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娘娘說對了，我真沒把聖人放眼裏
常青再現之時，已是在二樓的假山觀台旁。
此時，楊玉環正與白龍、丹龍低語交談。
“你二人便是白鶴少年？”
楊玉環朱唇輕啟，含笑問道。
白龍與丹龍聞言，慌忙轉身。
丹龍趁機將一枚翠翹藏於身後。
但聞楊玉環之言，丹龍臉上綻放笑容，忽地轉身，躍入假山模樣的通道之中。
再從另一出口翩然而出，已化作一隻白鶴。
羽毛飄零，他振翅飛回，又化作人形，奔至楊玉環面前，滿臉笑意。
楊玉環笑道：“真是奇妙。”
丹龍見她笑顏如花，不禁痴笑：“此乃幻術。”
白龍卻淡然道：“一切皆虛，有無相生。”
丹龍聞言，眼底怒色一閃，走向白龍，搖頭示意。
白龍仍淡然：“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
楊玉環似頗為欣賞白龍。
白龍望向丹龍，吩咐道：“將翠翹歸還娘娘。”
丹龍低頭，恭敬呈上翠翹。
楊玉環審視翠翹，淺笑道：“你們留着吧。”
丹龍愕然，白龍亦是一愣。
楊玉環淡笑道：“不是有無相生嗎？既然你從我身上拿走它，那麼它便屬於你。”
聞言，白龍無言以對。
丹龍則滿心歡喜。
楊玉環輕聲問道：“你們倆之中，誰年紀更長？”
丹龍急忙回答：“是我。”
他望向白龍，接著說：“白龍是我爹在河邊拾來的，他的名字，亦是我爹賜予。”
“你爹是？”
“黃鶴。”
丹龍傲然道。
白龍搖了搖頭：“你不該向娘娘隱瞞真相。”
他看向楊玉環，解釋道：“我爹因賭錢輸盡，將我賣給了師父。”
言及此處，他似覺自尊心受損，轉身欲走。
白龍行至出口，見常青站在那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未作停留。
“站住！”
楊玉環突然呼喊。
白龍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
楊玉環柔聲道：“我理解你，因我自小亦無父無母，在叔父家長大，寄人籬下，因此對旁人的點滴恩情，皆銘記於心，想要報答，你亦如此，對嗎？”
聞言，白龍臉色微變，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因為對方洞悉了他的內心。
楊玉環微笑：“少了任何一個，你們便不再是白鶴少年，不是嗎？”
此言一出，兩個少年面露感動。
楊玉環以自己的身世為例，開導白龍，使他受傷的自尊得到撫慰。
白龍只覺得，眼前女子乃世間最善良、最溫柔、最美麗之人，難怪聖人會對她寵愛有加。
這一刻，白龍心中對楊玉環，亦萌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常青全程目睹此景，不禁感慨萬分。
楊玉環雖非皇后，卻已盡顯母儀天下之氣度。
而在這份氣度下，還始終保留着善良純真。
或許正因如此，方能吸引心機深沉的李隆基。
常青緩步上前，作揖道：“娘娘所言極是，但世間之人，並非皆如娘娘般善良，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感恩之心固然重要，但更需明辨是非。”
望着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楊玉環面露詫異：“你也是黃鶴座下弟子？”
常青聞言，頓時啞然失笑：“黃鶴？他還不配收我當徒弟。”
“放肆，你說什麼？”
聽到此話，丹龍立刻怒喝道。
他已認出此人，正是先前表演時，讓自己心生恐懼的那人。
此刻，此人竟在娘娘面前貶低自己父親，他豈能容忍。
楊玉環卻面露驚訝，仔細打量常青，忽而一笑：“你膽子倒不小，黃鶴乃聖上跟前紅人，你竟敢如此輕視於他？莫非，你連聖人亦不放在眼裏？”
常青點頭：“娘娘說對了，即便是聖人，我也未曾放在眼中。”
此言一出，楊玉環、白龍、丹龍皆大驚失色。
丹龍驚駭道：“你……怎敢如此大膽！”
常青瞥了他一眼，復看向楊玉環，笑道：“今日乃極樂之宴，無尊卑上下之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此時，楊玉環真被震驚了。
眼前這道人，簡直膽大包天。
即便她曾言，極樂之宴無上下尊卑之別。
但瞧瞧在座賓客，試問又有誰敢當真？
念及此處，楊玉環不禁對常青產生了興趣：“不錯，今日不論尊卑，你有膽量說，我便讓你說，你既看不上聖人，那又瞧得上何人？”
常青微微一笑：“這花萼相輝樓中，唯李白能入我眼。”
“李白？”
楊玉環愕然，不明其意。
常青望向下方熙熙攘攘的人影，意味深長道：“如今大唐盛世，看似繁花似錦，實則暗流涌動，眾人歡笑背後，覬覦娘娘美色者，不在少數，娘娘想必心中亦有數吧。”
覬覦楊玉環，便是覬覦大唐。
畢竟，楊玉環明面上乃盛世大唐之象徵。
這也是為何，李隆基頻頻對外炫耀楊玉環之因。
“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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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白龍忍不住大聲斥責。
常青並未理會，繼續道：“所謂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娘娘這些日子裏，怕是沒少聽聞此言論吧？”
“自陛下誅韋后，賜死太平公主，北征突厥，橫掃西域后，大唐版圖之遼闊，前所未有。”
“然而，隨着他橫掃天下，卻也變得驕奢淫逸，懶政怠政，這一切，娘娘該不會否認吧？”
聞言，楊玉環驚愕萬分。
這道人竟敢如此直言不諱。
此一切，確為大唐眼前之事，亦是聖人這些年之變。
然而，從未有人敢如此直斥聖人之過。
此乃首位敢於直斥聖人，並敢於她面前如此言者。
“你……你……”
楊玉環一時語塞，竟說不出反駁之語。
白龍、丹龍二少年亦驚駭無比，只覺常青定是瘋了，竟敢在貴妃娘娘面前，直斥聖人之過。
常青搖頭道：“我欣賞李白，因他乃大唐少有之敢言真話者，觀此滿座賓客皆虛偽，唯他敢當眾戲弄高力士，真正做到不分尊卑。”
望着與高力士爭執的李白，楊玉環微微沉默。
常青感慨道：“李白詩才驚世，於我眼中，這極樂之宴，無法代表大唐之繁榮強盛，唯有李白這等偉大詩人，方為真正象徵大唐之興盛，千百年後，世人或忘極樂之宴，卻必記李白之詩，唯其詩詞歌賦中，方能窺見大唐盛世之風采。”
“簡直一派胡言！”
丹龍忍不住質問：“大唐盛世，千秋偉業，未來怎會僅從李白詩中知陛下之功德？史書豈能不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