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接引人
唐克斯催促兩人跳下疾馳的列車,十分精準地給艾莉西婭和哈利丟了兩個減震咒,輪到她自己時,唐克斯卻明顯地猶豫起來。
哈利追着車,氣喘吁吁地大喊,“快跳呀!”
艾莉西婭則留在原地,舉起魔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唐克斯。她得確保自己在唐克斯跳下的那一瞬間成功施咒,不然……她和哈利就得把唐克斯撿起來送去聖芒戈了。
“你們沒問題的,對吧?”唐克斯扯着嗓子問,尾音被涼颼颼的夜風拉得很長。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自己的性命交給這兩個沒有畢業的學生。唐克斯縱身一跳,驟然失重的恐慌感使她不由得放聲罵了一句,接着,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了堅實的地面。
鮮紅的特快列車呼嘯着轉過一個彎道,消失在群山之後。
哈利猛然停住腳步,撐着膝蓋喘着氣問,“你剛才說什麼?”
“‘你們沒問題的,對吧?’”唐克斯站起來拍去身上的灰,召喚出守護神傳遞消息。一隻銀白色的大型動物迎着夜風跑遠了。
“不是,我是說你跳下來的時候說了什麼?”哈利一邊說,一邊跟着唐克斯往回走。艾莉西婭站在原地等着他們,無聊地揮動魔杖,將手心的一片枯葉變成綠色又變回原樣。
哈利望向陰雲密佈的天空,輕聲嘟囔,“聽起來像在說月亮。”
唐克斯憔悴的臉龐上浮起些微的紅暈,“我認為你們應該披上隱形衣,哈利。”她答非所問地說,“就算今晚沒有月亮,可見度不高,你這樣暴露在校外還是很危險。”
“走吧,不然你們要錯過開學宴會了。”
哈利見她實在沒有聊天的心思,只好配合地抖開隱形衣,把自己和艾莉西婭罩住。三人沉默地順着漆黑的小路往回走,不時踩進夜騏留下的腳印和車輪軋出的車轍。
涼颼颼的夜風拂面,艾莉西婭只覺得舒服極了,臉上半乾的淚痕和愁絲一起隨風消散了。
唐克斯把他們送到立着帶翼野豬石柱的大門前,門鎖了,鎖鏈像蛇一般纏在門上。“開鎖咒沒用的,哈利,這上面有鄧布利多的防護魔法。”唐克斯指着遠方城堡下方出現的一盞提燈,“接你們的人來了。”
搖搖晃晃的橙黃色燈光破開夜色,向他們靠近。唐克斯想了想,叮囑道,“注意安全,雖然目前我和許多人都守在霍格莫德,但我們並不總能及時趕到,不要獨自一人前往太偏僻的地方——兩個人也不行。”
唐克斯沒什麼威懾力地瞪了瞪露出迷之微笑的哈利,嘆了口氣不說話了。從前的她總是最熱情、最愛開玩笑的,如今的她卻看上去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灰褐色的頭髮蔫耷耷地趴在腦門上。
艾莉西婭挽着唐克斯的胳膊,伸長脖子望向城堡,暗自猜測誰是來接他們的人。看提燈搖晃的頻率和緩慢的行進速度,那人似乎是費爾奇。
費爾奇肯定會氣呼呼地追着他們罵個沒完,沒有時間觀念的小鬼……盡添麻煩的小鬼……應該被鎖鏈吊起來的小鬼……唉,費爾奇這些車軲轆話對艾莉西婭已經沒有殺傷力了。
“費爾奇”越走越近,艾莉西婭掀開隱形衣,準備迎接他的抱怨,卻在對上那雙犀利的黑眼睛時呆住了。橙黃色的燈光由下而上,鷹鉤鼻兩側的陰影幾乎與黑瞳融在一起,越發顯得那人譏笑的神情詭異莫測。
艾莉西婭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朝她最害怕見到的接引人打招呼,“斯內普教授……”
……
“能在霍格沃茨見到兩位真是十分榮幸啊。”斯內普教授用魔杖敲了一下鎖鏈,鏈條就哐啷哐啷地縮了回去。他推開大門,退後一步,讓兩人進去,“還等在這做什麼,尼法朵拉?”
“啊,我知道了。”斯內普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你是想問我,怎麼你的守護神找上了我?因為海格像這兩個學生一樣遲到了。以及,我認為你的新守護神不如原來那個。”
艾莉西婭扭頭看去,唐克斯的面容已經被驟然關上的大門擋住了大半,卻不妨礙她從下耷的嘴角獲知對方並不美妙的心情。她跟哈利向唐克斯道過謝,就像兩隻夾着翅膀的鵪鶉一樣跟着斯內普回城堡。
“因為遲到和沒穿校袍,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各扣五十分。”
五十分,多麼熟悉的一個分數。聽到這話,艾莉西婭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走了。她朝哈利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迎上斯內普探究的眼神,立刻目視前方,裝出急着參加開學宴會的模樣。
斯內普的視線慢悠悠地掃過憤怒的哈利和裝傻的艾莉西婭,在艾莉西婭泛紅的眼角停頓片刻,他繼續說,“格蘭芬多再扣二十分,因為缺乏風度。”
哈利雖保持着沉默,但呼哧呼哧的呼吸聲無疑昭示着他糟糕的心情。艾莉西婭真擔心救世之星會像一個越來越鼓的氣球一樣,在自己身邊氣炸了。
不過她對哈利的擔心並未持續多久——“至於你,科林斯小姐,關禁閉,因為浪費我的時間。”
“好的,教授。”只要不是扣分就好,艾莉西婭想,再糟也不會比烏姆里奇的禁閉更糟。
“現在。”
“……好的,教授。”
艾莉西婭跟着斯內普在橡木大門前站定,金燦燦的燭光和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一起從門縫中流瀉出來。哈利的目光在艾莉西婭和流光溢彩的禮堂之間飄來飄去,拎着隱形衣的手抖了抖。
他看上去有些緊張,彷彿門后是一場隆重的舞會,而非開學宴會。人人都看得出來,哈利巴不得披上隱形衣悄無聲息地溜進去。
斯內普教授無情地戳破他的幻想:“就這樣進去,大名鼎鼎的救世之星,這不正是你想取得的效果?”
哈利收起隱形衣,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他的步子輕快,不過幾十秒,就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在赫敏和羅恩之間坐下。比起待在斯內普身邊,哈利顯然更能接受眾人熱切的目光。
橡木大門緩緩合上,艾莉西婭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眼前浮現的還是長桌上那一盤油亮的烤雞。德拉科坐在哪裏,在想什麼、說什麼、吃什麼她認為自己並不關心,只是匆匆一瞥的目光已經把對方的形象刻在了心裏。
她恨自己的瞬時記憶能力。
德拉科正坐在斯萊特林長桌前,懶洋洋地切着一塊小羊排。他的坐姿端正,動作優雅,就連垂落在眼前的一綹金髮都閃着漂亮的光芒。
總是這樣的,艾莉西婭想,德拉科吃飯總給她一種攝入的能量遠不如消耗的多的感覺。切肉排半小時,最後挑挑揀揀地吃兩三塊……
不過德拉科也曾評價她的吃相為“愧對家族”型——艾莉西婭對這樣的評價十分受用。
在兩人為數不多(和正常情侶相比)的約會中,德拉科總會捧着她的臉要求艾莉西婭將嘴裏的東西嚼碎了再咽下去。而艾莉西婭則會嫌棄對方吃的太慢,浪費複習的時間。
她的父母曾花了許多時間教會艾莉西婭如何賞心悅目地進食,但等艾莉西婭一跳出兩人的桎梏,便迫不及待且盡己所能地毀掉了過往經歷在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們越想她纖弱美麗,她就越要往反方向發展。這完全是一種無意識的選擇。
頃刻間,艾莉西婭已然回想太多。深棕色的大門緊閉着,將她的目光隔絕。
“看來你很想和波特一起享受同學們的注目禮?”斯內普不等艾莉西婭反應,從袖中掏出一個邊角圓潤的木盒,嫌棄地皺了皺眉,“一個不懂禮貌的麻瓜女孩在我家門前蹲了許多天,硬要我把這交給你。”
艾莉西婭好奇地接過木盒,打開,一對藍色的大花飛燕草耳環正躺在純白的天鵝絨內襯布上。耳環材質特殊,半透明的花瓣邊緣加強了飾品的輕盈感,看上去倒真像兩隻振翅欲飛的燕子。
艾莉西婭抽出一側的小卡片,快速瀏覽着上面的文字。
[艾莉西婭,好久不見!我在科克沃斯的一家報社找到了新工作(爺爺奶奶很高興我終於不再插手麵包店的生意了),這是我用第一份薪水(雖然沒有很多)買的,但看到這對塑料耳環的一瞬間我就想起你啦,放假了找我來玩!]
[另,你和那位脾氣很壞的帥哥有進展嗎?沒進展的話再讓我嘗試一次吧,報社裏的男人各有各的丑法!——瑪麗。]
艾莉西婭很喜歡瑪麗,她熱情活潑,心思就像高腳杯一般透明。看着卡片上生動洒脫的字跡,她感覺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輕快起來。
就在這時,被忽視已久的斯內普教授說,“你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科林斯小姐。”
“下個暑假我能去蜘蛛尾巷拜訪您嗎,教授?”艾莉西婭滿心歡喜地把紙片放回木盒,仰頭問道。
“……當然,”斯內普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不行。”
“謝謝,教授。”艾莉西婭高興地將木盒塞進兜里,往通向地下的樓梯走了兩步。沒能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她遲疑地回頭,“教授?”
艾莉西婭的眼角眉梢間都充斥着喜悅與期待,就好像即將面對的不是禁閉,而是頒獎儀式一樣。
斯內普凝視着她,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如果我們使用的是相同的語言,科林斯小姐,那麼麻煩你去我的辦公室,把我放在辦公桌上的那些圖畫拿去——”
說到這,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貼在地下教室的牆面上,不許用魔法。我們明天的黑魔法防禦術課堂將用到那些圖畫。”
我們,明天的,黑魔法防禦術。艾莉西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斯內普,隱約從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品出一絲得意來,但再一看,又沒有了。
“有什麼問題?”
艾莉西婭連連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在您的魔藥學課堂上收穫了很多,一時有點捨不得。”
“可我沒有。”斯內普不耐煩地微微頷首,推開門,昂首闊步地走進禮堂。
艾莉西婭已經能想到,鄧布利多宣佈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是斯內普教授時,哈利該有多驚訝多惱火了——撇開每學期換來換去的教授不談,他是很喜歡黑魔防這門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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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思緒,撫摸着兜里的木盒,快步下樓去。禮堂中漫出來的食物的誘人香氣勾得艾莉西婭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開始想念白天沒吃完的那兩個三明治了。
斯內普教授讓她貼的圖畫十分的陰森恐怖,一個因中了鑽心咒而慘叫的女巫、一個即將得到攝魂怪之吻的雙目失神的男巫、一灘倒映着陰屍身影的血跡……圖畫內容都是一些即將、正在或者已經遭受了苦難的人(也許有一些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艾莉西婭貼得心裏發毛,老老實實地佈置好新的黑魔防教室后,就一溜煙跑回寢室了。每個人的行李都整整齊齊地堆在床腳——感謝默默奉獻的家養小精靈們!
艾莉西婭吃完涼透的三明治,室友們就回來了。
“五年級級長給新生引路太激動,敲木桶的時候多敲了兩個音節,害得他和他身後的兩個小姑娘被噴了一身的醋。”漢娜坐在床邊晃悠着小腿,“厄尼嚴厲批評了新級長,結果那人塞了兩張巧克力蛙畫片給厄尼,厄尼生氣地說這是行賄,險些要和那人決鬥……”
漢娜興緻勃勃地講着開學趣事,妮芙則對新的魔藥學教授充滿好奇。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着比斯內普教授好說話多了。”漢娜滿不在意地說。
蘇珊坐在梳妝枱前出神,艾莉西婭走過去,輕撫她的肩膀。“什麼都不用說,艾莉。”蘇珊和鏡中的她對視,淚光瑩瑩,“不是說我不傷心,只是說什麼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了。”
菲伊仰面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分手了。”
這倒是目前為止,艾莉西婭最不意外的事。
情人總是分分合合。
還好她和德拉科現在算是仇敵了。艾莉西婭莫名自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