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蠶到死絲方盡

說著，轉動顯微鏡鏡頭，露出載物台，在載物台上放上一張玻片，玻片上用從一個瓶子裏拿過來的滴管滴了一滴液體。然後把蠶拉的粑粑取了幾顆放在玻片上的液體中，轉動顯微鏡鏡頭，對準那幾顆粑粑，又調整了下旁邊的按鈕，一會調高一會調低。最後，閉住一隻眼，單眼壓在顯微鏡鏡頭框，往裏看。

邊看邊嘀咕：“歐耶，不錯哦，完整！拍照！取證！”

說完，又把那幾粒粑粑用一個小勺子在撥片上壓碎，玻片上又加了個玻片。用的兩個撥片都是從一個滅菌箱裏用夾子夾出來的。這一系列操作，雙手都套上白手套，非常小心地操作着。夾了壓碎的蠶粑粑的玻片被黃主任又放進去了另一個箱子裏，一會又按了下機械按鈕。

變成蠶的李大利都看呆了，他好喜歡看人專註地工作啊。

這時甘水提醒：“吃，吃，快吃，使勁吃。”

兩隻蠶寶寶又使勁地吃桑葉，邊吃邊忙着找桑葉蓋住身體，好不忙乎。

“大功告成！”

黃主任做完這一系列操作后，邊伸懶腰邊說：“培養液，基質，發酵，三天！”。

然後又自言自語地說：“哦，還要處理下桑葉，選幾片桑葉去嘍，要找被啃食過的桑葉哦，那上有蠶的唾液哦，唾液，唾液的營養很高哦”

說著，鑷子又在李大利和甘水附近撥來撥去。

李大利和甘水嚇的哦，抱着桑葉退縮退縮再退縮。

那個鑷子一直追逐着：“就要這種桑葉，點線面都有被啃食的桑葉！”

嚇的李大利和甘水哦。甘水喊李大利：“趕快放棄桑葉，直接往地上滾！”

李大利聽了馬上放棄桑葉，利索地滾到地上。

甘水早就滾到地上了，爬的飛快，李大利也追着甘水。

還好，甘水吐了一根蠶絲，拉着李大利跑。

黃主任看到這一幕，完全驚呆了！夾起那兩片被李大利和甘水啃噬的桑葉放到一個盒子裏就追。

他哪裏追的過他們哦，人只有兩條腿的嘛，蠶有好多條腿哦。

黃主任邊追邊喊：“哪裏跑！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反正都在我這個屋子裏！”

追了半天追不上，黃主任也追累了，自言自語地說：“哎呀，哎呀，不追了不追了，該處理那個蠶寶寶了”

邊說邊嘆着氣走向那個裝着蠶的透明塑料盒前。又換了副白手套，開蓋，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出那隻蠶。

黃主任邊清理蠶身上的桑葉邊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淚始干”。

唱着唱着竟然流出了眼淚，又循環着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淚始干”。

李大利和甘水也跑累了，又偷偷地爬上了那堆桑葉中，反正黃主任已經挑好了桑葉，也不會再來了。但還是擔心，兩隻蠶寶寶又是啃噬桑葉又是忙着用桑葉蓋住身體。

聽到黃主任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淚始干”，李大利和甘水竟也控制不住地又吐了幾根蠶絲，蠶絲上還帶着粘液，那是它們的眼淚。

李大利想起了這首歌的前半句：“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想到這，他馬上想到了他的女朋友，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女朋友。蠶絲，粘液，又吐了一些。

李大利突然傷感起來，和甘水說：“我們走吧，我想我女朋友了。我要去見我女朋友。我好久沒見她了。”

甘水說，好，又吐了幾根蠶絲，纏着李大利準備走。

這時，突然聽到黃主任放聲大哭。

已經爬到門口的李大利和甘水，回頭看，就看黃主任趴在試驗台桌面上，肩膀抖着，抽泣着。

“啊，啊，啊，相見難，啊，啊，啊，別亦難，蠟炬成灰淚始干啊啊啊”。

一會兒，就看黃主任用胳膊肘擦了擦眼淚，抽泣了幾下，起身，關燈。

實驗室里突然一片黑暗，只那個大屏顯示器發出一閃一閃的光亮。

......

突然，李大利手上的激發器發出一道亮光，閃的李大利和甘水控制不住地後退幾步。

站定后，兩個人也沒說話，李大利把那個激發器的一側開關關了，遞給甘水，說：“關了，走了。”

甘水也沒說話，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分別。

第二天上班，李大利發現同事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剛坐到他的位置上，就聽兩個女生在背後議論紛紛。王芳走過去提醒她們，讓別亂說。

就聽一個小聲說：“老萬說的，就是他的租戶呢。”李大利聽了，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一會張主任進來，拍了拍李大利的桌子，說，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大家都異樣的目光跟隨。李大利也不理她們。

到了張主任辦公室，張主任讓李大利把門關上，說：“那個信息港項目申報的事，你這幾天上點心，整理下資料。還有，嗯~外面在傳你和老萬的租戶，叫什麼來着，哦，甘水，跳舞跳了一晚上，這個事，你注意下。現在是改制關鍵時期，各種利益，各種小道消息，那個傳言對你申報項目有影響，項目負責人要背調哦。你那個項目我們還是給與很大期待的，陳局也很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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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利聽了，很是難過，他覺得不該隱瞞他有女朋友的事了，就直接和張主任說：“張主任，我和甘水沒有其他關係，我有女朋友，是我研究生的同學，只不過現在是植物人了”

張主任驚訝的表情：“啊？植物人啊？不容易復蘇啊，你可想好了啊，你的一生哦”

李大利也不想解釋，他已經厭倦了解釋了，他知道很多人說的都很有道理，他都聽膩了，他不想再聽了，所以只回答嗯嗯。

張主任接著說：“上次吃飯，陳局說的葉副局長的女兒，我見過，也很漂亮。就是有點高傲。我覺得很不錯的。你可以考慮考慮”

李大利說：“不，我要等我女朋友蘇醒。”

張主任說：“蘇醒了也不是正常人了哦，你可得考慮清楚了。你的人生不應該被綁住，你的前途無限光明”。

“嗯~”，張主任猶豫了下說：“陳局說現在葉副局長負責項目申報審批，你這幾天把項目建議書寫個大綱，周五讓葉局給指點下，看有哪些寫的不好需要調整的，我們爭取能申報成功，現在競爭太激烈了”

李大利說好。

從張主任辦公室出來后，他開始整理項目申報書。

他第一次搞這些，也不懂，就想在網上找點資料。可那時，1999年，哪有什麼搜尋引擎，他就知道有個瘋狂搜索。

就這樣瘋狂搜索了一晚上，也沒查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他想着，得去圖書館找資料去了。

第二天李大利請假說要去圖書館查資料，領導很高興地批准了。

那個圖書館是解放前的舊式圖書館改造的，木地板走起路來蹬蹬蹬地響。

他走到借閱室，工作枱裏面的工作人員穿着藍布大褂，戴着白手套，在登記整理書籍。

李大利進到這種地方總是心懷敬畏和緊張，生怕聲音大了。就小聲地問：

“請問，我第一次來，需要辦什麼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