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摘出來
嘆息歸嘆息,畢竟是自己的奴婢,朱厚照決心挽救一下,於是道:“朕讓楊先生他們入閣辦事,期間所有不愉快,但請辭仍屢屢不允,就是因為他們能做一些事,如今清理鹽法積弊,這是好事。”
魏彬卻說道:“萬歲爺,一旦清查起來,藩王、勛戚不免腹誹,恐傷了主子聖德。”
朱厚照斜眼看着魏彬,心中想道:是斷了你們的財路吧。於是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朕被內閣唬住了,順嘴就說了出來,總不能反悔吧。”
魏彬躬身上前一步道:“萬歲爺,不如奴婢親自去內閣與大臣說與計較,只說清理鹽法積弊,以後不許王府、勛戚、中官請買鹽引,以前既然批了,不好收回,暫且擱置。奴婢再去吏部說與王尚書,讓他會同都察院趕緊提請欽差的名單來,這樣內閣就更不好拂了宮裏的面子。”
朱厚照聞言道:“好,你去。”
魏彬大喜,便說道:“奴婢遵旨。”竟一溜煙跑了去。
朱厚照見魏彬走遠心中暗道:“怪不得你鬥不過楊廷和。”
魏彬來到了內閣,內閣楊廷和、蔣冕、毛澄俱在,楊廷和見是魏彬,問道:“敢問魏哥來此有何公幹?”
魏彬笑盈盈道:“叨擾了閣下,請且恕罪。我是來說今日宮裏議事,陛下說以今年為準,以前王府、勛戚、中官請買食鹽之事暫且擱置,以後陛下不許即可。”
楊廷和聞言就猜到皇帝果然反悔了,恐怕這個魏大太監出力不少,在一旁的蔣冕卻說道:“御前議事,君臣共識,如今已經定下的案子,說推翻就推翻?是司禮監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魏彬怎麼能將自己的主子說出來,於是道:“誰的意思都不是,我既無勅旨,也無甚公事,只是想讓朝廷和勛戚、王府的不痛快消除一些,做個和事佬罷了。閣下怎麼能誤會我的好意?”
楊廷和聞言道:“陛下常說愛惜百姓最緊要的事。陛下垂治天下,似山嶽高大,如日月光明,如今天下臣民仰頭看着朝廷,國家大事,一旦說定的事怎麼能輕易反悔?”
魏彬聞言心中也是不忿,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用你來教我?於是道:“天不知,我這奴婢怎麼敢來此寶地叨擾閣下?”
毛澄頓時呵斥道:“胡說八道!陛下剛剛在宮裏還說要體諒民生,吏部、禮部、戶部三部堂官也都誇讚陛下,清理鹽法,是為了體諒民生,如今怎麼能說天知道,你剛剛還說沒有無勅旨,也無甚公事,如今又說天知道,你是矯詔辦事么?”
魏彬聞言也是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甚言語說與內閣諸大臣們,等到事情發生再說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毛澄待其出去后,不滿道:“跋扈如此!”
蔣冕上前勸道:“慎言、慎言。”
毛澄仍是生氣道:“初李文正公在朝,陛下與其說話:‘天下事豈只役幾個內官壞了?譬知十個人也,只有三四個好,便有六七個壞事的人,先生輩亦自知道’只是陛下可知哪裏就有了六、七個,豈不知‘八虎’、‘三張’?是何人,各地內官又有幾人,人數何止六、七人?”
楊廷和知道毛澄說的是李東陽、謝遷力爭承運庫、浙江織造,請長蘆鹽一萬二千引的事,當時朱厚照對着李東陽毫不客氣的說的就是:天下事豈只役幾個內官壞了?譬知十個人也,只有三四個好,便有六七個壞事的人,先生輩亦自知道。如今又是鹽引事,司禮監如何能甘心?王府、勛戚如何能甘心?
念及此楊廷和寬慰道:“朝廷大事,不是小兒家玩鬧,陛下御極十七年這點道理豈會不知?蓋當時司禮監解陛下之圍,重獲聖心罷了。”
蔣冕聞言也道:“當時廢和平冊,正是此輩言語左右,蠱惑聖心。早知如此,去年就應趁陛下聖體初安,極力說與陛下誅殺此人,想必至今日已然成了一杯黃土,我等還能與死人說話置氣嗎?”
楊廷和聞言道:“事已至此,已然無用,且等吏部與都察院提交的單子,票擬後上呈御前吧。”
眾人聞言皆點頭稱是,不再說話。
回到了宮裏,魏彬伏地大哭道:“爺爺在上,內閣欺人太甚,奴婢誤了差事,讓主子爺蒙羞。”
朱厚照聞言便知事情沒辦成,心想讓你辦成怎麼把我摘出來?卻仍問道:“怎麼了,一進了宮門就嚎嚷,吵的朕心煩。”
魏彬仍是哭泣:“他們不許,只說陛下垂治天下,似山嶽高大,如日月光明,如今天下臣民仰頭看着朝廷,國家大事,一旦說定的事怎麼能輕易反悔,就是不肯。”
朱厚照道:“他們說的在理,你辯不過也是常事。”
魏彬仍是說道:“奴婢暗示他們此事天知道耳,他們誣稱奴婢矯詔。”
朱厚照聞言心中一喜道:“沒個文書,他們如何肯信?這是逼朕寫個字據嘞,朕沒寫,你如何能拿的出?”
魏彬問道:“萬歲爺,這件事就這麼輕易算了嗎?”
朱厚照道:“算了,又不是頭一遭,犯得着那麼大委屈么,朕不計較,你還計較什麼?”
魏彬哭道:“奴婢看不慣他們。絲毫不念萬歲爺爺的苦衷,只是一味的博取名聲。”
朱厚照心中卻道:“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嘴上接着寬慰道:“唉,算了,不許就不許吧,你沒去吏部說與王卿嗎?”
魏彬此時止住了哭泣道:“奴婢見內閣不許,就沒去吏部。”
朱厚照道:“內閣署理庶務,行常事,衙門裏都知道。去與不去也就算了。”
魏彬聞言忙叩首。而一旁的陳敬若有所思,蘇進則雙手發顫。
在一旁的侍衛一側的張宗說則心中腹誹道:“都說你狠,果然如此啊!不知不覺間,你竟然將自家親戚的叔伯姑舅的一大進項給取消掉了,這還真是夠絕情的。但要說你聰明呢,你連一個內閣都無法拿捏得住,你這個皇帝當得也忒笨了!怎麼能這麼笨呢?”
而夏勛則是心中暗自思忖着:“陛下這手段究竟是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