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孫教習的公開課
人形巨怪每走一步,其身下都留有一攤黑血,牠幾乎是慢慢的挪動到了擂台的邊緣,竭盡全力的艱難爬上了擂台,僅在上了擂台的一瞬間,牠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勢就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牠疑惑的瞅了瞅還在恢復的身體,抬起頭,望向站在擂台的一角,靜靜的看着牠的孫宇和,眼神中充滿了不理解。
在牠的族群尚還廣泛存在的時代,文明才剛剛開始產生萌芽,大多數種族之間殺來殺去才是‘對話’的主流常態,朝不保夕在那個時代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從來沒有誰會去疑惑,早上剛見過的某某某,為什麼突然就見不到了?那個時代的普遍共識就是,超過三眨眼不能再重逢,對方多半就是死了,若是能趕緊找到牠,說不定還能搶點牠的遺產,哀嘆、悲憫在那個時代是多餘的。
那個時代,即便是被稱為開天一族的文明之先族群,對醫和葯的認知依然都停留在巫的層次,因為巫不能每一次都精準的找到真實的病因,更遑論提供相對應的藥物,這使得治療成功在那個時代等同於獲得神明保佑,也是因為這個,巫絕對不會主動的為別人治療。
按照牠那個時代的風俗習慣,牠這樣的戰敗者,應該是勝利的一方用來慶祝勝利的主菜,可眼下作為勝利的一方首領的孫宇和,不僅不準備吃牠,還莫名其妙給了牠一個再次戰鬥的機會,不僅如此,他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了一個很像只有巫在祭天時,才會使用的祭台,治好了牠的全部傷勢。
這種在現代被稱為公平公正的極普遍認知,對於牠來說,等同於向牠的三觀發出挑戰,為了存活,出生僅半個月時,牠就親自殺掉了父母,因為牠如果下不去手,牠的父母會認為牠是無法獨立生存的廢物,而將牠殺了吃肉。
敵人治療自己,在現代是大愛的體現,在牠那個時代,這就是在作死,是呆傻的最直接體現。
自從與學生們宣講完之後,孫宇和便是一直注視着人形巨怪,未做任何不正當的動作,為了給學生們做好表率,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等待着對方恢復到最佳狀態。
於戰鬥本身而言,趁人之危絕對是最好且最優的選擇,可若是孫宇和真的那樣做了,學生們嘴上不說,心裏也肯定會亂想的,他們是藍星的棟樑之材,一旦因為這個走上歪路,敗壞的是藍星整體的形象,毀掉的卻是他們個人自己的未來。
每個教習授課的方法想也是千奇百怪的,但無論有多麼的奇怪,以育人為上品,卻總是華國教育界統一認為不可變更的第一硬性綱領。
一個人,空有本領,沒有良心,在任何一種正經的行業里,都是受歧視的,於華國人的集體固有認知之中,任何本領都可以後天培養,唯有良心卻只可能是天生具備,出生的時候就沒有的玩意兒,再怎麼教養也不會擁有,這種時候,能被後天培養賦予的良知,便成了良心的唯一替代品。
孫宇和不敢奢望未來的藍星神只,個個都有良心,但他卻也不能容忍他們缺失最基本的良知。
不正當的,有違公平的戰鬥方式,永遠只能當做戰鬥的備用選項,因為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所面對的對手,往往都是智慧與力量並存的,想要採取偷襲之類的招數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無疑是痴人說夢。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極小範圍戰爭的戰鬥,要盡量保證全面的勝利,故而不可過分的取巧,久靠詭計斗必敗,而作為擴大範圍戰鬥的戰爭,卻可以優先追求局部的勝利,故而取巧往往有奇效,即所謂的無有奇兵戰必危。
一個優秀的教習,應該首先教導學生走通天大路,能否在大路上尋找到捷徑,那是學生自己的事情,教習至多也只能給學生推開一扇門,往後的路要全靠他自己去闖,捷徑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捷徑是有很強適配性的,隨意指導自以為是的捷徑,那不是在指路,那是在拉人上路。
在並不太漫長的等待中,人形巨怪的傷勢,完全沒有了,牠的狀態就像孫宇和剛看見牠的時候,一模一樣。
孫宇和禮貌性的對牠拱了拱手,反應過來的牠雖不知其意,卻也有樣學樣,兩雙手都對孫宇和拱了拱。
行完戰前禮的孫宇和,看見這個場景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戰前行禮雖只是表示禮貌的一種方式,從更刁鑽的角度來看,卻也是文明的一種細微展現。
他所行的戰前禮,是華國先賢所傳,意有兩層,一層表示對對手的尊重,二層則是告知對手,此戰之勝,鄙人就卻之不恭了,是向對方宣告對勝利的勢在必得之意。
人形巨怪有樣學樣,本是聰明之舉,奈何卻用了兩雙手,這便有了第三層意思,即:本人不勝武力,願將勝利拱手相讓。
這一層意思如果是由華國人,或者是了解華國文化的外國人表達出來,孫宇和此刻必然是恭恭敬敬的請對方下擂台,畢竟已得勝利,切不可再奪人臉面,若做了那種事,那就不是在打擂台,那是在拼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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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的對手是人形巨怪,依牠的性格,若讓牠知道戰前禮的意義,牠學都不會學,故此,牠自然是不知道的,既然不知,孫宇和也就不能恭恭敬敬的請牠下擂台了。
按照華國的規矩,強要讓弱三分薄面,即頭三招應該由弱者先出,這樣一來,弱者輸了,也不至於太過丟人,日後提起來,也有得一番吹噓,假設強不讓弱,那便是恃強凌弱,勝之不武,日後,逢人提起,必有一番戲謔。
孫宇和捫心自問,人形巨怪肯定是比自己弱的,自己若是搶先動手,恐怕在學生的面前,又是個面子不保、尊嚴掃地。
故而,待對方也行完禮后,孫宇和只是老神在在的站着不動,看向對方,甚至連防禦姿勢都沒擺出來。
人形巨怪哪管那些個彎彎繞,見孫宇和站着不動,一副準備挨揍的樣子,自是不曉得客氣,一個彈射起跳,似萬鈞雷霆一般沖向孫宇和。
眼見牠即將靠近,孫宇和並未做出任何閃躲,眼睜睜的看着對方的兩個拳頭,分一左一右砸在他的腦袋上,另兩隻手也分一左一右,死死地抓住他的腰腹部,似乎怕他逃跑一般。
腰腹部被兩隻蒲扇一般大的手給抓住,用力擠壓着,腦袋上,重鎚一樣的雙拳不停的轟擊,骨頭碎裂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出擂台之外。
人形巨怪竭盡全力的,以牠最快的速度擊打孫宇和的頭部,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要打爆他的頭,讓他死的不能再死。
孫宇和在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沒有來由的殺意,這殺意絕對不是在針對他,而是好像在針對他所擁有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與束正寬的對話,心中有了些許猜測,趁人形巨怪因為過速攻擊,產生了身體細微不協調之時,巧用脫身技巧,從人形巨怪的雙手中掙脫了出來,瞬移到牠的身後。
即便是這樣的優勢攻擊時機,孫宇和也並沒有選擇動手,因為人形巨怪實際上只能算是攻擊了一招,牠還有兩招未出,還沒有輪到他出招。
牠這第一招對牠造成的傷害,也不能說是沒有,只是他本人的恢復速度太快,才看上去好像沒受過傷一樣,可那種肋骨折斷、顱骨碎裂的疼痛,他是實實在在經受的。
人形巨怪正竭力擊打着,忽然察覺手上一輕,停下攻勢一瞧,手裏哪還有人影,牠左右瞥了瞥,上下望了望,並沒有發現孫宇和的蹤跡,便以為他已經被牠給打沒了,激動的抬頭便要朝天大吼。
站在他身後的孫宇和,看着牠的奇怪動作,既感到尷尬,又有一點鬱悶,自己像是那麼弱的東西嗎?
他在牠即將吼出聲的一瞬間,在牠的尾巴上摸了一把,人形巨怪立刻止住自己的動作,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尾巴。
孫宇和正蹲在牠尾巴的右側,一副細緻觀摩的樣子,如此情形,令牠感覺到無比的憤怒。
牠猛的揮動尾巴,將孫宇和掃的倒飛出去,而後又急速掉轉身形,追上正倒飛着的孫宇和,四拳交疊,將他的頭砸的嵌入了擂台之中。
在人形巨怪即將坐到他身上之前,孫宇和直接瞬移到了擂台的另一邊,這一次,他故意在他的臉嵌入的地方,留下了一點血液。
人形巨怪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之上,才發現孫宇和又跑了,牠剛想起身再站,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牠低下頭尋找着氣味的來源,看到了那攤血液,伸手用手指沾了一點,擱嘴巴里一嘗,牠忽然明白了什麼,瞳孔開始地震。
孫宇和見牠這樣,知道自己的其中一個猜測已經被證實,心中暗自發笑。
他輕輕的揮了揮手,那攤血液化為了虛無,被血液氣味干擾的人形巨怪,於之后的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牠站起身來,連連擺動了四隻手,表示出不想再戰的意思,看了看擂台周邊的觀眾,孫宇和自然是不能答應牠的。
他學着人形巨怪一開始對他的手段,對着牠的臉就是一口唾沫。
人形巨怪愣愣的抹了抹自己的臉,看了看手裏的唾沫,瞬間失去理智,朝着孫宇和又沖了過去,單手抓住他的頭顱,猛的就朝擂台的地面砸去,砸完了,還用他的臉在擂台蹭出了一個完整的大圓,以示對他的羞辱。
孫宇和不懂開天一族的規矩,自然是感受不到任何的被羞辱,他當下只有高興,因為人形巨怪,終於打完了頭三招,輪到他出手了。
他又一次利用瞬移,脫離了人形巨怪的手掌,再次出現在牠的身後,一個手刀將牠那壯碩的尾巴齊臀斬斷,扔下擂台。
人形巨怪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本能的向後伸出手摸向尾巴根處,卻沒有傳來任何觸感,因為牠的那隻手臂也被齊根斬斷,接着,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左腿,右腿,最後則是頭顱,被孫宇和從牠的脖子上生生的扯了下來。
孫宇和一腳踩着人形巨怪殘存的屍體,一手拎着那血淋淋的頭顱,冷眼掃視着擂台下的眾學生,咧了咧嘴,笑了。
眾學生被他的笑容嚇的是心驚膽戰,有些心力不支的,甚至又一次昏死了過去,他們記憶中的教習,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雖然也很嚴肅,可偶爾也會很溫柔,他既像他們的爸爸,也像他們的媽媽,但絕對不像的,就是當下站在他們面前的殺人狂魔!
他們中沒有一個不是在哭的,甚至於有極個別的,都開始用憎惡的眼神來看他。
孫宇和對他們的狀態是一覽無餘的,被他們以這樣的眼神盯視,他有的只是喜悅,一群從來沒有經歷過真正殺戮的學生,如果乍一看見他如此殘忍都能極快的適應,那隻能證明他的教育是失敗的。
他固執的以人的準則來要求自己,對學生則更是以此為期許,掌握了超越凡人的力量,便開始泯滅人性,這樣的學生他壓根就不需要。
“心驚了吧!膽寒了吧!我可愛的孩子們,這就是我要傳授給你們的戰鬥方式,風度、禮節,對方不管要不要,都要在第一時間給他們,這關乎到藍星同胞的集體尊嚴,讓他三招,那是我在效仿古代先賢,你們可以不學,畢竟那要有足夠的實力來支撐,最後對牠的極快極准極狠的斬殺方式,你們即便再厭惡,也必須學會,牢牢掌握,戰鬥開始的瞬間,最終要取得什麼樣的全面勝利,心中要有數,在我看來,迅速且有效的斬殺,才是勝利的開始,孩子們,你們將來面臨的敵人,很多都擁有滴血重生之類的復活能力,你們要做的,是要讓那些敵人即便重生了,也永遠不敢再與你們為敵,要讓敵人一聽到藍星二字,就嚇得再死一次,唯有這樣,藍星才能獲得絕對的安寧,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眾參戰的學生中,沒有一個回答他的,倒是一直站在旁邊觀戰的束正寬,大聲的吼了一句:“明白了,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