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鬧大
沈潤秋回頭看他,涼風中他穿着一身便服,忙碌了一天的她聲音沙啞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外面裹了一件大衣,內里則是單薄的一件襯衫,似乎是他制服里平時穿的那件,“你從京城回來了?”
看起來他走得很急,要不然也不會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沈潤秋扒拉他的衣服,眼裏有些心疼,“京城很冷吧?你穿這點會不會凍傷?”
男人比她高出一截,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攬過她躲在大衣下的身軀,進到樓道里他才嘴角掛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輕鬆道:“不冷的,潤秋。我來江洲接你年後去京城。”
望着他立體的面龐,沈潤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獨身去京城路上不方便……”
沈潤秋都要哭了,從江南到京城坐火車要一天多的時間才能到,而他現在出現在江南,距離離開時已經有三天的時間,那就說明他到京城只是匆匆探望一眼家人就趕來找她……
“走,進門驅驅寒,外面太冷了。”沈潤秋想要把人往回引。
但韓牧潭未動,只是伸手抹掉她眼角的一滴淚珠,“時間不早了,太晚上門是不守規矩的。過幾天我再來拜訪沈伯父。”
韓牧潭將她送到門口,剋制地目送她進門,直到大門關上,他出來看到窗戶上那個殷切的目光,才擺了擺手,挽起懷裏的外套徑直朝居民樓外走去。
“姐……剛才那個男的是誰啊……”沈翊秋幽幽湊在沈潤秋身後,盯着她閃爍的目光問道。
“不該問的別問。”
沈翊秋撇撇嘴,他還是第一次見老姐笑得這麼……幸福?
“我咋看着這麼眼熟呢……”沈翊秋撓了撓頭,見姐姐回到房間裏開始拼湊病歷資料,也就不再去打擾她。
第二天,在醫院住院部大廳里,醫鬧的分隊如約而至。
楊青青更頭疼了,她本來就在常敏手下幹活,如今常敏負責起這些來,她自然就成了跑腿的。
“大哥,你們……這樣真的會影響其他人就診的,咱們有什麼需求坐下來好好談。還有屍檢的事兒,現在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時間再長可能檢查結果就不準確了,到時候你們告醫院要賠償,拿什麼告啊?”
“小楊。”常敏領着幾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在不遠處叫她。
楊青青無奈起身,來到常敏身邊復命。
常敏對她介紹道:“這位是調查會的姜同志,你的工作就是負責協助姜同志勸說家屬接受屍檢,要不然調查工作根本進行不下去。”
姜毅並沒什麼客套,而是只對着楊青青輕點了下頭,“患者家屬在哪?我要做一個初步了解。”
“姜主任請跟我來。”
…
“害死人沒天理啊!”
“我好生生的父親就這麼被你們的醫生害死了!”
姜毅走到兩人跟前,躬下身子問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我是江南上面派下來的專案組組長,負責解決這起醫療事故。”
在角落裏坐着一名老婆婆,她正要起身,身邊便有一個青年壓住他,而那在前面哭喊最狠的男人一臉兇相盯着姜毅,“你是專案組的人?”
姜毅點頭,他就接着問:“為什麼我乾爹死了這麼長時間,你們還不出結果?黑心醫生沈向東害死我乾爹,為什麼還不處理他!”
那人眼神惡狠狠的,比起剛剛應付楊青青的潑鬧不講理,此刻的他像是動了真格一般。看到大王來,不擺出點態度怎麼行?
“同志,你聽我說,我們這個患者死因還有些細節需要確認,屍檢是必須要做的,否則沒有支持證據來給出結果。”
“我們不做屍檢!誰知道你們會把我乾爹怎樣的碎屍萬段!到時候連個全身都沒有,我該怎麼面對家裏列祖列宗!”
“我們只是屍檢,有各方監督的,不會對您父親做任何超出檢查範圍之外的操作,這一點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
“誰信你的話!到時候我父親沒了屍首,被你們不知道丟到哪個火葬場裏去化成灰,他老人家還怎麼入土為安!我不同意誰也別想動,敢來,你們就下去陪我乾爹!”
那人從下巴一直延伸到前胸有一條長長的刀疤,看起來頗為嚇人,如此明顯的威脅就算是過路人聽來都十分可怕。
姜毅無奈起身,身邊楊青青扭過頭暗暗對他道:“姜主任,您剛剛說的那些話我們早勸過了,非說我們是什麼黑心人要破壞證據,根本沒法靠近。”
“這刀疤臉據他自己說,他不是孫有田的親生兒子,而是在外面收養的孩子,這真真假假我們從哪裏知道?哎,昨天還帶了一個二十來歲的丫頭來,也在這跪着哭了一下午,聽說是孫有田的義女。”
“義女?”姜毅心底隱隱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你找一個他們看不到的視角,我們觀察一下這群人的行動。”
楊青青就帶他到了二樓緊靠大廳的房間,上面開了扇窗戶,剛好能看到樓下大廳里的情景。
“你看那個老太太,神情獃滯,和他們哭天喊地的那群人很不一樣。”姜毅分析道。
楊青青也贊同,“那個老太太是幾乎每天都在的,剩下的人除了那位乾兒子,都是隔幾天換一批,一會兒是什麼侄子外甥的,有時候還來幾個遠房親戚。”
“待會兒你下去接觸一下老太太,我感覺她是孫有田唯一的親人,可能是母親,剩下的……”
就算姜毅沒說,楊青青也明白他意思。
然而當楊青青試圖接觸老太太時,她身邊那位自稱為‘遠房侄子’的家屬卻立馬將她推開,“你們醫院到底要怎樣!”
那刀疤男看到楊青青舉動,卻是不假思索地過來說:“老三,別說了,我們走吧。”
“可是哥這……”
刀疤男的語氣不容置喙:“我說走。”
一行人剛來不久便離開,這對於見了他們這幾日鬧的圍觀群眾來說有些陌生。
這群人平日裏是不鬧到他們下班誓不罷休的,怎麼今天轉性了?
…
小衚衕里,‘遠房侄子’湊近刀疤男問:“遠哥,怎麼今天下班這麼早?”
“你沒看見那小護士去找老太太了么?老太太說漏嘴我們全完蛋!”
“啥情況,不是說這幾天就要鬧大,剛才我見調查組都來了,應該行了吧?”
刀疤瞥他一眼,“馮哥說了,現在鬧就是逼他們趕緊處罰沈向東,人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拖走的,萬一露餡咋整?”
“哎,不說也罷,有事兒呼我,我回去睡覺,咱們避避風頭,下午還去。對了,給我聯繫幾個野生小報,消息傳得越遠越好。”
這是他們住處的小房子,之前馮永通找上他們時,也是來的這裏。
等到下午他們再去時,已經有一個容貌年輕的女人搬着凳子坐在那裏,看起來她無視了周遭打量的目光,像是提前來給他們佔座似的。
沈潤秋還不忘給他們打了聲招呼,“幾位大哥,又來啦?”
刀疤男一臉警惕,“你是誰?”
“我認識一省城報社的記者,你們這事兒說不定他會感興趣。”
見沈潤秋說得真誠,刀疤男上鉤了,“真的?”
“還能有假?”沈潤秋瞥他一眼,一副看不起刀疤男沒見識的樣子,“他們可是永遠追求第一手熱點的,資格比你叫來的那些三無報紙要正規得多,你們既然遲遲得不到處理,不如早點找影響力大的紙媒來宣傳,好讓大家瞧瞧究竟是什麼嘴臉。”
刀疤男大喜過望,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不過這事兒我得回去問問家裏意見,你等我消息。”
沈潤秋淺淺勾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