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刻舟求劍
悲觀者永遠正確，樂觀者永遠前行。
對於腳下的這個文明，陳陽已經無法報以樂觀的態度。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也決定經濟基礎。
無論是上層還是下層，都是相互影響的。
毫無疑問，鍾韓就是想站在頂端以上層去影響下層，他也是這麼做的，他加大力度的提升了研究人員與科學家的地位，名聲，利益。
降低了其他各行各業的收益。
他將整個文明引領向了對科技的突破上。
但...鍾韓在夢想的道路上，有一步走錯了，那就是解決了聯邦政府，取而代之，打造了終產者體系。
太早了。
如果真要打造終產者體系，那必須擁有智能生命。
智能生命擁有思考能力，它能絕對的掌控一切，可如今的這個文明掌控的ai僅僅只是慣性智能罷了，就如同當初的小星。
想瞞過這個智能或許難，但是辦法還是不少的。
將自己比作皇帝，那聯邦政府就是一個派系，資本團體又是一個派系，需要兩者制衡，才能走的更遠。
一家獨大沒有意義。
一家獨大的最終結果就是內鬥，再分出兩個派系來。
因為智慧生物只要存在群體，就必然存在鬥爭，當沒有外部鬥爭的時候，就會轉變成內部鬥爭，這是人性使然。
如果沒有解決聯邦政府，那鍾韓就不會面對眼前的困境。
他是核心。
兩邊都需要，兩邊都不會針對他。
只有不需要他的時候，才會針對他。
很顯然，現在有人認為，這個世界不需要他了。
用他兒子來針對他，這絕對是一步好棋。
只是可惜了。
針對鍾韓的人怕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鍾韓會放棄兒子。
按理來說，或者說，無論怎麼看，你都是終產者了，是神，是上帝，是皇帝，你怎麼可能殺掉兒子？
所以針對鍾韓的人要的其實是鍾韓暴露出來，保住兒子，破了自己的金身。
金身破了，那就不是先天不敗了，等同於秦失其鹿，天下逐之。
其他巨企都會動心思的，幕後者自然可以渾水摸魚。
但現在，鍾韓真的把他兒子殺了。
這......事情鬧大了。
毫無疑問，對方既然敢針對鍾韓，那就有着絕對的自信不會被發現，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成了被懷疑的目標。
鍾韓是有夢想的，他在找到證據之前會忍下去。
可如果他的夢想無法實現呢？
或者說，需要很久，需要很多挫折？
他能一直忍下去嗎？
不能，他能忍的下去，動手的人也忍不住的，動手的人既想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也恐懼於自己被發現，動手了就不可能會停下。
結局已經註定。
陳陽嘆息，文明走到這一步，沒有外來知識的幫助，很難突破瓶頸。
1是現有理論的局限性，很多理論出現了，可存在矛盾，還有一些無法解釋，有矛盾與衝突的時候，誰對誰錯？沒有人說得清，各種未解之謎。
2是實驗條件限制，技術沒突破，一些理論根本無法去進行驗證。
3是觀測技術的限制，想掌握光速航行必須先了解力場與空間的波，那些都是需要微觀觀測的。
4是理論預測經常出錯，哲學和認知都有局限性。
這裏可不是地星，沒有高到離譜的哲學指引方向，想突破一些技術無異於登天。
這是文明層次的躍遷，跨過就是新的開始，類似於瓶頸，前後完全是兩個世界。
想突破，需要的不止是知識，更多時候是運氣。
所以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突破的，而時間長了，人是會變得。
鍾韓或許現在可以為了夢想忍下來，可他的妻子會忍嗎？他的家人會忍嗎？會不抱怨嗎？他一旦遭遇挫折，一旦面臨絕望，他還會繼續堅持嗎？
放在以前或許會，可他兒子死了，他會後悔，會悔恨，會一次次的問自己，當初做的決定，真的對嗎？
他早晚會忍無可忍。
且對手還會不斷的挑釁。
結果早已註定。
陳陽搖頭關閉了電視。
很快，時間又過去了十年。
這天，昊明回來了，衣錦還鄉，他現在是天神ai的高管，巨富，他實現了自己都不敢想的階層的躍遷，達到了上層級別。
他還是那個模樣，包括他的妻子，女兒。
他女兒的這個情況是有些特殊的，似乎是因為改造的太早導致，小女孩二十年前是很樂觀的，可自從改造成機械人後就不再喜歡說話，從小自閉，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二十年過去了，還是如同當初一樣。
這讓他與妻子很是苦惱，甚至為此多次爭吵。
這天，與家人相聚后，他因為一些女兒的問題再次與妻子大吵一頓。
心情煩躁的他走出家門，走着走着來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小酒館。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站在了小酒館的門前，卻久久未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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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別擋路！”
這時，有個小青年喊了一聲，然後進入了小酒館，道：“老闆，老樣子！”
“好！”
熟悉的聲音響起，昊明心情頓時複雜到了極致。
他竟然還在。
進入其中，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還是那麼的挺拔，讓昊明有些恍惚。
陳陽轉過頭來，面容已經刻意衰老了許多，看起來猶如四十多歲的人。
這傢伙竟然一直沒有機械改造？
昊明暗暗嘀咕，坐了下來，笑道：“還記得我嗎？”
“昊明，當然記得！”
陳陽隨手倒了一杯酒放在了他面前，笑道：“反正你也不能喝，我也懶得調，就這麼著吧。”
“你還是老樣子呀！”
昊明再次恍惚，苦笑道：“那麼多年了，說實話，我壓根沒想到你還會在這裏，誰能想到你開個小酒館能開二十年，怎麼還沒去改造？”
“還改造什麼？”陳陽笑道：“早幾年我想着，在玩幾年，後面越來越卷，我突然發現，改造了也沒意義啊，改造了也是去當牛馬，好位置早就被人佔了，還不如不改造，我能玩一輩子。”
昊明無言以對，這一刻，他縱已經成為了人上人，可看着樂觀的陳陽，還是有種發自內心的羨慕。
“這次回來做什麼？”陳陽問道。
“沒什麼，工作閑了一些，有時間了，就故地重遊...不，刻舟求劍吧！”
昊明有些感慨，道：“以前喝酒的時候聽你講過刻舟求劍的故事，當時還笑那人傻，劍掉進了水裏，就算刻個痕迹，可回到岸邊不就找不到了嗎？
可如今想想，我再次返回這裏，想尋找失去的東西，但卻只能在這裏徘徊，失去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我這故地重遊，可不就是在刻舟求劍？”
說著，他看向旁邊飲酒玩手機的小青年。
這個時代，還在玩手機，那就是還沒機械進化的人。
看年齡，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
自當年改造之後，再也沒有看到過女兒的笑容。
如果當初沒有改造，自己或許和陳陽一樣老了，自己的女兒或許和這個小青年一樣，也長大了吧？
可惜，失去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回了。
甚至，連情感都模糊了幾分，和以前的爭吵比起來，現在他感覺自己和妻子都看開了很多，這次爭吵甚至都沒有讓他產生什麼氣憤的感覺了。
這次辦完事離開后，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或許.....是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