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找那個負心漢
童佳本來收完東西后,就想直接去追楊跡夏的。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樣不行。
自己昏迷的時候已經浪費了一段時間了,後面又去楊家人那裏拿補償,浪費的時間就更多了。
不說她本身就不是原住民,就算是榮奶奶,以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想要追上楊跡夏,可以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又是亂世,她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花黃大姑娘黑燈瞎火的出去也太危險了。
最重要的是,楊家都快被她搬空了,她走了,楊家人本能的就會懷疑她。
找不到她的人,就會去榮家找麻煩。
聽榮奶奶的意思,她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是沒什麼感情的,可是對於父母親還是心懷愧疚之心。
為了不給榮家找事情,童佳還是決定留下來,扮演好一個新婚之夜就被負心漢丈夫砸暈,並偷走全部嫁妝的苦命女人。
這樣一來,她後面再離開,也就名正言順了。
既然楊跡夏先做出了不仁不義的事情,也就別怪她這個小女子不講道義了。
童佳回到喜房后,就關好門進入了房車。
把收進來的物品都檢查了一遍,從裏面選出了菜刀、裁紙刀和榮奶奶給她的那個錐子放在桌面上,又回到床上,試驗了幾次,確保只要她想,這些防身的物品就能出現在自己的手中后,才安然入睡。
雖然為了做樣子,不能把喜房的門從裏面插上,但童佳卻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畢竟有了那些迷藥,楊家的人絕對不可能像上輩子對待榮奶奶那樣有機會針對她了。
童佳睡熟后沒多久,楊家的院子裏就傳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就是“啊”的一聲尖叫。
是楊家老太太娘家的哥嫂陳伯和陳嫂發出的聲音。
這兩口子早早的起床生火做飯,就發現廚房裏的東西少了一半,好的糧食和食材全都不見了,只餘下了昨天的剩菜剩飯。
兩人在廚房裏時還算鎮定,並沒有尖叫出聲。
陳嫂說:“老陳,你也是不嫌累,那麼老多的東西,你都給搬到雜物間裏了?怪不得你昨天晚上腰疼呢。”
陳伯摸了摸光亮的腦門,有些疑惑的說:“我搬了嗎?我怎麼不記得。走,先去雜物間看看去。”
兩口子一打開雜物間的門,就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童佳所住的喜房距離雜物間最近,而且她也沒有中迷藥,所以最先醒來。
但是,她並沒有立刻出去。
可能是孟婆給的迷藥效果太好了,楊家那母子三人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醒來的。
等着陳伯挨個拍門叫人,聽到楊家老太太的說話聲音后,童佳才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也發出了“啊”的一聲尖叫。
楊家老太太本來就是被陳嫂硬是叫醒的,正在一邊揉着太陽穴醒盹兒,一邊聽陳伯和陳嫂彙報雜物間失竊的事情。
事情才說到一半,就聽到自己最寶貝的二兒子房裏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半眯着的眼睛瞬間睜開,罵了一句:“還教書先生家的閨女呢,這才進門的第二天就弄出這種聲音來,真是不要臉!
我可不能讓她壞了咱們楊家的名聲。你們要說的事情,等一下再說。
陳嫂,你先跟我去收拾那個不知輕重的小賤蹄子去。”
陳伯和陳嫂無奈,只能先跟着楊家老太太一起出了正屋,往東廂房走去。
走到門口,陳伯想要敲門,結果門一碰就開了。
他和陳嫂對視一眼后,同時將目光轉向楊老太太。
還沒等楊老太太有什麼動作,喜房的門就打開了。
童佳身上依舊穿着昨天的嫁衣,髮髻卻已經散落下來。
她就這麼披頭散髮的開門跑出來,看到楊老太太的那一瞬間,就哭着說:“娘,這屋裏的東西除了床和一床被褥之外,其他的東西全都不見了,就連我的嫁妝箱子都消失了。
昨天晚上我連先生的面都沒見到,就被人用瓷瓶打昏了。
一醒過來就到現在了,滿屋裏也都沒有找到先生的人影。
是不是咱們家遭賊了,先生髮現了賊人,被賊人綁架了呀?”
楊老太太一聽童佳這樣詛咒自己的兒子,就想給童佳一巴掌。
可童佳早有準備,在楊老太太的巴掌要落下的那一刻,她膝蓋一彎,整個人就跪在了地上,名正言順的躲過了楊老太太的巴掌。
因為擔心兒子的安危,也急於驗證童佳的話是否真實,楊老太太見童佳跪下后,就以為她認錯了,說了聲:“等會兒再找你算賬。”
然後就略過童佳,帶着陳伯和陳嫂邁步進入了喜房。
看到喜房裏只有鋪着被褥的一張床時,楊老太太面上還算鎮定。
可越來越蹣跚無力的腳步卻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實內心,待看到空空如也的書房后,楊老太太直接暈了過去。
陳伯趕緊和陳嫂一起抬着楊老太太回正屋,安置好楊老太太后,一個去請大夫,一個給楊老太太掐人中,試圖把楊老太太給掐醒。
不知道是打擊太大,還是之前迷藥有後遺症,總之,在陳伯帶着大夫趕回來前,楊老太太都沒有醒。
大夫來了之後,給楊老太太扎了幾針,她才悠悠轉醒。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門外有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跑來找陳伯,可陳伯根本沒有心情搭理這個不認識的小男孩。
踢了那孩子一腳,十分不耐煩的說道:“昨天家裏辦喜事,已經撒了不少喜錢出去了。你要是沒搶到,也是你的命。
可別大清早的過來乞討,給我找不痛快。
趕緊滾!快滾!”
一邊說著,還一邊想要找什麼東西來驅趕這個孩子。
男孩的衣着襤褸,腳上的鞋子明顯要大很多,應該是撿了別人不要了的舊鞋來穿的。
被人踢了之後,小男孩也不灰心,摸了摸口袋,視線就在陳伯和童佳之間徘徊。
最後,他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走到童佳面前。
先是非常有禮貌的鞠了一躬,然後從破舊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童佳。
童佳沒接,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好像不能說話,見童佳不接他的信,就着急的開始比劃了起來。
他站在門口,指了指東廂房,用左手比了個二,又抬起右胳膊高舉過頭頂,搖頭晃腦了一下,之後轉身快跑了兩步,繼而停下,彎腰低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東西,交給對面的人。
最後惆悵的看了一眼楊家的院子,就轉頭走了。
這番無實物表演之後,童佳大概明白了眼前小男孩的意思。
應該是楊跡夏昨夜離開家后,覺得還是應該給家裏人一個交代,就找了眼前這個不會講話的小乞丐,給了他一個貼餅子,讓他幫忙送信。
童佳問:“你的意思是這封信是楊跡夏讓你來送信的?”
小男孩點頭,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終於把意思給表達清楚,信也送到了,不枉他收了楊家少爺的貼餅子和鞋。
他正準備功成身退,就聽到童佳說:“哎,那小孩兒,你先別走。
我昨天才嫁進楊家,對楊家的事情都不熟悉,萬一楊家人懷疑這信是我造假的怎麼辦?你得留下來,給我當個人證。”
小男孩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沒叫他小乞丐,而是叫他小孩兒的。
雖然他覺得已經十歲的自己並不小了,可小孩兒的稱呼,還是比小乞丐要好聽。
於是,覺得童佳說話好聽的小男孩就點頭,答應了跟童佳一起去見楊家其他人。
當童佳帶着小男孩進入正屋的時候,楊跡秋和楊跡冬都正在楊老太太的床前哭訴自己屋裏少了東西。
楊老太太現在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又着急查看自己的私藏,就想着找由頭把大家全都趕出去,好一個人去檢查。
可看着因為丟失東西已經傷心不已的龍鳳胎兒女,楊老太太不忍心衝著他們發脾氣。
轉頭再看為了自己一家人忙前忙后的娘家族兄嫂,她也忍住了。
雖說這倆人是領工錢過活的,可他們沒有子女,要是把這來人惹急了,很可能會撂挑子走人。
到時候自己這一家老弱婦孺,可真就麻煩了。
抬頭就看到童佳穿着昨天的那身嫁衣,披散着頭髮,帶着一個小乞丐就進了正屋。
這下可給她找到了發泄口。
但很遺憾,她還是沒有發泄出來。
因為在她開口前,童佳就直接遞給她一個牛皮紙信封,說:“娘,這個小孩說這封信是昨天晚上先生給他,吩咐他今天送到家裏來的。
我想着我年紀小,又是剛進門,還是把信和這孩子都帶過來,讓您和陳伯一起問問這孩子,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先生找回來。”
楊老太太瞪了童佳一眼,礙於有小男孩在場,她暫時把脾氣壓下來了。
她倒不是擔心小男孩會把她的壞脾氣外傳,只是不想嚇到這個小孩,影響一會兒追問楊跡夏的下落而已。
楊老太太識字不多,但自己家人的名字和字跡都認識。
打開信紙,看到最後落款處“不孝子:楊跡夏”六個字的時候,眼淚就忍不住的掉了下來,然後就是痛哭叫喊。
哭楊跡夏狠心,埋怨他心狠,責怪他執迷不悟。
哭着哭着,人又暈了過去。
還在這次大夫還沒走,正在給楊老太太開療養的藥方。
又給扎了幾針,把人弄醒,收了兩塊銀元的診金后,大夫就提着藥箱火速逃離了楊家。
不逃不行啊,現在可是1930年,聽到楊老太太哭訴楊跡夏信上說要去找尋自由和出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為免以後東窗事發,跟自己扯上關係,這大夫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以後楊家的出診,自己盡量不來了。
楊家人不知道大夫在想什麼,可楊老太太痛哭過後,好像也知道哭泣解決不了問題。
就讓陳伯去叫大兒子楊跡春和楊家族裏的其他人過來。
要是兒子沒結婚,她肯定是要把事情壓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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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是兒子大婚第一天,兩天後就要回門了。
兒子不在家,榮家那麼重視規矩,肯定會編排她兒子。
她不能讓自己兒子背上任何不好的名聲,所以,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把榮欣桐,也就是現在的童佳給摁死才行。
本來她是想對小男孩施壓的,可才問了一個問題,就發現小男孩是個啞巴,氣得楊老太太抓起手邊的燭台就朝小男孩扔了過去。
因為是自己留下的小男孩,不想小男孩受傷的童佳沒有多想,就用身體擋住了小男孩。
燭台砸到了童佳的背上。
得虧是白天,蠟燭並沒有點燃,不然童佳非得被燒傷不可。
楊老太太一看,燭台不但沒有砸中小男孩,剛進門的兒媳婦還敢直接忤逆自己,反而更加生氣了。
她指着童佳說:“你……你……你個沒用的下賤東西。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卻不知廉恥的護着一個外男。我看就是我的夏兒看穿了你的本質,才會這麼狠心的一走了之。
等春兒過來了,我非得請家法不可。”
童佳護着小男孩,背對着楊老太太翻了個白眼。
心裏想:這倒打一耙的本領也是沒誰了,姑奶奶我連你兒子的正臉都沒有見到,估計你兒子也一樣不知道姑奶奶長什麼樣子,還看穿本質,看穿個毛線呀?
但為了順利脫身,她現在還不能過於外放,最起碼不能在楊家把榮奶奶原本的人設給崩了。
不然這沒皮沒臉的楊家人跑到榮奶奶的娘家去鬧榮奶奶的父母,那就違背了榮奶奶的初心。
她對着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小聲的說了句:“配合我。”
然後就在看到陳伯帶着一大群人走進大門后,大聲的哭訴道:“你剛剛比劃的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我先生去哪裏了?你真的知道嗎?可以帶我去嗎?
我的嫁妝全都不見了,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而且昨天晚上我連先生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人用花瓶砸了後腦勺暈倒了。
醒來之後屋子裏的東西能搬的都搬走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先生會這麼狠心。
他要是不想娶我,完全可以跟我取消婚約,為什麼要在新婚之夜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才結婚就沒了丈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楊家怎麼能這麼對我?
要是一開始就對我不滿意,咱們就不要定親呀。
總不會是……總不會是……娘,你們楊家貪圖我爹給我的那幾幅畫,才娶我進門。
現在畫得手了,我是不是就沒用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你們楊家給欺負了。
小孩兒,你剛剛比劃的是你知道楊家二少爺往哪邊走了是不是?
你給我帶路,我管你吃住,不管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楊跡夏這個負心漢,我非得問個清楚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耍我,耍榮家!”
說負心漢其實不太準確,但一時之間,童佳也想不到什麼其他詞語了。
直到這些話說完,她才轉身跪下,露出了剛剛用身體和影壁牆的遮掩下,完全沒有被楊老太太注意到的楊家族人們。
見到院子裏的人後,楊老太太的手抖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