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我也沒想下這麼重的手
木棒再被舉起,迅速揮下,帶動一陣寒風呼嘯。
緊接着又一聲悶響,木棒在羽絨服的后領下方斷成兩截,羽絨服的主人往前倒去,在半空被緊緊抓住衣領,往後拖拽。
“什麼聲音?”聽筒里,奚午承的話音暴露了他及時掩住的慌張。
“沒什麼,哥哥。”奚午蔓冷靜地轉身,看着呂樹把被敲暈的男人拖遠,繼續對奚午承講素材和晚上的安排。
月光在草葉間流動,夜色中的犬吠幽遠。
掛斷電話,奚午蔓雙手揣進羽絨服口袋,向呂樹那邊走去。
呂樹不知從哪弄來一條很粗的麻繩,把還處於昏迷狀態的男人五花大綁。
月光很亮,但男人的臉低垂着,被一片陰影籠罩,奚午蔓看不清他長什麼樣。
“他還得有會兒才能醒。”呂樹捆好男人,踹了他一腳,對奚午蔓說,“你先回去吧,等他醒了,我一定問清他是受誰指使的。”
被踢的男人在地上翻了個面,臉蛋朝上,奚午蔓微偏了腦袋,仔細打量他,瞧着他有點眼熟,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夜風實在凍人,彷彿張嘴哈出的熱氣會瞬間凝固,成為連接人嘴與寒冷空氣的橋樑。
奚午蔓回到室內,穿過民宿一樓的公共區域,沿樓梯往上,在通往房間的走道看見樓盛的背影。
樓盛站在走道盡頭的窗邊,雙手撐在窗檯,正探身看外面。
夜幕襯托下,他呼出的一團團熱氣分外顯眼。
奚午蔓莫名想到奚午承,只短暫的一秒。
她打開房門,餘光注意到窗邊的樓盛回身看她,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你在等我?”她問。
“除了等你,我也不會站這吹冷風。”他說。
“你可以關上窗子。”
“關上窗的話,就不能感受到你所感受到的風了。”
他這話,奚午蔓不知該怎麼回答,於是回他一個微笑,自然而然地略過這話題。
“你找我有什麼事?”她問。
他沒有回答,倏忽疾步上前,單手緊緊抓住她的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將她推進屋裏。
門“嘭”一聲關上,他把她往床上一推。
房間裏沒有開燈,暗金色月光水一樣漫在木地板上,樹影幢幢。
他近在眼前,奚午蔓卻只能看見一片黑影。
他沒有任何言語,似乎先前的風已替他談妥一切。
這純粹是發泄。
沒有撫摸,沒有親吻,連衣服都沒脫。
不到五分鐘,他就起身退後。
奚午蔓以被推倒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床上,想不通剛才發生的事情。
房間裏有股氣味,令她倒胃。
她翻過身,打開床頭的燈,摸過電話打給前台,要求換一床被子。
這床被子的邊沿濕了一大片,那是那令她倒胃的氣味的源頭。
然後,她站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
很快有人來換上一床乾淨被子,速度之快,與男人扒提褲子的速度有得一拼。
清潔員換被子時,樓盛一直若無其事地站在桌子邊,很認真地翻着奚午蔓的速寫。
清潔員帶門離開,他還在看速寫。
奚午蔓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取出一套睡衣。
樓盛沒繼續看那沓速寫,想對奚午蔓說什麼:“我……”
“我不喜歡你這樣。”奚午蔓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你是不喜歡我對你這樣,還是不喜歡這樣?”
“都一樣。”
“都一樣?如果是你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那個男人呢?”
奚午蔓半眯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他幾秒,冷聲道:“你可沒法跟他比。”
“你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認為你有懂的必要。”奚午蔓抬手往門口一指,“現在,請您出去。”
樓盛起步離開桌邊,卻是走到奚午蔓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床上一甩。
他對她有絕對的力量壓制,她強忍着突然的噁心感,極冷靜地警告:“你會害了你全家。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你哥?”他的手停在她的衣領處,嘴角勾起譏笑,隨即一把捏住她的臉,“你以為你哥怎麼會允許我來?”
奚午蔓目光一緊,“什麼”二字還沒出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聲越來越急,呂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蔓蔓小姐,開開門!快開門!我有急事!”
本來沒打算搭理的樓盛這才鬆開奚午蔓,一邊用雙手整理頭髮,一邊踱步去開門。
他一打開門,不等呂樹同他說話,就從呂樹身旁走過,大步流星下樓。
呂樹錯愕地看着樓盛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轉頭跨進門裏。
一進到屋裏,看見奚午蔓耷出床外的雙腿,呂樹立馬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呂樹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敢在心裏胡亂猜測。
猜測歸猜測,呂樹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蔓蔓小姐,剛剛想偷襲你的那個男人,他叫肖雄,是肖茜的哥哥。”似擔心奚午蔓不知道肖茜是誰,呂樹又補充了句,“肖茜之前是奚總的秘書。”
完全是衝著肖茜去的,奚午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下樓見肖雄。
肖雄仍被五花大綁着,盤膝坐在車邊,背靠着輪胎。
呂樹用手電筒照他的臉。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啊!!!”肖雄突然狂吼一聲,由於太用力,緊閉的眼睛周圍擠滿深淺不一的皺紋。
手電筒的亮光令他大為惱火。
“你有本事殺了我!”肖雄把臉朝向奚午蔓和呂樹在的方向,彷彿閉着眼睛也能看見她們。
“吵什麼?你先動手還有理了?”呂樹厲聲呵斥。
手電筒的光從肖雄臉上往旁稍移,他臉上的淤青依然能看得清晰。
肖雄這才睜眼,不滿地看着呂樹,連抬頭紋都在抗議。
他說:“我也沒想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啊!我只是想把她敲暈綁走,然後去威脅她哥。”
“你覺得這是什麼很光彩的事情?”呂樹揚了揚拳頭。
拳頭離他還很遠,他卻跟挨了重重幾百拳一樣,痛苦地嗷嗷大叫起來。
“閉嘴!再吵割了你的舌頭!”
被呂樹打怕的肖雄相信,呂樹說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立馬緊緊閉上嘴巴,藏住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