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圍棋

是老萬。

“回來啦？新婚旅遊快樂吧！”

李大利笑着說：“嚇我一跳你！回來啦，還行吧！”

老萬說：“哪裏還行哦，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人生大喜啊！”

李大利苦笑。

一會，老萬也坐到岩石的一角，撿起一個小石頭，扔到池水裏，泛起一波漣漪。

坐好后，老萬有點憂傷地說：“聽說了嗎？這個院子賣出去嘍”

李大利很是吃驚，說：“啊，沒聽說啊，這個院子賣出去了？”李大利又疑問了一句。

“是”老萬又扔了一片掉落的白玉蘭花瓣到池水裏，看着那白玉蘭花瓣沒有泛起任何波瀾，靜靜地漂浮在水面，老萬又說：“賣了，連着主樓。我們住的居民樓和宿舍區這幾塊地沒賣”

“啊？”李大利又發出了一個將信將疑的疑問。

“開發商精明着呢，居民區那地塊怕糾紛太多，但主樓加院子這一大片也不少呢”說著，老萬抬眼環視了下計算機所的主樓和大院。

看老萬那沉重的表情，李大利也不再懷疑了。平時愛開玩笑的老萬，很少這麼嚴肅。

一會兒就看老萬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說：“再逛逛，逛不了幾天嘍，清閑的日子不再有嘍。”

說著，老萬悠閑而步伐沉重地沿着池塘走去。

一會兒，站在了白玉蘭樹下。

抬頭看了會兒，問李大利：“誒，這個玉蘭以前不是粉色的嗎？怎麼變成白色的啦？”

李大利也是吃驚，說沒注意。

老萬堅定地說：“沒錯，以前就是粉色的，就是變顏色了。哎，誰說草木無情？連玉蘭花都知道它命運要變啊！變啦，一切都要變啦!”

說著，背着手，嘆息着，走向一片竹林之中。

李大利看到老萬的背影，竟然湧出一種傷感之情。

想着老萬說的，主樓和大院都賣了，逛不了幾天了。李大利突然想到，他那個項目，要爭取在搬家前理出個大體頭緒，搬家后要立刻投入工作。想着就走向了他的辦公室。

坐到他辦公室的電腦桌前，李大利打開了立項材料。

“基於計算機視覺的眼手足跟蹤及虛擬場景構建”這幾個大字跳入他的視野。

回過頭來看，1999年，這研究也算是前沿。

“計算機視覺”，“眼手足跟蹤”，“虛擬場景”，這幾個關鍵詞反覆閱讀。

計算機視覺：始於20世紀中期，使用計算機及相關設備模擬生物視覺，主要任務是對採集的圖片或視頻進行處理，獲得相應場景的三維信息。

眼手足跟蹤：實時採集眼部，手部，四肢足部的運動圖像，設置標誌點，讀取圖像像素的R，G，B值，根據標誌點閾值判斷位置，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建立採集部位二維圖像與三維運動的對應關係。

虛擬場景：以計算機網絡為交互通道，將分散的、虛擬現實人機交互仿真節點互聯，並加入到虛擬環境中，使虛擬環境中各實體交互。

三個關鍵詞，幾個技術點。

這個項目名，其實是修改折中了很多次的。

本來李大利立項的目的是為了實現植物人神經喚醒，及喚醒后的訓練。就像蠶寶寶一樣，在蠶絲構建的穩固蠶繭里，實現蛻變，孵化，破繭而出。但論證了幾次，項目組人員包括專家都說這個構思太不切實際了，現有技術還不支持。而且，按李大利的構思，主研單位也不是計算機所。他們就像曾經的王總那樣，強調，所有研究都是要一步步實現的。

李大利盯着那幾個關鍵詞，想着即使這折中的方案，也是有不少新技術需要攻克。尤其是現有文獻很少很少。圖書館裏的書都是已形成學科共識的技術，新技術很少介紹，即使介紹也是簡單的概念闡述，具體技術方案很少很少。瘋狂搜索，倒能搜到一些新技術介紹，但那多的也是新聞介紹，技術方案也是很少很少。

李大利光看幾個關鍵詞，就頭大的不得了。

越看越頭大，亂，亂，亂，難，難，難，一堆亂麻，沒個頭緒。

他盯着那項目書，還有搜集到的很少的文獻材料，頭髮都被他拽的亂七八糟，跟個雞窩差不多了。

又揪起一根頭髮，卷卷卷，突然，茅塞頓開。

找王總去！

來到了王總的夢想起航公司，保安說，今天周末，王總沒在，讓打手機聯繫。

李大利掏出了二手大哥大，給王總打手機。

王總接了，說：“我在棋院呢，一會比賽，你有興趣可以過來看。”

李大利按王總說的地址，找了山川市棋院。爬樓梯到了三樓。

剛一進去，就看寬闊的大廳里，用桌椅圍出了4個比賽區域。

每個區域8張桌子圍了一圈，桌子上擺放着圍棋棋盤和棋子。桌子外站着8個人，桌子裏站着一個人。

原來這是圍棋車輪賽。也就是，桌子裏的一個人，單挑桌子外的8個人。

王總在桌子外。

他那組，桌子裏的是一個少年，頂多18歲。

就看那個少年，感覺思考都沒思考，就落了一子。一會走到另一個桌子前，也是思考都沒思考，又落了一子。幾圈下來，陸續桌子外的人一個個投子認輸。

王總，估計水平還是有點高，是堅持到最後一個投子認輸的。

投子認輸后，拱起雙手，嘴裏連說：“佩服！佩服！”

李大利看了，也是佩服的不得了。

感覺那個少年，有四隻眼睛一樣，兩隻眼睛在看棋盤，兩隻眼睛掛在高空，像個探照燈掃描儀存儲器一樣，巡視着每個對弈人的棋盤，記下了每個人的棋局。要不，怎麼做到的轉身就落子呢。

這種工夫，會下圍棋的應該都知道，人家那少年根本沒有四隻眼，就是和普通人一樣的兩隻眼。是人家圍棋技術確實高，高到瞟一眼，就能看出整個棋局走向。

後來王總和李大利經常下圍棋，也是為了鍛煉這種技能：一雙眼看現在，一雙眼看未來。李大利也從和王總的對弈中，學到了不少圍棋智慧。

話說王總佩服完那個圍棋少年之後，看到李大利了，說：“你來了啊。怎麼樣，看到了嗎?人確實是圍棋高手，不服不行。“

然後，問李大利：“你會不會下圍棋？”

李大利說：“會一點，大學的時候經常和宿舍的同學下着玩，已經幾年沒下了”

王總笑着說：“會就好，有時間我們對弈一盤。”

一會又問李大利：“誒，你找我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