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獨寵之夢尋
離家出走鬧失蹤這種事,鹿英英是萬萬干不出來的,她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證實一件事——就是那天那個無比清晰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從那天,這個場景就深刻的印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安慰自己,不過是夢,可是,她不想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了,就算所有人都隱瞞的很好,她依舊看出了端倪。
從a市祭祖回來的一個周末,陳及月來家裏吃飯嘮家常,照例是陳及岩下廚房,兩個女孩子窩在房間說悄悄話。
鹿英英提起在a市的趣聞,無心說到有個丁香花開的很美的地方,順便推薦陳及月有時間一定要到此地一游。
陳及月笑她小女人都愛花,並稱自己實在沒有欣賞的眼光,可說著突然就停了下來,嚴肅着臉問是不是a市的xx縣xx條國道旁?
英英以為她也去過,興奮的回答:“是啊,看來你也去過,那個地方真的是人間……”
“你等等。”陳及月打斷,“我哥跟你們一起去的?”
“嗯!”英英滿臉幸福,“他哪能離得開我!”
陳及月看着她明晃晃的秀着恩愛,謹慎的思索了一會兒才小心的開口:“那你聽到那個英雄反被美人救的狗血故事了嗎?”
陳及月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要直接問比較妥當,如果他哥還沒交代清楚,那她就當成一個故事說給英英聽,若是英英已知道來龍去脈,她就適當美化一下至少也留個好印象。
“哇!你也知道這件事啊?你哥跟我說完我就覺得簡直可以寫成劇本!”鹿英英異常激動,“你不覺得這種劇情真的很賺人眼淚嗎?那一年的驚鴻一瞥,數十年的苦苦找尋,只為親口跟你說一聲感謝……”
“停停停……”陳及月又一次打斷已陷入小言情節不可自拔的鹿英英,“難道你不該防火防盜防小三嗎?你就不怕當初救我哥的那個女孩突然出現,然後跟你一起演一部狗血淋淋、三觀盡失的現實大戲?再說了,你怎麼就確定數十年的找尋就只為說一句謝謝?”
“那還要怎樣?難道還以身相許?”
“嗚……”陳及月支支吾吾,“也未嘗不可吧,說不定已經許了……”陳及月越說聲音越小,正好陳及岩進屋來叫他倆吃飯,英英聽見吃的就像餓狼,眼裏再無其他,所以自然沒聽清陳及月說了什麼。
飯桌上,英英意猶未盡的就此話題展開了討論:“及岩,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救你的女孩,如果你找到她了,會以身相許來感謝嗎?”
陳及岩一怔,扭頭看陳及月,陳及月趕緊吐吐舌頭假裝沒聽到,明擺着表示不關她的事。
陳及岩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微笑着回答鹿英英:“如果是你,也許有可能。”
當時鹿英英凈顧着臭美了也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從他們認識以來,發生的每件事,每個人說的每句話,似乎都很有深意,一開始沒放在心上不是她粗心大意,而是她天性單純,思想簡單,只想好好的守住跟他在一起的小美好。不想像很多其他女人一樣,交往前先查清有錢有車有房嗎?有爹有娘有前女友嗎?
人家都把這當成交往前必須了解的問題之一了,哪像她,還生活在看臉的世界,在一起那麼久還對他一知半解的。現在她終於納過悶來,想“深入”了解一下,才發現很多事的蹊蹺。
陳及岩趕到的時候,沒見鹿英英人,只有她那輛燒包顯眼的白色跑車停在路旁。順着地上輕微的腳印,很容易的找到了躺在麥田上望天的鹿英英。
陳及岩就地坐下,扶起鹿英英靠在肩上,細心的給她拍下她衣衫上沾染的泥土。氣氛很安靜,兩人相擁無言,只有風吹麥浪,搖曳成海。
“喜歡這裏?”
良久,陳及岩打破沉默,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長發,開口說,語氣聽不出端倪,也沒有詢問,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嗯,喜歡。”
鹿英英也答的簡單明了,眼睛沒看他,而是定格在遠處的某個地方,似乎意識到什麼,又接着補了一句:“似曾相識,好像夢裏來過。”
接着又是一陣寂靜,一股煙草味道,把她從遠處拉回現實,看他指尖夾着的星星紅點,皺了皺眉,卻終究沒有說出聲。
陳及岩不沾煙酒,眾所周知,就連她還偶爾不可避免的來一杯解解饞呢,卻從沒看到過他碰酒杯,煙就更不用提了,家裏連個打火機都找不到。
記得大年夜的時候她想去放煙花,還是跑去商店現買的。所以現在,她很意外,也很不安,她抗拒他要說出口后的真相,她也想學着那烏龜,不想面對就可以縮縮脖子。可是——
“不是夢。”
陳及岩吸了一口煙,緩緩開口,“不是夢,只是你忘記了。”
鹿英英一點也不驚訝這個答案,只是大滴的眼淚傾然而下,胸口的位置好像有什麼崩塌了,隱隱的痛。
若這一切都是被隱瞞的事實,那是不是可以說,這一年的感情全部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她像只小丑一樣讓所有人圍觀?曾經那些她到處炫耀的包容、寵愛、呵護都是他用來報恩而所為?
呵,真是諷刺,她竟然還被那個故事感動的稀里嘩啦,結果到頭來,自己成了狗血女主角,然而,故事最終卻是個悲劇。
那天,她獨自驅車回了自己家,車速遠遠超過了她所能駕馭的範圍,三個小時的路程,她硬生生的縮短了一半。
回家后就把自己關進屋子裏,鹿老爹和賀曉慧看着自家女兒紅着眼圈進了家門,他們沒鬧清狀況,待到跟過去的時候門已經落了鎖。
這廂還沒回神,接着,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外站着風塵僕僕的陳及岩。
二老一看這架勢,估摸着事不小,趕緊讓他進了門。
“是不是英英那孩子又闖禍跟你鬧彆扭了?”
賀曉慧了解自己的女兒,擔心她恃寵而驕這麼多年,這趕回嫁了人還不改會吃苦頭。所以急忙問。
“伯父,伯母,對不起。”陳及岩坐沙發上,語氣聽不出有什麼起落,但明顯落寞的表情還是泄露了心情,“是我沒保護好她。”
“英英她怎麼了?”鹿老爹也沉不住氣,這女兒和馬上過門的女婿一個個的往家裏跑,絕對是事出有因,再看陳及岩的表情,心也跟着越來越沉。
“英英她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難道她……”賀曉慧詞不達意,陳及岩趕緊安慰,“她知道了十年前救了我的事了。”
聽到不是身世有關,鹿家二老懸在半空的心才落地,但是,這個問題也同樣棘手。他們自己養的女兒自己清楚,凡事都喜歡鑽牛角尖,還敏感多疑,這樣一來,肯定會因自己被蒙在鼓裏十年慪氣,再有就是懷疑陳及岩對她的感情不過是為了謝恩。
而鹿英英一旦認準了一件事,是不會輕易就改變想法的,所以鹿家二老在擔心女兒的同時,也默默在心裏為陳及岩點蠟。
陳及岩在鹿家坐了兩個小時,鹿英英的房間一直沒動靜,賀曉慧和鹿老爹輪番去勸說,饒是磨破了嘴皮子裏面也無動於衷。
外面的人急的如坐針氈,裏面的人卻安然而卧,一覺醒來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
她醒來的時候陳及岩已經回去了,她不是沒心沒肺,只是想累了眯了一會,起來后她媽說她沒心沒肺,她也不還嘴,乖乖的聽着。等賀曉慧說完,她才開口:“我就說從一開始認識他時你們倆就不對勁,巴不得的把我往他懷裏推,現在我可算知道你們這唱的是怎麼一齣戲了。怎麼著?看上人家錢了?還有,他牆上掛的照片,我猜就是你通敵給的,問你還死不承認,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等着看你們女兒的笑話,沒法收場了吧!”
“開玩笑!”鹿老爹第一個反對,嗤之以鼻的反駁:“我看上他的錢?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小陳他對你的心,我還不稀罕他的臭錢呢!”
賀曉慧也急着聲明:“你說的照片真不關我的事,至於他是怎麼有的,日後你自己去慢慢問吧。”
“還有什麼日後!”鹿英英想到這個,情緒就不是一般的低落,如今水落石出,雖然美人救英雄是段佳話,可若是英雄感恩的心用錯了地方,就不怎麼好看了。
所以故事落幕,她能做的,就是留下一個最完美的背影。
轉眼就到了一年的畢業季,基本上學校的事情也都順利完成,只差最後的畢業典禮,頒發畢業證書了。
搬回家住的這兩個月來,她沒在聯繫陳及岩,他也沒有來過一點音訊。她靜下心來想了好久,回想着一年來的點點滴滴,雖心有遺憾,但更多的是知足。
事到如今,她不怪任何人,甚至能漸漸的站在他的角度,去感知不同的立場。然後她驚奇的發現,似乎,是她自己小題大做了。畢竟沒人規定不可以愛上自己的恩人,何況,她也不能肯定,陳及岩對自己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反而,換個角度,這又是一個美麗故事的開端。
只是,任憑她猜測,結局似乎也就如此了,她的衝動和任性給這段感情畫上了句號。
從上次在a市回來,他便沒來過隻字片語,哪怕是一句安慰抑或善意的謊言。
所以,至此,她也便沒了念想,只能把一切都放在心間,任憑回憶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