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頭一棒
七月二十七
距離秦景被砍頭已經過好幾天,這些天,我一直在讓四位太監到處帶我閑逛,這四個太監實在沒有一點眼力勁,愣是一次都不去秀昭庭,我差點沒忍住想直接說去秀昭庭。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叫紫袖的宮女,一定會在能讓我徹底掌控伊國的事,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帝王直覺,真命天子的不同之處。
蒼天有眼,肯定是我的誠心感動上蒼,代替小石子的太監說去秀昭庭旁邊的河池看蓮花。
我沒有任何情緒,一如既往隨意同意這個決定,讓別人猜出我的想法,那就是自取滅亡——對我來說。
今天陪我的是太子妃派來的知了,她的身高正好到達我的下頜,光光是這個身高就把我嚇的不輕。
為此我還特意帶着她去藏書房看書,並私下和賈公公確認,得到不是那個眾生教的人的結論,我也是放心下來。
知了,她是一個身材相對較為瘦小的女子,總是給人一種安靜而內向的感覺。她已經二十五歲了,但卻一直保持着那份純真和羞澀。
她不太善於言辭表達,也不喜歡過多地與人交流。然而,正是這種內斂的性格使得她顯得與眾不同。
有時候,我覺得熙妃常常來顯擺倒也是不錯,因為知了與知雅都不太說話,宮殿裏總是沉悶無聊。
前兩天熙妃告訴我,她要好好習武,改天去他外公手下當一名偏將,所以這兩天隔壁院子總是傳來噼啪聲音。
“痴心妄想。”
這是我的原話,她在我身上留下兩道淤青,甩着頭髮氣呼呼走了。
來到一座叫惠蓮亭下面坐着,這湖叫蓮心湖,這不得不在內心吐槽,這麼美的湖起的名字這麼隨意,是哪個土包子起的。
許多蓮葉浮在水面,葉上的花有的飽滿盛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只剩下一根光光的蓮梗。
嗯?
花被人摘了?好大的狗膽,看我怎麼收拾她。
“那花是何人摘去?”
四位站立的太監連連搖頭,知了說:
“應該是辛彩公主划船摘去,她很喜歡這裏的蓮花。”
那個威脅我,自己還不睡覺的小丫頭?那沒事了,我把我上面的話收回來。
趕來五位宮女把果盤擺上,她們的姿態都有意賣弄身姿,隨後依依不捨離開。
我有仔細打量她們,發現沒有那位紫袖的身影,一坐就是一個時辰,期間還打三盤圍棋,被知了殺兩次大龍,真是一敗塗地。
在第三盤時,她還故意執白棋第二手下天元位,狗都不帶這麼侮辱的,我真是想把棋盤糊她臉上。
我陷入自我懷疑,我總是自詡聰明絕頂,可在圍棋這比不過一個宮女?
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守住着皇位,我這樣的人真的會贏?
“陛下,您總是喜歡走捷徑,喜歡賭博,熱愛冒險,但您的大局觀卻有所欠缺。
您常常依賴於運氣和個人的直覺,而不是深思熟慮和全面的戰略規劃。
這種行為方式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風險和不穩定因素,您應該更加註重穩健和長遠的發展,避免過於依賴僥倖和冒險,同時也能避免失敗。”
這是在敲打我?雖然話粗理不粗,說的很有道理,要不我跪下拜你為師?
“走吧,風景也看夠了。”
我有些喪氣說道,周圍的蓮花頓時不好看,連地上的青磚也覺得討厭。
已經到了午時,太陽非常毒辣,我坐回轎子,將東西留在石桌上——後面自然會有宮女清理。
四個太監剛剛起步,我的說:
“停下,停下。”
我走出轎子,朝着五人說:
“你們先走,我自己在這裏看會風景,一會我自己走回去。”
“是,陛下。”
我坐回座位,我覺得知了說的話直擊我內心,我現在連長遠的計劃都沒有,連一個心腹都沒有。
太后、太子妃、玉妃、熙妃明面上是幫我,其實都是為了她們自己,我該怎麼辦,怎麼破這個局。
有些關係的武將良興州還是太后封賞,谷老將軍這樣的老狐狸會全心全意投靠我?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環境有所改善,權力得到一定的提升,其實細細一想,沒啥改變。
我手裏有兩張底牌,一是小蝶留下的密道,二是秦景留下對天順王的必殺一擊。
可這兩樣真假很難辨認,而且還是需要有一定實力才可以使用,簡而言之,就是廢牌。
無解,
我無法相信別人,我無法相信別人已經相信我。
我就算費盡心思收買周邊的人,可要怎麼確保他們不是別人放出來的魚餌。
知了說的沒錯,我確實喜歡賭。
我在賭太后不敢短時間內殺我;
我在賭太子妃沒有必殺的機會時不會殺我;
我在賭谷將軍是真的會幫我;
我在賭……
不行,這樣真的不行,只要有一個賭錯,我就墜入地獄。
“陛下,要收拾嗎?”
身後傳來宮女甜美的聲音,可惜現在的我對聲音的源頭沒興趣。
“收拾吧。”
身後響起稀稀拉拉的聲音,顯得格外小心——我猜的。
就算身後的人要來殺我,我也一點不意外。
這知了,給我留下這麼大的一個難題,不給我解決方法,拍拍屁股走人,其實我也知道她應該也沒有辦法,就算有也不會告訴我。
“你覺得要怎麼樣才能當好一個皇帝。”
後面一直沉默,但收拾東西的聲響還時不時發出,應該是不敢回答。
“愛民,親民,讓百姓過的好。”
我不禁暗自尋思着:這是不是有些假、大、空,我感到無比的沮喪和絕望,彷彿被現實重重地打了一巴掌打醒。
我竟然可憐到將自己的期望寄託於一個小小的宮女身上,她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難道我真的絕望到認為她可以給我帶來可以扭轉的奇迹?
想到這裏,我不禁對自己感到可笑,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我決定,我要出宮,我要去外面看看,至少讓我看看我的子民。
至少比在這裏強,或許可以把我的思路打開,也或許有不一樣的收穫。
我起身回頭準備走回聖居殿,卻看見那個宮女就是我一直找的紫袖,我看一眼走過她身邊。
不是我矯情,不是我善變,如果她在知了教導我之前,我肯定會開心,並且不斷思考怎麼收買她——一個雜活宮女很難拿下嗎?
可我現在對她沒有興趣,或者說她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