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
蘇凝雪昏迷后，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看見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有一個疼愛她的母親，還有一個時常愛捉弄她但是又非常寵愛她的哥哥，三個人在一個很大院子裏嬉鬧。可轉眼間畫風一轉，三人又出現在了一片樹林裏，身後有一群黑衣人追着，很狼狽，緊接着三人便被追得逼到崖邊。母親為了就兩個孩子被打落山崖，黑衣人舉起劍又向兩個孩子刺去，小姑娘推開了哥哥，那一劍砍在了小姑娘的手臂上，雖不致命，但是她還是沒站穩摔下了山崖。蘇凝雪想過去就她，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不要！”蘇凝雪突然驚醒。這個夢很奇怪，蘇凝雪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個夢，夢中的兩個孩子和他們母親又是什麼人？正想着，門外傳來鶴鳴的聲音：
“凝雪，你沒事吧。”鶴鳴聽見了蘇凝雪的叫聲，在門外問道。
蘇凝雪緩過神來：“我沒事。”她回應道，說著便下床穿好衣服，去給鶴鳴開了門。
“你感覺怎麼樣，可覺得好些了？”鶴鳴問。
“我已經沒事了，讓師兄擔心了。”蘇凝雪淡淡回道。
“那就好，你從昨日一直昏迷到現在，要是你再不醒，我們就要請掌門來了。”
蘇凝雪看看樓下的來來往往的客人，問道：“現在什麼時刻了？”
“快午時了。”
蘇凝雪沒回話，只是在想剛才的夢。鶴鳴不知說什麼才好，突然聽見沐元在底下喊道：“大師兄，你餓不餓，要不要下來吃點東西？”沐元一抬頭看見了蘇凝雪，“師妹你醒了啊。”
蘇凝雪看了沐元一眼，鶴鳴道：“你要不要去吃點東西，睡了這麼久，餓了吧。”
蘇凝雪沒回答他，卻問了另一個問題：“師兄，我六歲之前，在哪？”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你今天怎麼了？”鶴鳴一愣，不知蘇凝雪到底何意，“青城派上下都知道，你六歲之前一直都被掌門養在後山，六歲那年生了一場病，高燒不止，差點喪命，掌門廢了好大力才將你治癒，病好后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些，你都親眼見過嗎？那我的父母又是誰？我為何會被師父養在後山禁地？”以前蘇凝雪還會相信這些話，可是那個夢讓她開始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若非親身經歷過，怎會做那麼真實的夢？夢中的那個小姑娘分明就和自己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這個不像夢，更像是塵封多年的記憶。
“這......我是沒見過，可是幾位長老都這麼說，他們總不會騙人吧。至於你的親生父母卻從未聽人提及過。”
“所以這一切，一直都是你們道聽途說來的，沒人能證明我六歲之前到底在哪，對嗎？”蘇凝雪一臉冷漠。
“凝雪，我......”鶴鳴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到底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蘇凝雪轉身回了房間，將鶴鳴關在了門外。
“凝雪......”鶴鳴一臉茫然，是在捉摸不透蘇凝雪的心思。只得一人下了樓，默默地在沐元旁邊坐下。
“大師兄，你怎麼了？”沐元見鶴鳴一言不發，覺得有些奇怪，“小師妹呢，她不餓嗎？”
“她......不太舒服，就不吃了。”鶴鳴回道。正說著，樂清就走了過來，手中還端着一碗葯。
“師姐，那是給小師妹的葯嗎？”沐元問樂清道。
“對啊，剛剛借客棧的廚房用了一會，給凝雪煎了葯，正要給她送過去呢。對了，凝雪醒了沒有？”
“她醒了，不過......”鶴鳴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凝雪她怎麼了？”樂清有些着急。
“樂清，你別急。”鶴鳴安慰她，“凝雪沒事，就是有些奇怪，她剛剛又問了我關於她小時候的事，可是我們不是告訴她自幼就生活在青城派嗎？但是今天她竟然懷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去看看她。”樂清端着葯上了樓，敲響了蘇凝雪的房門，“凝雪，是師姐，我來給你送葯。”
蘇凝雪一聽是樂清，便開了門，讓樂清進了屋。樂清將葯遞給她，蘇凝雪接過一飲而盡。
“這葯很苦的，你沒事吧。”樂清有些驚訝，要是換做一般人，聞到這葯的味道估計就不舒服了，蘇凝雪竟然眉都沒皺一下就喝完了，她肯定有心事，“你告訴師姐，到底發生什麼了？”
蘇凝雪思考良久，終於開了口：“昏迷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在一個很大的院子裏，裏面有一個女子和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後來她們被追殺，小女孩掉下了山崖......”蘇凝雪沒有再說下去。
“那只是夢，不必太在意。”樂清安慰她。
“可是那個夢很真實，就像我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我甚至懷疑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就是我，而那個女子，是不是我的母親。小女孩掉下山崖時候喊的是‘哥哥’。世間皆傳師父素來以清高自居，獨居落雪峰多年都未收徒弟。人前皆是不苟言笑的面孔。他們都說師父無心。可是我認識的師父和別人口中的卻完全不同。在我眼中師父一直都很和善很有耐心。我常常在想，我與你們究竟有何不同，竟能入得了師父的法眼。”
“掌門是看你有天賦，所以才收你為徒的吧。”的確，論天賦，青城派上下，鶴鳴第一，蘇凝雪第二。
“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從出生便在青城派中，一個嬰兒如何看出是否有天賦？而且，大師兄才是最有天賦的人，師父為何沒收大師兄為徒？這十年間，師父也沒再收過其他徒弟。”
“或許，掌門不喜歡熱鬧，所以收你一個徒弟便夠了吧。”樂清拍了拍蘇凝雪的肩膀，“別多想了，好好休息吧。”說罷，端起葯碗出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樂清嘆了口氣。
沐元見樂清出來了，立刻迎了上去：“小師妹她沒事吧。”
“她沒事。”樂清嘆了口氣，走開了。
沐元顯然不信，樂清這幅表情肯定有事。又走回桌邊，看了眼鶴鳴，道：“你們一個個的到底怎麼了？”
“吃你飯。”鶴鳴沒好氣地回了他個白眼。
“哦。”沐元不情願地坐下了，嘴裏還不聽嘀咕，“大師兄今天吃炸藥了嗎，這麼凶？”
“你說什麼？”鶴鳴沒聽清沐元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沐元笑笑。
鶴鳴也不再理沐元。
蘇凝雪的來歷鶴鳴和樂清都知道，除了他們二人，便只有五位長老知道此事了。掌門下了禁令，不得向任何人提及蘇凝雪的身世，包括蘇凝雪自己也不可以。青城派乃江湖門派，若是蘇凝雪的身世被別有用心之人知道了，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鶴鳴和樂清是最先入門的弟子，常青峰信得過，便也沒有瞞他們，只是吩咐了要好好保護蘇凝雪。鶴鳴雖然不知道掌門為何要如此維護蘇凝雪，但是他知道掌門自有他自己的原因，便一直守口如瓶。門中弟子一直都認為蘇凝雪一直都生活在青城派。可還是有很多人對蘇凝雪的來歷很好奇，就算自幼生活在山上，那總得有父母吧，就算是撿回來的，掌門又怎麼會撿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嬰兒收做關門弟子呢？起初有很多弟子都會議論，後來被常青峰壓了下去，便再無人敢提及蘇凝雪的身世。
對於鶴鳴和樂清來說，他們早已將蘇凝雪當作自己的家人，十年時間足夠培養出深厚的情誼了。他們當然不希望蘇凝雪能想起來兒時記憶，若是恢復了記憶，蘇凝雪便可能會陷入兩難境地，他們也可能會失去與他們相處了十年的小師妹。
星辰閣。
夜靈月新婚燕爾，兩人很是恩愛，夜陌辰都快看不下去了。夜靈月倒是一點也不害羞，反倒半開玩笑道：“大哥何時能找個嫂子？”
“我？星辰閣就夠我忙的了，哪有時間談情說愛？”夜陌辰笑笑。
“你都多大了，現在不找，再過個幾年看還有沒有姑娘像現在一樣圍着你轉。”夜靈月湊到夜陌辰耳邊悄聲問道，“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裏是不是有人了？”
“你腦子裏天天想些什麼呢？”夜陌辰敲了一下夜靈月的腦袋。
“不然那麼多世家小姐追求你你怎麼會每一個看得上的呢？”夜靈月一邊揉着腦袋，一邊嘟囔。
“你這丫頭，人在外面，知道的倒是不少嘛？”
“額...我...那個...”夜靈月說得支支吾吾，一邊還偷偷看向夜陌辰身邊的翎羽。
翎羽扶額，眼神躲閃，夜陌辰發現了貓膩，看向了翎羽：“你告訴她的？”
“那個...閣主...屬下突然想起還有事，先告退了...”說罷就想跑，但是被夜陌辰抓着衣領給拉了回來，“閣主，不關屬下的事啊，是大小姐非逼着屬下說的，屬下不敢不從啊。”翎羽跪地求饒。一旁的夜靈月跟個沒事人似的，塵黎笑笑，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夜陌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無奈地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翎羽一聽立馬起了身：“好嘞。”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
夜陌辰無奈地笑了笑，自幼翎羽便跟在他身邊，雖然有時候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但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武功高強，為人正直。
玩鬧歸玩鬧，夜陌辰沒忘了正事：“這次打算在家待多久？”夜陌辰了解妹妹，她一心向著江湖正義，不會在這種污濁之地待太久的。
“說不準，看凝雪姐姐她們會在此地多久，我和黎哥哥打算跟她們一塊走。”夜靈月看了眼塵黎回道。
“他們來此處是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嗎？”聽夜靈月的意思，青城派四大首徒此次出山應該不僅僅是為了來送個賀禮那麼簡單。
“只知道他們下山有其他事情，具體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青城派弟子，無權多問的，就算問了，他們也不見得會告訴我。”夜靈月聳聳肩。
“這樣啊。”夜陌辰若有所思。青城派向來不問江湖紛爭，一心修行。此次派了四大首徒出山，莫非是？這到底是在星辰閣眼皮子底下，能驚動得了青城派的事，還不難猜。但到底是朝廷管轄地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星辰閣也不便插手。
三王府。
鳳奕獨自一人坐在花園的涼亭中，手裏握着茶杯，卻陷入了沉思。他回憶着昨日的情景。寒症，母親也有。母親原名為蘇清，嫁入鳳羽王室后才改名為鳳清歌。說來也奇怪，蘇氏一族曾經也是鳳羽的名門望族，可在鳳清歌出事後，蘇氏一族就如從未存在過一般銷聲匿跡了，江湖上也無人再見過蘇家人。可是如今出現了個蘇凝雪，她姓蘇，又身患寒症。這種病是蘇氏一族祖上傳下來的，但是只有女子才有，所以蘇家的女兒家從不碰酒。難道她與蘇家有什麼關係？或許母親和妹妹就是被蘇家救下來了呢？救下她們之後就隱退江湖也不是不無可能。蘇姓在鳳羽是個很罕見的姓氏，在蘇門消失后，就再無人姓蘇了。
“王爺，王爺？”鳳奕想得入了神，沒發覺追影來了。追影喊了好幾聲他都沒反應，“王爺？！”追影又喊了一聲，鳳奕這才回過神來。
“追影？你何時來的？”
“就剛剛啊，王爺，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追影一頭霧水，王爺今兒這是怎麼了？
“哦，沒什麼。你來找本王何事？”
“您讓屬下去查蘇姑娘身世，屬下查過了，蘇姑娘自幼便在青城派長大，青城派掌門也就她一個徒弟。但是她究竟來自哪裏屬下並未查到，青城派畢竟是江湖上的大門派，想要調查還是很難的。”追影回道。昨日鳳奕便讓追影去查蘇凝雪的身世，效率倒是挺快，只是並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自幼便在青城派么？”鳳奕有些失落。
追影有些不忍心，他知道王爺尋母心切，可是事情都過去十年了，很多線索都已經斷了，很難再追查下去了，除非找到當年那批暗衛。可是皇上並沒有將那批暗衛下落告知王爺的意思。皇上似乎並不想讓王爺查找真相。
“王爺，恕屬下直言，青城山乃仙山，並不在鳳羽境內，蘇氏曾在鳳羽是大族沒錯，可是這並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沒有姓蘇的人啊。就算查到了蘇姑娘的身世，萬一她與皇後娘娘的母族並無關係，那王爺您不是白歡喜一場嗎？而且......”追影欲言又止，想了一會兒還是繼續開口道，“而且，皇上似乎並不想查出真相。若是皇上想找出兇手的話，早在十年前不用王爺您說，他自己就會將那批暗衛下落告訴您了，甚至他都可能自己去查。可是皇上卻並沒有關心過這件事。”
追影話一出口，鳳奕沉默了，追影說的沒錯，父王的態度很明顯，他不傻，不會看不出來。十年前父王甚至沒有為母親和妹妹落過一滴淚。只是在鳳奕回來的那晚，獨自一人在夜色里站了很久，沒有說一句話。大概就是那時候開始吧，鳳奕竟覺得心寒了，他有時候都懷疑父王有沒有心，自己妻兒遇害，他卻連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都會暗中阻撓鳳奕查找真相。儘管現在鳳天澤依舊很看重鳳奕，一心想要將鳳奕培養成皇位繼承人，可鳳奕自己並不想，他只想找到母親和妹妹，並且查出當年真相。可是王室的殘酷逼得他不得不去爭。好在他是重皇子中最出色的，他的足智多謀倒也沒讓他吃過什麼虧。
“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鳳奕揮了揮手，讓追影退下。
“是。”追影轉身走了。
鳳奕又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