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死劫
季凝不動聲色,但他並沒有帶上她。
周景墨神色莫測,從裴清嶸告知的地方,八彎七繞,上了一處閣樓。
裴清嶸已經在門口等他了,看到他來,這才敲了敲門。
“進來。”
隨着推門而入,周景墨真沒想到裴清嶸找到的所謂能解決他問題的大師居然是這位……
“曾院士?”
曾院士是他們小院裏都認識的人,是大科學家,職稱比他母親高得多,也精通很多學科,目前是在中南大學的哲學系。
早些年的時候,曾院士有些神神叨叨的,周圍的人都說他瘋了,後來他又莫名其妙地好起來了。
周景墨一看到他,就想起來了,那一年他隨母親去大學時,曾院士曾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頭,感嘆了句,“天妒英才啊……”
他記性很好,所以哪怕是那麼多年的事,他都還記得。
曾院士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想起來了,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篤定道,“你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周景墨當即看向裴清嶸,裴清嶸卻更為震驚地看向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周景墨抿了抿唇,心中明了,裴清嶸其實沒把自己的事全跟曾院士說,只是準備等着曾院士幫他看看。
但曾院士居然未卜先知。
“看來,我沒找錯人。”他坐在了曾院士那張老舊的書桌前,眸色深遠。
曾院士精通化學,數學,物理,哲學,會八門語言,完全可以靠才能財富自由,但這些年卻一直一人形單影隻地住在這麼久的樓閣,是個人人眼中的怪人。
“我可能對於《周易》這些也有些天賦。”
曾院士嘆口氣,“早些年,你們覺得我瘋,只是因為我能看到一些你們看不到的東西,但你們卻看不到,覺得我和你們格格不入,所以覺得我瘋。”
“現在我知道外界覺得我瘋對我沒好處,所以我學會了偽裝了自己,裝成和普通人一樣。”
裴清嶸越聽越覺得可怕了,搓了搓胳膊。
這就是天才和瘋子只在一念之間?
他看周景墨卻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他們中間最能了解曾院士的應該就是景墨了吧,他也因為天賦卓越,其他人看不到他的高度,因此從小到大都很孤獨,情緒總是淡淡的。
雖然他和寶儀是景墨的朋友,但他們有時會覺得是他們單方面覺得,景墨心裏可能不會有這一層想法,換句話說,打心底里沒有把他們當朋友。
但他們也不介意就是了,單方面的付出也沒什麼的。
所以當看到周景墨真心地愛一個女孩,不再像一個人機一樣,有了喜怒哀樂,他們是吃驚的,也是真心為景墨開心的。
曾院士看了眼裴清嶸,周景墨道,“你可以當著他的面說。”
曾院士點頭,鏡片后的眼睛凝聚着光輝,徐徐說道,“你命中必定有一個死劫,避不過的,即便不是之前的那種死法,也會是其他的死法。”
裴清嶸駭然大驚,臉色立刻就變了。
周景墨面上不顯,暗地裏攥緊手心。
曾院士緊盯着他,“而且你的死劫貌似比之前都提前了。”
他看着周景墨微凜的眉眼,看來他早已想到過最壞的打算了。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曾院士搖頭,他也愛莫能助。
走出門來的時候,裴清嶸臉色灰白,雙手扶住周景墨的肩膀,他極少這麼動容,眼睛都要掉下眼淚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會有能人的,我還能給你找到辦法。你不要放棄希望!”
他帶周景墨來,是來尋找對策的,結果呢,現在居然提前宣判死刑了。
周景墨笑了笑,“我信你。”
裴清嶸一陣恍惚,現在的景墨到底是不同了,眼裏有了溫度。
周景墨和裴清嶸告別以後,並沒有回家,而是來到河堤邊,靜靜佇立。
風吹起他短短的發梢,他眉目沉靜並未說話。
但眼底卻流露出些許哀傷。
內心備受煎熬。
答應過凝凝愛護身體,不會抽煙,所以即便現在煩躁到極致,他還是忍住了。
她最為鬧騰的時候,曾逼他承諾要陪她一生一世,然而這個承諾終究是沒法兌現了。
可等回家前,他還是收拾好了心情,臉上已經看不到絲毫。
若余日不多,他也要過好每一天。
還有他的家人,愛人,孩子在等他。
離房間還有一段距離,卻能看到留了一條小縫,是有人在等他,而且還留了一盞小夜燈。
周景墨心中驀地升起一絲雀躍,離房間越來越近,那絲雀躍放大了。
很快就要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明明只一下午沒見,卻像是過了很久。
季凝最近睏覺,他也盡量輕手輕腳了,可等到他一走進去時,女孩幼圓的小臉微微鬆開,睡眼也是惺忪的,幾乎是秒醒,含含糊糊地問,“唔,怎麼這麼晚?”
可見他不回來,她一直睡不安穩。
周景墨呼吸重了,心也疼了,他居然讓他的愛人這麼提心弔膽,“睡吧。”
他輕柔地用手掌撫平她額上的髮絲。
季凝卻不滿足,伸出軟軟的胳膊,甜糯的嗓音響起,“要抱抱。”
像個小孩兒似的,充盈着純真,但卻甜而不自知。
“乖,我剛從外面回來,外套還沒換,帶着外面的晨露。”他說話也帶了點哄小女孩的語氣。
他想,他以後若是有女兒的話,恐怕也不會這麼哄吧。
如果有機會看得到的話。
季凝不依,眼帘耷拉着,眼睛沒睜開,執着地伸着手,“不,要抱抱。”
周景墨拗不過她,只能俯下身去,任由她雙臂環住了他的身體,幾乎掛在他身上。
她真的太軟了,柔軟馨香瞬間盈了滿懷,他的眉頭突然一暖,是她用手指撫平了他的眉宇,“周景墨,不要皺眉頭,不好看。”
“嗯。”他輕應了聲,對現在的她完全是有求必應。
“周景墨。”
“嗯?”
“沒什麼,就是想多叫叫你。”季凝閉着眼,心中的恐懼蔓延,真的好怕,有一天,她突然這麼叫着他的名字,回應她的只有一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