讓身體沒有被一下子甩脫。可耳邊回蕩的分明是李曉紅的雙腳在踢擊時,命中胸膛傳來的響動。
每踢中一下,李鳴的身體都會隨之顫動一下。不是痛苦,而是李曉紅的腳蹬踏在他的胸膛之上時,藉此產生的一股推離的力量。
李鳴從未有這樣一刻慶幸他的身體不是正常的身體,換成常人的身體,被這麼踢幾下,只怕都要劇痛難忍。根本不能夠像他現在這樣子,沒有所謂的疼痛一說,不管被踢多少腳,只要死死抓住不放手就行。
李鳴一聲呼喊過後,離他不遠的徐源,陸遊魚立刻反應過來,馬上低俯下身軀,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左一右各自抓住了李曉紅的一條腿。
徐源懷中的那條手臂,在這過程中被直接拋在地上。
多上了他們兩個人之後,李曉紅雙腿的掙扎立刻變得困難無比。別說掙脫了,現在連抬起腳來都是問題。
一旁的沈正,紀澤言,手持鐵鏟,鋤頭,兩個人做出同一個動作,抬高了手。
他們抓准角度,手中的工具再度揮擊而下。
趁你病,要你命!
既然失去頭顱,雙手之後,猶自站立不倒!那麼索性更乾脆點,把兩條腿也給卸了,將所有的可能性盡皆扼殺!
空氣中的焦臭味越加明顯,區別於枯枝落葉燃燒時散出的草木氣息,現在鼻間縈繞的是一股紙張燃燒時的氣味。仔細分辨,還是可以分辨出其中細微的差別。
蘇山環顧周圍一圈,將四周景色納入眼底,一些難以被覺察到的變化也在這時候被他抓住。
遠處的牆上,出現了焦黃的斑點,正在逐漸蔓延。
上面的色彩,也在隨着時間的經過,逐漸加深,變黑。
這原本是現在被火堆炙烤的那面圍牆的變化,不應該出現在相隔十幾米的另外一面圍牆上。
再者,這面圍牆周圍並沒有任何的火源,牆面不應該憑空的焦黃,變黑,出現這種被火焰炙烤時才產生的變化。
這點微小的變化的出現,頓時讓蘇山一顆心落了下來,這算是一個不錯的開頭,起碼確定了辦法的有效,不是在做無用功。
一整個言家,就是一座陰宅,那種用紙紮成的陰宅。
只不過常見的陰宅,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再大也無法與真實的房屋去比較。但在這裏,它真正成了一座宅院,一座高門大戶,可以讓人在其中生活。
從生,到死的一座活人禁地。
活人踏進來,在這裏面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呼吸的瞬間,身體都在由生轉死。當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便無法逃離,只因身體的某一部分,早已成為這裏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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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他在言家門外的遭遇,離開言家之後,身體又本能的走回言家,無視本是支配者的大腦。
存在於這裏的陰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們這些玩家的身體。
不管是消極怠工,還是認真工作,實際上的差別也就是快慢而已。只要還身處言家之中,變化就在潛移默化中持續。
可這些都無法改變,它本質為紙。
再多的陰氣,全都無法改變這個本質。
因為還要燒,這座宅子最後還得燒掉。
紙人家丁,他們這些活人,明明應該是言家大小姐,但卻哪哪都奇怪的言秀。這一切聯繫起來,只讓蘇山的思緒向一個方向延伸。
殉葬,又或者…陰婚!
古人講究事死如生,這才會有活人殉葬,配陰婚的這種事情出現。
詭異的即死遊戲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實現。
那麼這不知道服務何人,一整座裝滿活人,死人,紙人的陰宅的存在再合理不過。
蘇山走向火堆,他的表情格外的平靜,沒有一點波瀾。
相比於所有的家丁聚集在一起,這一座陰宅在質量上猶有過之,只有這樣才能承載本應該是弱點的水,火。還包括他們這些,身上帶着陽氣的人。
實際上,言家大宅每時每刻都處在一種消耗當中,只不過遠遠沒有達到其上限。
否則日常的觸摸,都會在上面留下一點痕迹,正和他們觸摸時會導致家丁灰飛煙滅一樣。
可是沒有,哪怕蘇山當初故意試探都沒能找到一點破綻。
那種改變,不是沒有,只是他們看不見,體現在別的地方。
現在蘇山看到了,這意味如今的言家快要到達臨界線,以至於連本應該隱藏的變化都沒有遮掩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準備再加上一把火。
事實上每個人都應該是一把火。
若是薪柴,只有最猛烈的燃燒,將所有的能量綻放殆盡,才能擁抱自由。
言家廊道中,一個個白影正在飛速的向前移動,向著同一個方向。
身高,體型,全部一模一樣。當臨近結束時,它們甚至連最開始的一點小小的偽裝,差異都不需要。
包括那張空無一物,沒有五官的圓形腦殼,光禿禿的,所遺留下的只有駭人的空白。
它們的速度本應該更快,只是在所經過的廊道上四面焦黑的斑塊密密麻麻遍佈在上頭,時不時還有突兀竄動的火星。
正是這些意外因素,導致它們的速度不如一開始那般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