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要命了?
聽見穆啟白的話,奚午蔓就覺得沒什麼好事。果然,穆啟白說,他約了設計師。
“你哥說了,今天你沒什麼事,我可以約你出去。”穆啟白笑意盈盈。
奚午蔓面上掛着禮貌的微笑,久久沉默着,在心裏暗暗吐槽。
誰要見設計師。誰要跟你出去。
“我一定給你你最滿意的婚戒。”穆啟白說著,就要伸手去拉奚午蔓的手。
奚午蔓靈敏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極自然地轉身,一抬下巴指向畫室正中央畫架上的油畫,面不改色地開口:“可是,我現在還有事呢。”
穆啟白抬頭瞥見室內的畫,眼睛由於震驚而明顯瞪了一下。
他輕聲嘖嘖,起步緩緩走近那幅畫,儼然一位虔誠的信徒前去膜拜自己信仰的神明。
他站在畫前,以莊嚴的姿態諦視畫作,彷彿在壓制着心裏強烈的情感。
看着他的模樣,奚午蔓卻頗有些鄙薄。
奚午蔓遇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以自己的一知半解恬不知恥地大肆評論,張口蒙娜麗莎,閉口吶喊,卻不知道岩間聖母,也不知道愛德華.蒙克。甚至你提及乾草堆他都會懵圈,吱吱唔唔地說,啊,我知道,那個很厲害。實際上他狹隘的頭腦里只裝有怎樣應付着維護自己虛假博學形象的伎倆。
奚午蔓完全不想和穆啟白談,也不想聽他發表一些自以為高明的言論。見他好一番欣賞之後就要張口說話,奚午蔓立馬搶在他之前開口。
“你剛才不是說約了設計師么?”奚午蔓問。
穆啟白立馬被她帶偏思緒,目光一下從畫上轉移至她的臉蛋,像突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笑着點頭:“對,你現在有空嗎?”
就目前看來,沒空也得有空了。奚午蔓實在不想跟他待在這,她實在害怕聽到一些下頭言論從他口中說出,那樣她只會更加看他不順眼。
可他還有利用價值,她怎麼著都得微笑着面對他,於是她點點頭:“有空。”
奚午蔓以為又要去金店,穆啟白卻約了設計師在購物中心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A市的購物中心,永遠有那麼一群彷彿除了逛街購物,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的人。
這家咖啡廳坐落於商場三樓,無論是節假日還是工作日,都總會坐滿人。
衣着時尚的男男女女扎堆坐在一起,用打量商品一樣的目光挑剔視野中每一個人的衣着打扮、氣質形象,細緻到一根頭髮絲甚至指甲的顏色與形狀。
而穆啟白帶着奚午蔓剛到門口,咖啡廳里的客人就紛紛被店員請了出來,他們大多不情不願,嘴裏罵罵咧咧,有人在看見穆啟白和奚午蔓后立馬閉了嘴,有人則好心提醒他們:“這裏被包場了,別進了。”
穆啟白笑着應聲“多謝提醒”,拉住奚午蔓的衣袖就進到店裏。
最裏邊一張桌旁,坐了個衣着時髦的中年女人,黑髮間夾雜着些許白絲,戴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很乾練。
她就是穆啟白約的設計師,穆啟白叫她婭姐。
婭姐並沒有一開始就直接談設計的事,而是和穆啟白聊着一些閑話,又極自然地將話題過渡到奚午蔓身上,與奚午蔓聊聊藝術史、天文甚至是量子力學,又聊奚午蔓的學業、工作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談話一直持續到十一點多,三人吃着甜點,喝着咖啡,聊着天,倒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
吃過午飯,穆啟白結了賬就因為工作先離開了,奚午蔓和婭姐像朋友一樣看電影、逛商場,還有聊天。
奚午蔓和婭姐聊了很多,但她事後並不記得與後者具體都聊了些什麼,只記得和婭姐相處得很愉快,時間也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天就黑了,還有,與婭姐分別前,婭姐說的那句:“恕我冒昧,午蔓,但我想問一下,你愛穆啟白么?”
奚午蔓當然清楚自己並不愛穆啟白,但她也清楚不可能對婭姐說實話,卻怎麼也不願意撒謊,於是就微笑着,以車到了為借口,無視掉對方的問題。
回奚午承的別墅的路上,奚午蔓確實花了那麼兩分鐘的時間思考婭姐的問題,卻是好奇婭姐為什麼會這樣問,暫時沒思索出個所以然,奚午蔓很快就將那個問題連同婭姐拋在了腦後,在窗外飛速移轉的繁華都市夜景里。
她回到別墅,得知奚午承並沒有回家,獨自吃過晚飯就上了樓。
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她屬實有些累,剛剛推開卧室的門,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來了?”這拖着慵懶腔調的嗓音,不是奚午承。
奚午蔓本能提高警惕,抬頭看清站在書房門口的人,竟是年甫笙。
奚午蔓被嚇得愣了一剎,迅速上前,將他往書房裏推,生怕他被旁人看見。
她左右環顧,確保沒人,才輕輕關上門,抬頭看年甫笙,問:“你怎麼在這?”
“我來看看我女朋友,不可以?”年甫笙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奚午蔓真想敲開他的腦殼,看看他腦瓜里裝的是些什麼。
奚午蔓按捺住怒火,抄着手問他:“你知道這是哪嗎?”
“不知道我怎麼會來?”
“你怎麼進來的?”奚午蔓問,卻沒耐心等年甫笙回答,又幾乎以命令的口吻說,“我不管你怎麼來的,趕快離開這。”
她話音剛落,就覺眼前壓下一片陰影,下一秒,她的唇部感覺到濕潤的溫軟。
男人的吻小心翼翼,卻帶着不容反抗的霸道,奚午蔓有一剎淪陷。
但她很快清醒,想起這是在奚午承的別墅,於是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年甫笙。
“年甫笙,你瘋了?!”她很少這樣生氣,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動機,卻下意識壓低嗓音,“你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不要命了?!”
年甫笙好看的眉眼間顯露出得逞的笑意,以調侃的語氣問:“你擔心我?”
“你是不是想死?”奚午蔓欲言又止,她差點說出魏達和多年前送她花的男孩的下場。
沉浸於被在乎的喜悅中的年甫笙卻無視了她的脾氣,雙手捧住她的臉蛋,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問:“你有沒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