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落地
隨着時間推移,劉爺手上的疼痛感開始麻木。
可他高舉着茶盞的雙臂,已有些輕微發抖。
也不知是真的堅持不住,還是佯裝出這樣的姿態給旁人看。
“江先生,江爺。”
劉爺這會兒早就淡了心中其他念頭,只想着江燃能放他一馬。
屋內其餘人的眼光和情緒,對於他來說更是沒有任何意義。
哪怕現在讓南港街的人全都見到他的醜態,劉爺也會毫不猶豫的求情下話。
“我這輩子誠心誠信服氣的人沒幾個,可對您,我是敬服的五體投地,半點二心都不敢有。”
“招惹到您頭上,再大的懲罰我都受着,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劉爺說到這裏,語氣已經有些哽咽。
“可是我估摸着也就這幾年好活,您這次就把我當個屁放掉,逢年過節該有的孝敬半分也不會少。”
他言及此處,看了眼屋中目光獃滯的可兒,有些心痛道。
“我把可兒送給您賠罪,只求江爺接了這盞茶,給我一條活路。”
可兒渾身一震,有些緊張的看着劉爺不斷搖頭。
白菲菲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眼對方絲裙下的渾圓豐碩,再低頭看了眼平平無奇的自己。
忍不住歪着嘴,在心中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妖艷賤貨。
可惜江燃大概率沒聽到她的心聲,竟是在劉爺話音落罷后,沉思少頃,伸手接過了茶盞。
劉爺只覺手上一空,隨之心底的壓迫和緊張感也為之一空。
可兒面紗下的臉色看不出變化,腳下卻沒來由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路漁娘和小雨兒佯裝無事發生。
白菲菲卻有些瞠目結舌,望着神態自若的江燃,暗道一聲莫不是這人也喜歡大的。
夏婉婉卻知曉江燃絕非是為一個女子才接的這杯茶。
她並不覺得這個身材犯規的女人,整體條件比自身更優越。
江燃對她都提不起半分興趣,何況是個不知朋友幾多的女人。
劉爺趁勢放下有些發酸的手臂,低垂着頭一臉忐忑。
“路漁娘之女在何處。”
江燃開口的第一句話,有些出乎劉爺的預料。
他原以為對方會說些別的事,沒想到還在糾結一個孩子。
按照常理來說,他來請罪表達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那就是並沒有把人給帶回來。
看着江燃也不像是個愣頭青,那問出這個問題,顯然有着深意。
如果這件事只牽扯蔣守成一個人,劉爺連考慮都不會考慮,就會把事情全盤托出。
可這事兒最終指向肖先生,他心下便有些猶豫。
讓江燃去找蔣守成,要是真帶走了囡囡,豈不是掃了肖先生雅興?
思來想去準備再許諾江燃一大堆好處,把找回囡囡的時間無限期往後推。
可當不經意抬頭再度觸及那對澈然的眼睛時,劉爺渾身一個激靈,瞬間人間清醒。
再胡扯八道估計他就涼了,哪還有閑工夫去幫別人遮掩。
至於肖先生什麼態度都無關緊要,他首先有命在,才配考慮這些東西。
“江爺,她女兒是被蔣總的人帶走了。”
“田康剛剛在半路追上他們,那群傢伙不肯放人,說一切得看蔣總的意思。”
劉爺考慮清楚后,表現得像是個賣主求榮的叛徒。
不過叛徒求得是金銀名利,他求得東西可比這種外物貴重得多。
“蔣總現在應該在長寧區。”
“田康剛剛追上那些人的地方離長寧區還有一段距離,他們應該還沒來得及復命。”
不用江燃出言詢問,劉爺語速極快的把所有事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路漁娘在聽到劉爺開口時,臉上一下失了神采。
她壓根聽不清其餘的話,只曉得女兒又被別的人給搶走了,連劉爺都要不回來。
這種情形下,江燃已算儘力而為,她着實沒臉求對方再去一趟長寧區。
小雨兒察覺到她身上逸散出的絕望,用一種想要殺人的眼神盯着劉爺。
她始終覺得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老東西,現在又想把事情推到別人頭上。
簡直無恥至極。
白菲菲聽得柳眉倒豎,忍不住厲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我們自己去和那什麼蔣總要人嗎?”
“婉婉姐,他說的那個蔣總是誰,你認不認識?”
見劉爺注意力全都在江燃身上,壓根沒有理會自己,白菲菲有些氣急敗壞的偏頭問道。
夏婉婉遲疑了一下,發現幾人都看向自己,低着聲音道:“他口中的蔣總,就是蔣守成。”
“蔣守成又是誰?”白菲菲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
小雨兒同樣一臉茫然。
反而是方才失魂落魄的可兒,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身體條件反射般抖動了一下。
“南都二號,就是蔣守成。”
夏婉婉無可奈何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路漁娘眼中僅剩的一抹希冀,頃刻被絕望徹底吞沒。
若說劉爺是地頭蛇,惡霸,那麼南都二號對於她來說,就跟頭頂的天一樣,只能抬頭仰望,根本難以觸摸。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小雨兒也被嚇了一跳。
可她到底年紀小,對這個名頭的敬畏心也遠遠不及路漁娘,因此忍不住喊出聲。
“甭管他是南都市的哪位老爺,也沒有搶別人孩子的道理吧?”
她這番話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附和跟回應。
即便是選擇性失憶的白菲菲,也清楚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一時難免無言以對。
這種時候說任何話,都顯得太過風涼。
她只能和夏婉婉一樣,將目光落在江燃身上,眼中緊張和期盼夾雜。
於是在小雨兒喊出聲后,屋內竟一時沉默下來。
所幸這沉默並未持續太久,江燃平淡的聲音再度響起。
“蔣守成知道讓你去找路漁娘女兒的人是我嗎?”
劉爺聽到這話,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眼底掠過一絲驚訝。
他聽出江燃這話的意思,似乎並不把蔣守成放在眼裏。
甚至於有種對方若知道這件事和他有關,大概率不會是這種應對方式。
“不知道。”劉爺想不明白,也懶得再去思索。
“他只說我要是應對不了,便讓您去長寧區找他。”
他只想着趕緊送走這尊瘟神。
江燃嘴角輕揚,莫名一笑:“恰好我也想見一見他。”
話音落罷,拂袖一揮,負手便往門外走。
劉爺見他背影,莫名長舒了一口氣。
路漁娘眼見着峰迴路轉,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小雨兒朝着劉爺吐了口唾沫,提起腳丫子便跑。
落到最後的便是白菲菲和夏婉婉二人。
在即將離去時,夏婉婉打量了一眼神情凄楚,魂不守舍的可兒,心頭一動,竟拽着對方一同走了出去。
劉爺看着眾人相繼離去,方才失了所有氣力癱倒在地。
這時他忽然發現被江燃放在桌上的茶盞,由於重心不穩,竟從桌邊墜了下來。
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已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看着茶盞墜地摔成數瓣。
“茶盞落地,你死。”
劉爺遙遙望着門外,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壓迫住喉嚨,呼吸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