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天真本性
端陽宮外殿,一身着粉色宮裝的丫頭正彎腰仔細擦拭着落地青花瓷瓶,一會兒工夫便伸手撐着纖腰,緩緩直起身子來抬手逝去額上的細汗。***身後的一黃衣宮女見狀,只是隨手甩掉手中已經滿是污漬的帕子。
聽見聲響,粉衣宮人轉身:“如意,你就別再使性子了!”說著,只是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上前去俯身將帕子拾起。高舉到名喚如意的宮女眼前道:“你也不是不知,咱們宮裏喜事將近,自然要勞累一些。”
“憑什麼?”如意似乎不大領,只是憤憤不平地頂撞道:“同樣都是宮婢,慈寧宮的就那麼了不得嗎?”瞧着她一臉憤恨地衝著內殿望去,粉衣宮女只是上前連連拍她的衣袖:“小聲些,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就不知道小心些?”
“我不過是氣不過罷了,你倒是說說,咱們一同被貴妃派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受着分罪的?”如意說起話來時,一臉不在意地模樣。旁若無人一般,只顧一股腦兒地抱怨。
那粉衣宮女瞧她如此口無遮攔,只是有些懊惱地甩甩帕子:“罷罷罷,你只管氣,算我狗咬呂洞賓!”原本一番好意被這樣平白辜負,那粉衣宮女只是也有些惱了。
如意見她如此,只是有些懊悔地咬唇。瞧見她就這樣轉身要走,這才陪着笑臉兒追上來:“姐姐別惱,如意認錯就是了。”看樣子,她倒是很依賴這粉衣宮女的。一連委屈地望着她,瞧見她終究無奈一笑,這才嘟着嘴巴道:“好了好了,我這就幹活兒去還不成?”
二人終究相視一笑,從而冰釋前嫌。就在二人轉身之際,忽然瞧見正站在殿前的玉蘭。二人先是一怔,隨即低頭衝著對方暗遞眼色。
玉蘭見她們總算是說完了,只做無事人一般徑直朝着內殿走來。二人瞧見她一臉冷淡,只是微微有些膽怯地分立兩側,待她走近一些,方才恭敬行了禮:“姑姑!”
“忙去吧,這端陽宮的規矩,想必你們也清楚。與其在這裏說長道短,倒不如老實做事。”玉蘭沒有看她們,視線始終停留在二人頭頂之上。
二人聞只是連連行禮:“是,謹遵姑姑教誨!”
“姑娘,姑娘?”玉蘭端着托盤從外頭進來,瞧見殿內空無一人。不知蘇蘇去了何處,四顧尋找亦沒有蹤影,心下有些着急:這可如何是好,如今姑娘失憶,這會兒又沒了蹤影。
正想着,忽然被一雙柔軟的小手遮住了視線。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莞爾一笑:“姑娘又頑皮了,快些鬆開來。奴婢手裏有湯,當心燙着!”
原本一臉興緻的蘇蘇聽到這話,只好乖乖將手收回。玉蘭會心一笑,隨即將手中的托盤小心擱在桌上。瞧見蘇蘇正來回在桌邊兒轉悠着,雙手背在身後,弓着身子,儼然一副小孩子模樣。
“又是參湯,我不要喝!”蘇蘇忽然捏着鼻子,連着後退數步。側着身子,眼裏滿是不願地盯着桌上的玉碗。
玉蘭見她又是如此,只是耐心地勸道:“姑娘別鬧了,這是殿下吩咐的,一定要用的!”蘇蘇這些日子身子虛,太醫也說要好生調養。這不,常洵便每日吩咐膳房備下一盅參湯。已經連着喝了十來日,哪裏有不煩的道理呢。
蘇蘇聽見她這樣說,只是一臉沮喪地望着她。一雙如水的眸子裏,滿是不願。玉蘭也無奈地搖搖頭,隨即端起玉碗小心吹了吹:“姑娘身子弱,這些是一定要的。”
沒辦法,蘇蘇見玉蘭堅持。無奈,只好不願地挪動着步子往前走。玉蘭見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只是笑着走上前去。
極不願地從玉蘭手中接過玉碗,蘇蘇望着碗裏冒出來的熱氣,只是閉上眼仰頭喝下。許是太着急,一時之間竟嗆到了:“咳咳,咳咳咳,玉,玉蘭!”玉蘭見她眼淚都要出來了,正待上前,便瞧見從外頭進來的常洵早已搶先一步。
蘇蘇這會兒只顧着自己難受了,絲毫沒有覺察到常洵的到來。只是緩緩地覺得好了一些,這才直起身子道:“我沒事了,玉蘭!”
玉蘭抬頭笑了:“姑娘要謝的,並非奴婢!”她說著,只是朝着依舊站在蘇蘇身側的常洵笑了。
蘇蘇這才覺出異常來,只是抬頭對上常洵溫柔的眸子:“是你來了,我還以為!”常洵沒有讓她將話說完,只是一手攬着她的纖腰:“怎的這樣不小心?”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即便帶着些隱隱的責怪,在旁人聽來也全是心疼和憐惜。攬着蘇蘇往桌前坐下,隨即瞧見玉蘭手中已空了的玉碗,只是會心一笑:“退下吧!”
玉蘭識趣退下,蘇蘇望着玉蘭的身影道:“還不都是你,每日都逼着我喝那參湯?”她只是一臉委屈地說著,抬頭正對上常洵溫似水的眸子,一時間竟有些入神。
常洵見她不說話,只是獃獃地望着他,倒是好笑地說道:“為何這樣看着我?”這些天,他寸步不離地守着蘇蘇,無非是想要讓他從此在蘇蘇心裏紮根。
事實是,他似乎真的做到了。蘇蘇自從那日醒來,便成了一張白紙。凡是她忘記的,常洵便會將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一一填補進去。如今,蘇蘇的記憶里,只有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記憶。
他用一個滿是善意的謊為蘇蘇填補了失去的記憶,同時,也用這個謊,許給他們二人一個未來。只是他從此,再也無法安然入睡。知道想到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用心經營的謊,他便無法不為之惶惑不安。
蘇蘇望着他半晌,瞧見他眼神忽然越來越複雜,那種莫名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不安。於是稍稍挪動身子,常洵方才從深思中回神。
“怎麼了?”不知蘇蘇為何忽然如此,他內心忽然閃過一絲慌亂。瞧見蘇蘇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只是盡量掩飾過去:“母妃想見你了呢,明日隨我去瞧瞧母妃如何?”
蘇蘇只是機械地點頭:“恩!”鄭妃她已見過幾次面的,還記得頭一回見,只是對她有一種莫名的畏懼。瞧見她倒也十分和善,倒也未曾多想。只是不知為何,她總是隱隱覺得,鄭妃似乎並不像她看到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