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召對

第32章 召對

這幾日的京城天氣變化多端,時而晴空萬里,陽光明媚;時而烏雲密佈,陰沉壓抑,但卻始終不見雨水滴落。

晴天時,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彷彿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城市上空。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下,給人們帶來一絲溫暖和明亮。陰天裏,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讓人感到有些悶熱難耐。

京城的人們渴望一場甘霖的降臨,以洗滌這座城市的塵埃,滋潤乾涸的大地。期盼着雨水能夠帶來清新的空氣和涼爽的感覺,讓這個炎熱的季節稍稍降溫。然而,天空似乎故意與人們作對,依然固執地保持着陰晴交替的狀態,就是不肯降下一滴雨來。

朱厚照處理朝政的手段越發的嫻熟,有時都能提出自己的建議了,雖然很多情況下都被閣臣無視,但是朱厚照不再似以前一般着急,而是很虛心的聽取接受。

和內閣幾人議完事後,便宣官復原職的郤永覲見,朱厚照看到郤永,這個武將出身本應健碩的漢子,顯得瘦了些,精神頭也弱了些。朱厚照便知沒少在牢獄裏受罪,於是關切的詢問道:“可還好些。”

郤永惶恐的答道:“臣謝陛下關懷,好些了,上陣殺敵仍是一個好漢。”

朱厚照笑了笑說道:“正德四年,北直隸的響馬盜匪首劉五和劉七竟聚眾數萬,聲勢浩大,山東、河南、湖廣皆受其害,你當時以邊將被召入京,上陣殺敵,也是屢建功勛。你是有功的。”

郤永聽着朱厚照所說的也回想起那時情形,說道:“臣不敢居功,都是陛下運籌帷幄,將士用命。”

朱厚照聞言擺擺手說道:“你的功勞都在兵部記着呢,朕怎會不知,如今江彬寫了奏本,為你求情,所以朕思慮再三,決定讓你官復原職,但是總兵職位不給你了,以後就在都督府吧。”

郤永跪下說道:“臣叩謝陛下聖恩。”

朱厚照說道:“起來,起來,我們君臣之間沒有其他人,不用這些禮節。”

郤永說道:“臣怎敢如此。”

朱厚照見此知道他收了性格,也不再勸。心想:“看來還是對江彬的事有芥蒂。”於是說道:“同朝為臣那邊有所爭執,對方既然把話說開,不妨就放下各自心思,同心勉勵啊。”

郤永弓着身子,顯得極為恭謹,說道:“臣有時也是口無遮攔,辦事粗糙落得下獄的結果,幸賴陛下聖明燭照,不計較臣的過失,又官復原職,臣感賴天恩,自當銘記於心才是。”

朱厚照只知道他是被江彬構陷下獄的,後來通過一些奏章中尋的一些蛛絲馬跡,但是很多細節就不清楚了。現在作為皇帝的他不能自降身份刨根問底,見郤永這種絲毫不對江彬有好感,他也能理解。於是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見郤永還是有些拘謹,對劉全忠說道:“給劉卿搬個凳子來。”

劉全忠從一旁搬個凳子過來,放到了郤永的身邊。

朱厚照就說道:“我們君臣之間,今天坐而論道。”

郤永又跪下謝恩說道:“臣出身行伍,是陛下賞識,提拔的我,臣之聽聞,只有宰相才能在陛下面前坐,臣不敢坐。”

朱厚照聞言說道:“無妨,我命令你坐。”

郤永便坐在凳子上,也只坐了一半。朱厚照說:“你去都督府任職,家眷都要接過來嗎?朕聽說你的妻子進京有一段時間了。”

郤永說道:“陛下,不是臣違背陛下聖命,實不相瞞,臣想外放,做個總兵。”

朱厚照問道:“為什麼?”

郤永說道:“臣沒有什麼文化,只知道做為臣子要像岳王爺一樣忠君愛國,打仗不怕死。臣去都督府任職,能力不夠,恐誤了陛下的大事。”

朱厚照說道:“能力不夠,就去學習嘛。當年吳下阿蒙,還是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人呢,他做得都督,你也做得都督。”

郤永說道:“我不願學他。”

朱厚照問道:“為何?”

郤永說:“他偷襲關聖人,算不得好將領。”

朱厚照聞言點頭稱讚的說:“卿不愧是忠臣良將,朕沒看錯你,你仍舊做左都督都督,你去了之後,有什麼困難可直接陳奏,有什麼好的條陳建議也都可以陳奏。”

郤永一聽皇帝竟然順着自己的話反將了一軍,於是說道:“臣主要怕做不好。”

朱厚照笑着說道:“怕什麼,自有朕給你撐腰。”

郤永說道:“臣性格直,怕衝撞了貴人。”

朱厚照拍拍手,笑了笑說道:“有比我還貴的人?”

郤永說道:“陛下是天子,算不得。”

朱厚照見這郤永也是有着七竅玲瓏心的人啊,於是說道:“那好,你說什麼貴人。”

郤永想了想說:“陛下身邊的人。”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說道:“好,你也是朕身邊的人。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對付了,朕讓你們都在御前辯論,誰有理,我向誰。”

見郤永還在那裏糾結,又說道:“朕建威武團營,本想訓練軍士,君前用命,以後能效仿太宗文皇帝御駕親征,勒馬疆場。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朕都願意任用而不計較是何出身。後來大病,朕也反思了,太宗文皇帝不僅能陷陣,還有謀略,這是我要學習的,可是太祖、太宗留下的五軍都督府就是謀略籌劃用的,所以朕想讓你去,你有帶兵的經驗,在宣府、大同、寧夏都帶過兵,既熟悉邊鎮軍務,又有上陣殺敵的經筵,所以留你在朕身邊,如果可用朕就用,如果不可用朕也不勉強,你仍外放做個一鎮總兵,過個幾年朕許你致仕。”說完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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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永聞言心中大驚,這是一盤大棋,是要從兵部手中奪權啊,自己更不敢上啊,於是說道:“臣怕誤了陛下大事啊。”

朱厚照笑着說道:“哈哈.....你這人,讓你上陣殺敵你敢,怎麼讓你在朕身邊做事反而畏首畏尾呢?”

郤永說道:“我是粗人一個,哪裏會什麼廟算。”

“哈哈……”朱厚照又笑着說道:“你打仗很厲害啊,你好好坐坐,你感覺誰可以,擬個名單上來,我看過可以,就允准你。”

朱厚照見郤永仍然猶豫說道:“虧你剛剛說你要學岳王爺,人家岳王爺當年響噹噹的人物,也是出將入相的人,豈止是忠君愛國,更是治軍籌劃無雙的人物,你今日在這裏做扭捏姿態,什麼意思?”

郤永見朱厚照這樣說又跪了下來說道:“臣豈敢在陛下面前做扭捏姿態,只是臣不知從何入手而已。”

朱厚照又說道:“也不要對自己妄自菲薄,我還是看好你的。卿認為治軍首要是什麼?”

郤永說道:“將士用命。”

朱厚照點點頭說道:“對。”接着又問道:“如何讓將士用命?”

郤永說道:“賞罰分明。”說罷又想了一下,接著說:“訓練從嚴。”

朱厚照又點點頭說道:“那籌劃呢?”

郤永又說道:“知天文,曉地理,會佈陣。”

朱厚照說道:“如此已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了。”

郤永說道:“是。”

朱厚照又問道:“那如果都督府中有此人者,當如何?”

郤永看了一下朱厚照,發現皇帝正看着他,又低下頭說道:“臣明白了。”

朱厚照說道:“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易,不為則難。你不要怕難,只管去做。”

郤永叩首道:“臣萬死不辭。”

朱厚照拍着他的肩膀說道:“不要你死,安心做事即可。”

郤永說道:“是。”

朱厚照說著:“先退下吧。”

郤永便起身告退。朱厚照見他走後,對着劉全忠說:“去給坤寧宮說一下,我今晚去坤寧宮。”

劉全忠說道:“是。”接着又說道:“萬歲爺,張永張公公和谷大用谷公公,還有張忠公公在宮門外候旨覲見。”

“傳。”

“奴婢(張永、谷大用、張忠)叩見萬歲爺。”

“起來吧。”

“謝萬歲爺。”

“威武團營及‘外四家’的情況如何了?怎麼長時間也不寫奏章。”

張永首先說道:“啟稟萬歲爺,奴婢監軍威武團營后,傳達君令,規範軍紀,使操練不停,兵器甲具不減。”

谷大用也說:“啟稟萬歲爺,奴婢奉命提督‘外四家’,於東官廳操練,發遣不堪用者六十七人返遣原軍籍,其餘者仍操練不墜。”

張忠說道:“啟稟萬歲爺御馬監選派了幾名得力的太監協助谷大用公公操持軍務,並無不妥之處.....”

朱厚照聞言並未明確的說什麼,而是坐在那裏竟然看起了奏章來。幾人彙報完,見萬歲爺一時沒有說話心中沒由來的揪着。

“起來吧。”朱厚照淡淡地說道,但是仍是看着奏章。

剛剛谷大用所說的東官廳,先是都給事中艾洪等言近年武備漸弛事循苟簡欲將團營官軍精選二萬四千人於東官廳擇才望武臣坐營協贊,更番操習勿令隨列下場,以備警急,三月之後請命官大閱以第賞罰。兵部議論后可以執行。

於是正德元年皇帝名惠安伯張偉監督,坐營都督李俊,都指揮同知許泰,都指揮張澄、劉祥操練東官廳,新選官軍。

正德八年英國公張懋率奮武營將台迤西空地建造官廳為操練申令之所,皇帝命工部閱視覆請從的時候,宣大邊報急奏,英國公張懋奉旨和太監蕭敬在這裏進行了閱軍,從此這裏邊命名西官廳。

自此,正德皇帝名正言順的將手插進了軍務之中,十二團營精銳及勇士、四衛軍於西官廳操練,軍士稱為選鋒,後來這些精銳也就直接被改為“威武團營。”由朱厚照直轄。

“歷來軍隊操練雖軍紀為先,但是軍餉不足乃是軍心敗壞的首要原因。”說著看着站立的幾人,問道“軍營之中,無剋扣軍餉之事吧。”

張永、谷大用、張忠皆不作聲。

輪到朱厚照納悶了,平常幾個人自己不說話,他們還上趕着要和自己談談呢,今日一句話就問懵他們了?

朱厚照語氣有些嚴厲了,“怎麼?答不出來了?”

張永說道:“威武團營是陛下直轄,奴婢和夏御史監軍,誰敢不長眼,奴婢要他好看!”

谷大用和張忠就更糾結了,谷大用說道:“啟稟萬歲,奴婢不敢隱瞞,奴婢等人若有發現定斬不饒!”

“誰敢?就是有人敢。若有發現就是還沒發現,真能啊你們!”朱厚照都被氣笑了。

“嗯......好,史書筆筆如刀,刻下了多少軍士因兵餉不足而嘩變的的事,種種現象,無代無之。”“吃空額、剋扣兵餉、虛報物資、納賄,走私。”說著掰着指頭一個一個的數落着。“都說禁不了,也無法禁,朕也知道不能苛責你們,只是要從嚴,還是那句話,你們沒錢,可以找朕要。你們不能貪。”

接人聞言慌忙說道:“奴婢聽萬歲爺的。”

朱厚照又走至張忠的跟前說道:“你們都是跟着朕的老人了,朕還是那句話,以前的事都不說了,看你們的今後了。”

幾人連忙答應:“是。謹遵萬歲爺教誨。”

朱厚照便讓他們都退了出去。

張永幾人都在揣摩萬歲爺的話里的意思。

“看來萬歲爺對我們的召對不滿!”張永心中想道。“看來以後要離他們遠一些了。”便看向谷大用和張忠。谷大用和張忠卻並無交流。

朱厚照坐在御座上想着:“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可是現實中自己喜歡做的事也不是就能做,不喜歡做的事就不做。但是需行之不可行,擇時而行,需違不可違,擇時而為。確乎不可拔,潛龍勿用!”便又埋向故紙堆中去了。

慢慢地,太陽逐漸西沉,彷彿一個疲倦的旅人緩緩走向歸途。天邊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燒,將整個天空染成了橙紅色和金黃色的絢爛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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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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