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攤牌
周玉靜靜的看着,放在上輩子,自己早已經被激怒了,然後又慫下來,委屈的只會哭,楊華木然,看看朱家章又看看周玉,他身在其中,真的不知道要說哪邊,即使知道周玉受委屈,也選擇性的默認是周玉的錯來平定一場又一場的爭吵。
周玉冷冷開口:“楊華,你怎麼說?”
楊華嘆口氣,低着頭不說話,周玉心裏瞭然,這又是把錯歸結給自己了,周玉心頭苦笑一聲,好吧,繼子不聽話就不管了,假公公不領情也可以不管了,丈夫不爭氣可以換掉了。
“既然大家都在,有些話本來今天年三十,是不應該說的,但是氣氛到了這裏,不說大家心裏都不舒服。”周玉平靜道。
“楊華,我是你三媒六娉娶回來的,我是你媳婦,是和你一起來建設這個家的,夫妻是你心疼我的辛苦,我懂得你的勞累的,如果你覺得或者是你們覺得,我是你們用錢買回來的保姆,那你們算盤怕是打錯了。”周玉定定的看着楊華,楊華低頭默不作聲。
周玉繼續道:“我不是沒脾氣的,看在家和萬事興的份上,我一直忍着。”說著看向朱家章:“我叫你一聲爹,就想着把你當我父親一樣敬重,你口口聲聲說我好吃懶做,你說說,那些山澗地頭的活,我有叫過你爺孫做嗎?忙收忙種,你爺孫搭過一把手嗎?”
朱家章嘴巴微動,想說什麼又說不上來,只是不停的摸着山羊鬍子,周玉繼續說:“我可是聽說,你女兒在世的時候,山澗地頭的莊稼都是楊華在做,你女兒一天換三套衣服,追着日頭躲陰涼呢,到飯點就叫你生火做飯,她提着提籃往外買吃的去呢?”
“你跟她比,你比的了嗎?”朱家章氣呼呼的瞪大眼睛。
周玉笑道:“自然是比不了的,要是比得了,我就是你女兒了,你也不會把剛生完孩子的女兒寒冬臘月的丟在四面透風的房子裏不管不問。也是我母子命大,沒如你的意。”
朱家章扭過身子,背對着周玉,以示自己的不滿意。楊華見周玉說的多了,甚至有些過了,勸阻道:“你少說兩句,大過年的。”
周玉冷眼看着他:“我嫁過來的時候,你十個指頭指甲蓋都翻過來,能裝一滴水進去,這些年,我把擔在你肩上的擔子接到我身上,你是怎麼對我的?”
“停了啊。”楊華有些心虛,周玉道:“怎麼著,說到你們的痛處,就要堵我的嘴?”
“起來給她幾下。”朱家章怒目瞪着楊華:“你看看她,無法無天了。”
“嘭”的一聲,楊華將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沒喝完的酒水散了一地,嗚咽的楊波也嚇得止住了哭。
“周招娣,你能不能停了?”楊華紅着眼。
周玉的心冷了七八分,看着楊華,又看看愣在一旁的朱家章,依舊平靜道:“看樣子,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楊華,你三媒六娉,拖拉機接我來的,我要求不高,你怎麼接我來的,怎麼送我回去?咱倆也沒有領結婚證,不存在辦離婚。”
楊華愕然的抬頭看着周玉,覺得眼前的周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的周玉除了哭泣就是跟自己訴苦,喋喋不休個沒完,自己有時候都覺得煩不勝煩,而眼前的周玉,面容冷峻,氣質沉穩,不似開玩笑。
“你說什麼?”楊華驚問。周玉道:“彩禮我會還給你,同時我在你家這四年裏,當牛做馬,伺候老小,就算是個保姆,也有保姆費吧,你得把這一份錢也給我算了,孩子嘛,小丹三歲了,可以從我媽家接回來,小海還小,我先帶着,等到會走路吃飯,我也給你送回來,畢竟都是楊家的種不是。”
“你敢?”朱家章怒道。周玉看着他笑笑:“現在是新時代,不是舊社會,我是個自由人,有什麼不敢的,你要不是不怕公安罰你個私自扣押人口罪,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朱家章聞言,瞬時臉漲成豬肝色,大口大口呼氣。
周玉心裏暗自好笑,你個外強中乾的老貨,就這點能耐。又道:“我來的這些年雖說跟楊華沒有領結婚證,但是也是辦過婚禮的,村裡人都認的夫妻,這些年我跟楊華一直在還賬,還的是什麼賬你應該很清楚。”
“那賬不是我欠下的,既然現在要散夥了,我還的那一半是不是應該退給我。”周玉盯着朱家章,朱家章只覺得她的目光有些瘮人,平時囂張的氣焰一下子無影無蹤。
“小周,我剛剛的態度有點不好,我道歉,結婚證過完年我們就去領。”楊華軟下來,他可不想分道揚鑣,周玉雖說不識字,但是勤勞吃苦,幫了自己很大的忙。再說這樣的家庭有誰敢嫁進來,也就是周玉骨頭硬才敢闖進來,如果周玉走了,再丟給自己兩個孩子,這往後的日子不用過了。
“結婚證就不必了。”周玉拒絕,結婚證這事,還是周玉上輩子六十多歲了,小丹忽然問她,她這個年代的結婚證是什麼樣的,周玉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過結婚證,這個年代,似乎都是辦了酒席就認為是結婚了,沒有人會去關心結婚證這個事。
楊華好言道:“生氣歸生氣,看在孩子的分上,不要跟我們計較。”說著看向朱家章,朱家章側頭看了一眼周玉,混沌的腦子似乎忽然清明了一下。
他咳了一聲,說:“一家子哪有不拌嘴的,不要說不到一起就要打要離的。”
周玉扯了扯嘴角,道:“一家子,我可不敢跟你是一家子,我怕到時候你又跟外人說我是吃白食的,占你家家產。”
朱家章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吹了一鬍子氣。楊華走到周玉跟前,將火爐挪近了些,接過孩子,道:“孩子小,不要嚇到了,有話好好說。”
周玉內心五味雜陳,早知道自己硬氣起來,別人會忌憚三分,以前為什麼就那麼軟弱,由着屋裏的欺負了,還要受外面的欺負。
周玉對楊華也並不是毫無感情的,養個牲口三四年也有感情了,何況是人呢,再說了,自己兩個孩子怎麼捨得丟下,若是帶走,以目前自己的情況來看,娘家回不去,連個安身的場所都沒有,如何養兩個孩子。但是這一局是必須要扳回來的,以後有沒有話語權就在今天了。
周玉道:“好好說也成,你們不是覺得我是外人嗎?以前你們考驗我,如今換成我來考驗你們,要是能成一家人,咱們接着過,成不了一家人,咱們各有各的。”
楊華道:“你考驗什麼,我們是不是一家人,村裏的都知道呢。”
周玉道:“是,村裡都知道我是你家丫鬟,伺候老小不說,還要受盡辱罵,人家都說,公婆不疼媳婦,是男人不成,男人但凡體貼媳婦一點,公婆也不敢給媳婦氣受。外人欺負自家人,是自家人不團結,但凡你家老小少在外人面前排擠我,外人也不敢指着你楊華的後背笑。”
楊華靜靜的聽着,感覺似乎是有道理的,自己老丈人的所作所為自己是清楚的,院子裏都是是朱氏家族的人虎視眈眈的盯着老頭那兩間房,少不了要在背後使壞,搞得家裏雞犬不寧。外面的看熱鬧的就更不嫌事大了,夥同老頭有的沒的說些茶餘飯後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