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故人歸

公司的氛圍依舊讓她不太自在，看到她的目光除了同情，又多了一份探究。

毫不意外的又被李默西叫了過去：“有頭緒了沒有？”

靜靜的搖頭，葉子嘆了一聲，看向李默西：“我若是知道，此刻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我要你加快速度弄清楚到底什麼原因？”李默西背靠着黑色的皮椅，眉頭微微蹙起，他剛剛的語氣，明顯對葉子的回答不太滿意。

短短一天的時間，葉子手上的大客戶基本就丟了一半，這種現象在公司中從未有過，只要長眼睛的人都看出，有人在整葉子，對方已經出手，她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實在太遲鈍了些。

李默西是個氣質儒雅的男人，但是能從普通的員工爬上總監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渾身的氣場自然不差。

葉子點了點頭，惟命是從道：“我今天會再去何總的公司，一定想方設法弄清楚是什麼原因。”

李默西工作的時候，一向不愛多話，對於葉子的答覆也只是“嗯”了一聲，彷彿那天電話中好聲說話的人另有其人。

葉子心裏惦記着弄清楚原因，很快就從李默西的辦公室退了出去。

李默西的視線在葉子窈窕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淡淡的移開，專心的處理起文件來。

公司里私下裏有過傳聞，說李默西對她有些不同，好像對她有意思，外人會這樣傳，說穿了不過是她爬上主編的位置有些快，而李默西身邊一直沒有女人出現罷了。

但是這樣的傳聞落在葉子的耳里，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因為她知道李默西早已結了婚，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

出了李默西的辦公室，葉子揉了揉太陽穴，別看她在李默西的面前說得多堅定，實際上對於能不能見到何啟鑫，她半點把握都沒有。

葉子的連失廣告大單的事情，在公司里已經不是什麼新聞，見她面露疲憊的出來，親近的同事靠過來，低聲的說道。

“葉子，這兩天接送你的人是你朋友？你看看能不能讓他出手幫幫你！”

看來林少白接送她上下班的情況，已經在公司里傳開了。

但葉子沒想過將林少白扯進她的事情中來，他是市長，事情多不說，若是被公司的人盯上，誰知道日後還會生出什麼心思來？她不能幫他就算了，可也不能拖他的後腿吧！

葉子搖了搖頭：“他對我們這個行業不熟。”

那人摸了一下鼻子，出錯主意了，不過卻還是熱心的問：“那你找何總問問，往日裏你們關係不錯，這應該是個突破口。”

葉子點了點頭：“我也這麼想，雖然昨天何總不肯見我，但是我想多纏上幾回，總歸肯見我的，只要知道我得罪了誰，我立馬上門負荊請罪去。”

同事理解的點頭，她們這個行業，說是做出版啥的，其實廣告收入才是大頭，葉子接連失了一半的訂單，難怪會有些急。

和同事說完話，葉子就收拾了一通，準備去何啟鑫的公司，她是打定主意了，今兒個說什麼都得要個準話過來。

進電梯的時候，又碰上霍青青一同下樓，葉子今天沒有和她鬥嘴的情緒，只顧着抬頭看電梯顯示的樓層。

誰知道卻能從電梯光滑平面上看到霍青青正雙手抱胸，審視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開口：“釣到凱子了？是昨天的男人？”

葉子瞪了她一眼，回了兩個字：“無聊！”

霍青青也沒怒，只是指了指她的衣服：“這是yvessaintlaurent，是你自己買的？”

葉子對衣服的品牌沒有任何的研究，也不知道yvessaintlaurent是什麼意思，怎麼聽霍青青的話，這衣服好像不簡單似的。

她搖頭：“不是，是人家送的。”

“是昨天接你的男人。”

葉子不吭聲，心裏有些煩她總是將話題扯到林少白的身上。

眼見霍青青的將她粉紅的唇擰成一個圈圈，目光迷離：“昨天接你的男人，是什麼人？”

她怎麼著都覺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不過心中卻暗自奇怪，這麼好的貨色，她若是見過，又怎麼會放過？

“你管他是什麼人？”葉子避而不談林少白，轉移話題：“什麼叫yvessaintlaurent？”

霍青青盯着葉子，眉頭輕揚：“葉紫，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

葉子直直的瞪着她，臉色微沉：“一套衣服就值得我在你面前炫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這套yvessaintlaurent的休閑服，我之前在雜誌社看過，標價二萬二。”她閉上眼睛，呼吸急促了一下，彷彿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聲音破碎的擠出兩個字：“美元。”

葉子呼吸一頓，忽然覺得身上的衣服似是重千斤，低頭看着身上白色的休閑服，怎麼看都不覺得這麼幾塊布，能值這麼多錢？

這哪裏穿的是布，簡直就是裹着票子在大街上遊行？

“你不會看錯吧？”葉子質疑。

霍青青冷冷一笑：“我視力兩眼都是一點五，你覺得會看錯嗎？”

無語……

葉子頂着烈日再次去了何啟鑫的公司。

“葉小姐，何總不在！”前台小姐笑得客客氣氣，將葉子擋了下來。

葉子也不覺得意外，在來的時候，她就預料到會是這個情景，所以也不怒，只是一言不發的坐到大廳的沙發上，好整以暇的打開背包，拿出盛滿茉莉花茶的茶杯和電腦，按下開機鍵后，對着目瞪口呆的前台小姐，淺淺一笑：“超級筆記本待電挺強的，近六個小時，我想何總外出辦事六個小時應該能辦好了吧！”

看着淺笑盈盈的葉子，前台小姐無語之後，終是遲疑的背着葉子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后，葉子終於坐在了何啟鑫的面前。

何啟鑫其人，名字複雜，人也複雜，人已經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卻長着一雙桃花眼，瞧人的時候，風流流轉，勾人的很，有錢又長得好的男人，雖然結婚了，可是身邊的花花草草從來沒斷過，不過為人倒也不錯，很有人緣。

與葉子的結識是源於茶道，一來二去，倒成了談得來的朋友。

“就知道你不到黃河不死心！”何啟鑫親自為葉子沏了杯茶，悠悠的茶香中，他的表情卻一貫的自在。

葉子從善如流的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別人拆了就拆了，可是你，我總覺得你會給我個理由。”

朋友沒有雪中送炭的情誼，但總能在落井下石的時候，給個理由吧！

“就知道你一定會問。”何啟鑫抿了一口茶，看着葉子輕笑，半點沒有落井下石后的尷尬，緩緩地說道：“是黃書記的夫人。”

黃書記的夫人？

誰啊？

葉子腦中有過很多答案，但卻不包含這個。

她怎麼都想不到，對她出手的人會是一個什麼莫名其妙的黃書記的夫人。

何啟鑫看出她的狐疑，溫聲解釋：“市委書記黃海濤的夫人——唐欣悅。”

這也是他為何會拆資的原因，市委書記的老婆，這尊大佛他真有點得罪不起，她若是要整他，也不要做什麼，只要隨便給哪個部門遞個話，三天兩頭來查東查西就夠他受的，這年頭做企業的，有幾個屁股底下是乾淨的，真要認真查，什麼查不出來。

葉子是他的朋友沒錯，但他是個商人，做一件事情總要算計成本，知道怎麼樣的選擇對他，對他的企業更好。

葉子聞言，也不為難何啟鑫，耐着性子喝完一杯茶，才起身告辭。

“喂，丫頭，還是不是朋友？”何啟鑫依舊問的沒心沒肺。

葉子直接答道：“下次再找你喝茶，別讓你那前台再告訴我你不在。”

都在社會上飄的，知道什麼叫身不由己，何啟鑫這麼大的企業，哪裏沒有貓膩的，得罪個市委書記的老婆，後果是什麼，不用想她都清楚。

何啟鑫肯實話實說，告訴她得罪了哪路神仙，就已經對得起她這個茶友了。

難怪拆掉的大單子，都是a市的，原來是擋着這麼這尊大佛。

只是葉子真的不明白，她這麼個小老百姓，怎麼就得罪了高高再上的市委書記的老婆，下狠手整她。

葉子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出了何啟鑫的公司，陷入自己情緒中的葉子沒有注意到，當她踏下台階時，台階下的男人整個人都怔住，目光似是貪婪的看着她。

葉離沒有想到他回來的第一天，就會看見葉子，看着這張三年來，幾乎每晚都出現在他夢中的臉，他差點激動的狂撲上去，將她緊緊的擁抱在懷裏，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葉子也終於抬頭看到了立在台階下的男人，她從張倩然的嘴裏已經知道葉離和黃秋月會回來結婚的消息，也就做好了他們會見面的心裏準備，只是沒有想到，與葉離的見面會來的如此早，如此快，根本就不是張倩然說得年底。

即使她一再對自己說，要放下，等再見面的時候，只當他是哥哥，從容面對，可是當那個曾經填滿她青春歲月的男人終於站在她的面前時，她終究無法從容面對，表情有些凌亂了，有些不知所措。

葉子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他與她的記憶中根本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的英俊瀟洒，依舊芝蘭玉樹般的令人注目，若是非要說出哪裏不同的話，只能說他的氣質變了，當年那個青春陽光的男孩，此時已經褪去了身上的稚氣，變得成熟穩重了，而且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多了她看不懂的深邃。

葉子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麼面對葉離，是當作不認識一般，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還是粉飾太平的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點頭微笑呢。

她的思想還沒有做出決定，但是她的身體卻下意識的做出了決定，雙腿如同千斤般重的挪到他的面前，彷彿每一步都帶着跨越千山萬水后的疲憊，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動不動，那眼神彷彿是要將他這三年來的改變看的清清楚楚。

她直直看着葉離的時候，葉離也直勾勾的看着她，唇緊緊的抿着，垂在兩側的手也緊緊的攥着，像是在壓抑着什麼，也像是在剋制什麼。

他的葉子變了，不是容貌上的改變，三年的時光沒有在她的容顏上留下痕迹，而是眸中難掩的氣質，具體也說不明白，但就是不一樣了。

現在的葉子，絕不是那個午後與她相擁在學校的小樹林，靠在他的懷裏安然入睡的葉子了。

葉離一點一點扯出笑意，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跟前，艱澀的開口：“葉子！”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居然有種難掩的雀躍和一身輕鬆，彷彿這個名字整整被他含在舌尖，練習了千百回一般，終於在今日順順暢暢的吐了出來。

真好，這種感覺真好，他終於將整整在心中叫了三年的名字，叫出口了。

葉子被他的叫換，驚的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收拾的不夠乾淨利落，有點狼狽，她終究是凡夫俗子，愛恨糾纏了十多年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終究無法面對。

她抬起步伐，準備穿過他而去，有些人終究在流年中變得面目全非，對於曾經，其實更多的應該是相見不如不見。

“葉子。”在她穿過他的身旁時，葉離猛的伸手，將他牢牢的抓住，緩緩的，乾澀的開口：“這三年……你好嗎？”

好嗎？

她好不好他真的半點不知道嗎？她的娘就真的半句沒有和他說過嗎？

他離開的第一年，她差點活不下來，有次吞了幾十顆安眠藥，若不是葉玉剛那天回來的早，或許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她了。

她會活下來，是一向堅強的張倩然跪在她的病床前，苦苦哀求她撐下來。

她不能自私的棄生母不顧，不能陷葉玉剛於愧疚的狀態，後半輩子在心上鎖上一把鎖，從此再也走不出來。

所以之後，不管多少次她哭濕了枕頭，心空洞的荒涼，差點無法堅持下來，可是為了父母，她咬牙撐了下來。

那些過往的尖銳令葉子有些痛楚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來的時候，嘴角慢慢的勾出笑意，看着葉離，冷笑的說道：“我很好，不勞掛心。”

葉離覺得心口處被誰踹了一個洞出來，涼風陣陣的往裏灌，渾身的血液都凍的凝結，看着她半響，才說道：“葉子……我對不起你……”這份歉意，他一直藏在心裏，整整三年，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葉子的心口一疼，像是被誰用力的撕扯開來，眼前彷彿又看見三年前他決絕推開她的身影，痛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眼淚終於剋制不住地往外冒，她伸手去擦，淚水反而更洶湧了，使勁的仰起頭，逼退那洶湧而出的淚水。

她從小就不堅強，在他的面前就更脆弱，哪怕只是不小心磕紅了哪裏，也到要癟着嘴巴，含着眼淚咕嚕嚕的看着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引得他心疼不已，恨不得將一切讓她委屈的東西都毀之一旦。

可是就是這樣不堅強的葉子，此時卻堅強的不讓眼淚落下，她僅存的驕傲，令她無法接受在他面前軟弱，因為他早已不是那個可以給他依靠，將她捧在掌心的男人了。

因為早在三年前，他就選擇了追隨另一個女人而去，將她從他的生命中剔除。即使無法的永不見面，卻只能用另外的一種方式相見。

再看葉離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變得平靜，她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深吸了好幾口氣，說道：“對，是你對不起我……”

葉離別過臉，有些不敢看她的目光。

葉子冷冷的說道：“所以我不能再讓你對不起下去，我也不能在讓你對不起我下去。”她頓了頓，義無反顧的開口，甚至帶了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哥，以後你只是我哥，而我也只會是你的妹妹，你一定要記住這句話，也請你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別再惹我，我會過的很好，至於你，也會過的很好，但是請哥原諒，我還沒法坦然的給你祝福，至少現在還不行。”

說完之後，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臂，淡漠的說道：“哥，請你放開我，雖然我們是兄妹，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我不想惹人誤會。”

葉離聽到那一聲哥，簡直覺得五臟六腑都燃燒着一把火，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點燃起來，卻又苦苦的壓抑着，悻悻然的放開她的手，盯着她，依舊執着的問着：“你告訴我……你好嗎？”

葉子終於撐不住的低下頭，臉上滾燙滾燙的，視線變得模糊，明亮可鑒的大理石上，有水暈散開，一滴一滴的，像是漂亮的水花。

這算什麼事情？

在他不要她的三年後，他忽然關心起她好不好來，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不管她過的怎麼樣，都與他無關了，不是嗎？

即使他名義上，還佔着哥哥的頭銜，但卻再也無法在她的感情世界裏逗留了，現在再問她好不好，不過是句多餘的話。

三年的心傷，三年的委屈，三年的難過，三年的痛苦，到最後只換來這麼一句話？

可笑，實在太可笑了。

狠狠地吸了鼻子，將淚意逼了回去，擦了一把臉，抹去臉上的淚痕，再抬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哥，我很好，從來沒有過的好。”她的驕傲無法在此刻示弱。

葉離看着她極力表現出來的平靜，心裏一陣陣的酸澀，眼眶也有些發紅，卻努力扯出一抹笑：“好就好。”

說完之後，卻再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是這樣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從來就無法放開她，她是他的葉子啊，是開在他心頭的那朵用不褪色的花，即使三年來他陪在另一個女子的身邊，他依舊放不下她，這個曾經他用青春，用生命愛過的女子，哪怕以後，他也會用他的一切去愛的女子。

兩人這樣相看了半響，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葉子率先開口，眉眼彎彎，擠出笑意：“哥，回來就去看看爸吧，他雖然嘴裏不說，但心裏挺惦記你的。”

葉玉剛因為葉離拋棄她的事情，一直怪葉離，更因為她自殺的事情，對葉離生惱，三年都不肯釋懷，不接他的電話，不與他聯繫，但是葉子知道，葉玉剛其實心裏挺想葉離的。

她說完之後，抬步離開，卻在轉身下一刻，淚流滿面，光明正大的讓眼淚盡情流出……

葉離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看着她最後化成一個點，消失在人流中，他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站着，也只能站着，默默的看着，天知道他多麼想上前追上她，將她擁在懷裏，告訴她，這三年來他多麼的思念她，可是他不敢，真的不敢，即使他愛她，三年來都不曾忘了她。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個執念，而那個遠去的女子就是他葉離此生回不去的執念。

愛一個人到底是為什麼，對於葉離來說，他愛上了葉子，就好像是心口被某樣東西擊中，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抵抗力，對她早已沒有了免疫力。

可是，他在三年前就失去了資格，親手放逐了這份感情，他在她的心中變成了一個叫哥的葉離。

他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卻忍不住想要落淚：葉子，你總是知道怎樣讓我痛？

葉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整個人渾渾噩噩，如同一抹遊魂一樣在大街上飄蕩……

腦子飄過的，全是和葉離的那些過往，如同一張張黑白照片一般，一個一個畫面展示出來。

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那麼純真的感情，那麼多的山盟海誓，怎麼都最後如此的斑駁不堪。

若是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她寧願從未曾開始過。

不曾開始，也就不會這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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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紙們，請諒解紅塵不準時更新，實在瀟湘抽的可憐，紅塵修文修的快要發瘋，明天會準時三點鐘之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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