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5章 有種罪惡感

兒子上次就已對他言明，意欲將莊子上，盡數種上藥材，那東西又不能果腹，估摸也就不會有人去偷竊了。

且說黑娃，匆匆吃了一口飯，就提着盧大娘提前備好的食盒，趕着驢車直奔集市。

由於之前與東家來過一次，因此，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尋到了陳家興的攤位。

此刻，他正坐在攤子前，啃着那硬邦邦的煎餅，吃得腮幫子生疼。

“咦！你不是小弟家的車夫嗎？還去家中吃過飯，叫什麼來着，容我好生想想啊！”望見突然出現的黑娃，陳家興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他的名字。

“回大老爺的話，小的叫黑娃，是專程過來給您送飯的。”黑娃見他想不起，忙不迭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對，瞧我這記性，怎就把你的名字給忘了呢！你還別說，這名字和你可真是絕配。”陳家興上上下下打量了黑娃一番，只見他又黑又瘦，活脫脫就是人如其名。

也不怪陳父老是嫌棄大兒子不如另外兩個頭腦聰明，可不就是嘛！這若是換成其他人，聽到別人這麼說自己，肯定會翻臉，還好來人是黑娃。

黑娃記得爹娘曾對他講過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自己呱呱墜地時，又黑又瘦，小小的一團，他們生怕養不活，便取了這個低賤的名字。

在鄉下，大多數孩子都有賤名，諸如：狗剩、鐵蛋、栓子、石頭、大山等等。

主要是，這些名字，一聽就結實，彷彿在祈求上蒼保佑孩子能平安長大。

所以聽到陳家興的話，黑娃臉上並未流露出絲毫的不悅，他覺得這個名字，比起那些毛蛋狗娃可要順耳多了。

黑娃手腳麻利地打開了食盒，將裏面的飯菜一樣樣整齊地擺在攤子上。

望着眼前還冒着騰騰熱氣的飯菜，以及那不斷往鼻子裏鑽的菜香，陳家興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味道也太香了吧！等以後我發達了，也一定要找個廚藝精湛的婆子，每天翻着花樣給家人做吃食。”

黑娃也對盧大娘做的飯菜情有獨鍾，哪怕是素菜，一經她的巧手烹制，也能變得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大老爺，那您慢慢吃着，小的就先回去了。”黑娃深知大老爺還要前往宅子接老太爺，這些盤子碗到時候自然也會一併帶回去。

“好，你去吧！告訴你們家老爺和夫人，日後莫要再送了，太麻煩，我吃些餅子墊墊肚子便可。”陳家興微微頷首，隨即對黑娃說道。

以往小溪從未給大伯哥送過飯，只因今日公公前來，他在家中吃着熱乎乎的飯菜，而兒子卻在集市上啃着干餅子，心中難免挂念。這才讓黑娃送了一份。

再有，依大哥那執拗的性子，若是集集給他送，定然也是不會接受的。

黑娃聽完陳家興的囑託，便轉身離開了攤子，驅趕着驢車回家去了。

他前腳剛走，隔壁攤主大叔就趕忙湊了過來，滿臉笑容地問道：“小夥子，給你送飯的人，是你家的親戚嗎？”心中不禁生出些許羨慕，主要是那飯菜的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原本還覺得手中的雜糧面饅頭甚是可口，此刻瞬間沒了食慾。

只見陳家興搖了搖頭，解釋道：“並非如此，他是我弟弟家的車夫。”言罷，繼續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回鍋肉，沒辦法，誰讓這美味讓人慾罷不能呢！一會兒涼了，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他得趁熱吃。

“看來你弟弟家的生活很是富足啊！”大叔感嘆道。在他的認知里，養得起車夫的人家，那可都是非富即貴，普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哪還有餘糧養活這等閑人啊！

“還算可以吧！目前為止，在鎮上開了兩間鋪子，生意都頗為紅火，家中有對雙生子，他無法時刻在家，就買了幾個下人，幫弟妹操持家中事務。”

陳家興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畢竟有錢人都是如此行事，故而說得十分坦然。

但大叔卻無法保持淡定了，能在鎮上開兩家鋪子，那必定是腰纏萬貫的主兒，不用想都知道，家中定然是丫鬟奴僕如雲。

更為難得的是，人家買下人，竟然是為了不讓媳婦受苦受累，此等體貼入微的男人實在是鳳毛麟角，要是小女兒也能覓得這般溫柔的郎君，那該多好啊！

隨即問道：“那你弟弟家如此富有，為何不幫你開一間鋪子？也好過在這集市頂着炎炎烈日，冒着刺骨寒風和漫天大雪擺攤，受這般罪啊！”

陳家興放下手中的碗筷，輕聲說道：“我弟弟也是這般說的，還給我拿了一百兩，讓我開鋪子，目前地方已經選好了，只等地面解凍，我們就可以翻新鋪子了，到時就不必再來這邊擺攤了。”想到不久以後，他也能開門做生意，臉上不禁綻放出一抹驕傲的笑容。

“一百兩……”大叔聽后不禁瞠目結舌，他兩輩子也積攢不下這麼多啊！可見人家兄弟關係是多麼的親密無間，否則也不會如此慷慨大方。

再想想自己那幾個兄弟姐妹，可真是嫌貧愛富，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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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已經買下了鋪子，只等重新修繕一番，就可以開門迎客了？”大叔忍不住問道。

陳家興輕輕點了點頭，“是啊！年前便買好了，就在碼頭邊上。”

“你們兄弟間的情誼，可真是令人艷羨，一百兩說借就借，不怕小夥子你見笑，我那些兄弟姐妹，巴不得我窮困潦倒，如果我向他們求助，怕是一兩都借不到。”

說起來這事，還得歸咎於早已過世的爹娘，這才致使他們兄弟間親情破裂，想到往昔的種種，大叔心中就氣得怒火中燒。

提起弟弟，陳家興也忙不迭地應和道：“那可不，我小弟不僅借我銀子做生意，就連我二弟開鋪子時，也沒少幫襯，我們兄弟感情那可好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知道的越多，大叔就越是羨慕得眼睛都紅了，這樣的好弟弟，他咋就沒攤上呢！

而家中的陳家旺，可不知道大哥把他誇上了天。這會正忙活着給他爹盛湯，嘴裏還念叨着：“爹，您嘗嘗這冬瓜羊肉湯，味道那叫一個絕，羊肉也格外軟爛，您就放心大膽地吃，絕對不用擔心會塞牙。”

“好好，你們也吃，別老是顧着我。”陳父看着眼前滿滿一碗肉食，心裏既無奈又欣慰，這個兒子真是沒白疼。

但想到自己吃着熱乎的飯菜，大兒子卻在集市上啃着硬邦邦的煎餅，突然就覺得眼前的飯菜如同嚼蠟，甚至還有些罪惡感湧上心頭。

見公公情緒突然有些低落，小溪冰雪聰明，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便笑着說：“爹您快吃吧！一會涼了，可就變味了，大哥那邊我也讓黑娃送了一份，估計這會已經吃上了。”

“啊！是嗎？這多麻煩啊！”陳父又驚又喜，他沒想到小兒媳竟然如此貼心周到，心裏頓時像吃了蜜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