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懷孕了
杜奮站在談溦溦的床邊,猶豫好一會兒,把戒指拿了出來:“溦溦……”
談溦溦正在和他開着玩笑,一眼看到那枚戒指,微笑一下子凍結了,表情好僵,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杜奮看她這樣,後悔自己在這個時候拿出戒指來,就想把戒指再揣回去。
談溦溦卻伸出手,從他指間拿回那枚戒指,舉在眼前看了一會兒,握在了手心兒里。
“溦溦……這是……訂婚戒指嗎?”杜奮不願意說出那兩個字,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弄明白。
談溦溦眼光盈盈閃了一下,嘆出一口氣,說:“是的……”
“溦溦,你在做卧底期間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完成任務。你千萬不要太糾結,你現在已經回歸本來身份,以前的事忘掉它吧。”杜奮對談溦溦這樣說,其實他心裏想的是:訂婚根本就是假的,你可不能當真啊!
談溦溦把握着戒指的手放回被子裏,嘴巴里卻說:“師傅,我會努力忘掉那些事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杜奮知道她口是心非,他心情很沉重,鎖緊眉頭,轉身走到病房的窗口,面對着窗外,不說話了。
病房裏沉默了一會兒,談溦溦先開口了:“師傅,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從我醒來到現在,你就是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我經歷這麼多,應該沒有什麼事是我不能承受的。”
杜奮站在窗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良久,他轉回身,走回床邊,坐下來。
他表情凝重,目光沉痛,緩緩地說:“溦溦,有一件事……我不想瞞着你……事實上這件事也瞞不住……”
“什麼事?”談溦溦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心提了起來。
杜奮似乎很難啟齒,張了張嘴,竟沒能說下去。看談溦溦急得臉都紅了,他一咬牙,說:“是這樣的,那天你受了傷,是我把你送進醫院來的,大夫給你做了檢查后,他告訴我,你……你……”
談溦溦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只看杜奮那尷尬的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
她把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下,什麼動靜也沒有。
杜奮看見她這個動作,就把臉別開了。
很奇怪,談溦溦竟然沒有慌張,她很冷靜地問杜奮:“我懷孕了,是嗎?”
“是……是的……”杜奮已經為這件事糾結了好幾天,此刻終於說出來了,他不但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更加難過。
“哦……師傅,這件事你沒有告訴別人吧?”這件事並不出乎談溦溦的意料,所以她並不吃驚。她不但不吃驚,她也不難過,甚至心底里有小小的竊喜。
她和他,終究還是不會斷了緣分。這一生不能和他在一起,生一個他的孩子養大成人,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杜奮搖了搖頭:“我沒跟任何人說,我讓大夫保密……”
“恩,謝謝你,師傅。”談溦溦點了點頭,“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就好了,不要向組織上彙報,畢竟這是我的私事。”
“那你決定怎麼辦?要不要在醫院多住些日子,順便就……”杜奮認為,這孩子無論如何不能留的。
談溦溦卻打斷了他,說:“等我傷好出院后,我想出國去讀書……師傅,你幫我向組織上申請,我相信組織上會同意的,對不對?”
杜奮深受打擊,眼眶紅了:“溦溦,你不會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吧?”
“這是我的事情,師傅就不用操心了。”談溦溦說完,一掀被子躺了下去,蒙了頭,不再搭理杜奮。
杜奮站在床邊,整個人都僵掉了。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雖然他也想過,相處得久了,談溦溦會不會對朗如焜產生真的感情,但是他一直堅信,談溦溦是一個精神強大的女孩子,她應該明白自己和朗如焜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她會矯正自己的情感偏差,她會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去的。
他想不到,她會陷得這麼深,竟然想要生下朗如焜的孩子!
杜奮捏了捏拳頭,沉聲說道:“溦溦,你不要犯糊塗,你是警察,你要有正確的是非觀!衝動害死人的!這個孩子如果生下來,你這一生都將和朗如焜糾纏不清!難道這是你希望得到的結果嗎?”
“我會離開,沒有人會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朗如焜更不會知道!”談溦溦緊緊攥着被角,目光堅定。
她不知道,杜奮站在她的身後,牙關緊咬,目眥欲裂!
他突然好恨!他恨自己!是他把談溦溦從眾多的學員中挑選出來!是他訓練她成為一名出色的卧底!是他親手把她送到了朗如焜的身邊!
他害了她,卻沒有辦法拯救她!
杜奮默默地站了好一會兒,將握緊的拳頭鬆開:“溦溦,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是我把你引上這條路的,我必須要對你負責到底。”
“謝謝師傅,不過你不用自責,做警察是我自己的選擇,做卧底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不關你的事。”談溦溦感受到杜奮的自責和內疚,安慰了他一句。
一個月以後,談溦溦傷好了,出院了。
她沒有回家,事實上從她做卧底開始,就沒有再與家裏聯絡過。
她的媽媽以前也是一位警察,因為身體不好,退役賦閑在家。當初她跟媽媽說,她要去執行特殊的任務,媽媽問都沒有問,就放她走了。
她是媽媽一個人養大的,從小媽媽就告訴她,爸爸死了。她一直覺得媽媽並不愛她,因為媽媽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
所以,她只拜託杜奮經常去關照一下媽媽,連家都沒有回,直接在警方的安排下,從醫院去了機場,乘上飛機,飛往丹麥哥本哈根。
杜奮專門請了假,護送她前往歐洲。
丹麥是她自己選擇的地點,她從小就嚮往這個童話王國。當杜奮問她想要去哪裏的時候,她馬上就想到了丹麥,她偷偷地想:如果她的孩子能在一個美好的童話王國里長大,那有多幸福!
一切都由警方安排,不會留下她的出入境記錄。
杜奮陪她到了哥本哈根,幫她找了房子,並且申請了語言學校。
他的假期並不多,所以他也只能幫她做這些。回國前的那個晚上,杜奮怎麼也睡不着,便爬起來敲開了談溦溦卧室的門,把談溦溦叫了出來。
其實談溦溦也沒有睡,不知道是頭部受傷的後遺症,還是她自己的情緒問題,她最近睡眠非常不好,經常輾轉翻騰到天亮,才能勉強睡一會兒。
談溦溦披着一件棉外套,坐在沙發上。
杜奮倒了兩杯水,遞給談溦溦一杯:“溦溦,我明天就要走了,可是我真的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杜奮滿臉憂慮之色。
談溦溦喝了一口水,沖他笑了一下:“師傅,你不用擔心,我可不是溫室長大的花朵,我是受過特殊訓練的警察,應付在這裏的學習和生活,完全不成問題的。”
“你知道,我不是擔心這個。”自從那天在醫院,談溦溦明確表示她要生下腹中的孩子之後,杜奮再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件事。但是明天他就要離開了,他決定抓緊自己在丹麥的最後一個晚上,和她好好談一談,再勸一勸她。
談溦溦當然明白他要說什麼,她搖了搖頭,說:“師傅,如果你想跟我談這個孩子,那你就不要說了。孩子是我的骨肉,我一定會生下來,不管他的父親是誰。”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生下了朗如焜的孩子,你的後半生要怎麼辦?”杜奮提醒她。
談溦溦垂下眼帘,避開杜奮直視的目光,抿了抿嘴唇,說:“我明白師傅的意思,後半生……我有自己的孩子,不會孤單的……”
杜奮激動了,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欠起身來,伸手握住了談溦溦的腕子:“溦溦,你如果想生下這個孩子,我也不攔着你,可是孩子總要有一個爸爸,我來當這個孩子的爸爸,好不好?你嫁給我!”
談溦溦嚇了一跳。
在她沒有執行這一次任務之前,在她還是一個天真單純的警院學員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對杜奮充滿了崇拜之情。她一度以為,那就是愛情。她還憧憬着,等她完成了任務,立功回到警察局,一定要向杜奮表白。
那個時候,她感覺不到杜奮對她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在她的眼裏,只是一個嚴厲的教官,經常會因為她訓練任務完成得不好,當著眾學員的面兒罵她。
直到她這次結束任務回來,住在醫院裏,她才感受到他那份熾熱的情感。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她再也回不到過去,回不到懷着一腔熱血,每天跟在杜奮的後面跑,希望他能回頭看她一眼的那個時候了。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談溦溦只有驚嚇,沒有驚喜。
她已經被人求過一次婚了。
那一次,符合她身為女人對求婚儀式的所有美好想像:一個她愛的男人,一枚象徵永恆的鑽戒,頭上是璀璨盛放的煙火,腳下是花香四溢的玫瑰花瓣,有許多人為他們祝福,她站在人群中,美得像一朵綻放的花朵。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那將是她這一生中的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回憶。
一個女人一生中經歷過一次那樣的求婚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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