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一盟約
濕漉漉的，地面很滑，騎士的鞋子踩上去，險些摔到附近的草叢。她們的下肢過於纖細，以致於每一步都看上去有很大的彎曲。遠處的天已經晴了，暴風雨過境之後的空氣並不清新，它充滿了泥土中某種油類的氣息與各種生物糞便的味道，進肺不算難聞，卻想讓人離開這個地方。
風暴之神，莫迪拉斯，攜帶着狂風與暴雨，席捲了晨曦中北城鎮，“孤風城”。這座城鎮常年無風，居民用茅草築屋，一夜之間變成了未開發過的平地，其中包含雜亂的枯草與倒塌的樹木，偶爾有人類的血液隨着雨滴落在其中，被認為是雨的一種。
她們躲雨避風的大樹並未倒塌，在走出森林之後回頭再看，整片森林向身後的方向傾倒了過去，所以向這一側生長的樹葉露出了背部，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明顯。三人進入繭縮空間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向森林之後，第一個能夠派發組織印記的聚集地出發。
途徑“左手”聚集地的路上會經過四個這類營地，一般情況下它們都會對外開放，有貿易站與旅店，與彩虹鎮類似。但是彩虹鎮的居民很多，他們以原始農業為生；這些在聚集地的人類會主要以貿易為生，生活物資從其他附近農業城鎮調配。
面前的這個營地是“四季詩”的聚集地。她們只招收女性，以純真的感情讚頌四季之儀。成員並不都會寫詩，有些只是旅遊觀景的愛好者，只要對自然景物有景仰讚頌之情，都可以被吸納。其刻印按四季劃分，各有其不同效果。
這片大陸只容納女性的組織數不勝數，只容納男性的只有“刀山傭兵”。這也是冒險者多為女性的理由之一，除此之外，各個國度所追求的力量，大多只有女性能夠適應其轉變，而男性多是信仰其一走特化道路，不再遊歷。
距離森林不是很遠，選擇的是最美的地點，只有划船才能登上的湖心島。船隻並沒有人擺渡，一隻寬大的槳橫在大約能坐三個人的狹窄船艙里。湖心島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上去都十分舒適，倘若作畫取景，每一步都是一個極好的素材。整個建築由四個部分搭建成一個圓，高低不同以指示春夏秋冬，同時高處蔓生只有對應季節才能夠茂盛生長的攀援植物，四個季節交融在一起，最中央是象徵開花結果的燦爛花卉，似乎在剛剛的暴風雨摧殘中沾上了泥土。
“四季詩。”菲菲道，“很適合你呢，玲瓏。”
三人此行會造訪沿路的組織，獲得他們的刻印也是任務之一。不過，刻印只能獲得一種，就算這些組織都不夠中意，也能夠在後續的冒險中獲得。騎士教育中容納了詩歌、騎馬、射箭等諸多高雅藝術，若是菲菲說道“適合”，則是真的不可拒絕。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玲瓏看着如同夢境一般的奇妙景象，所有的植被像是有着共同的脈絡，受到了某種神奇因素的影響，生長出來分出了四種姿態，每一種代表了一個季節。
登上台階，撥開花簾。
血跡在地上蔓延不絕，像是植物不竭的生命力，漫地流淌。六名女性橫七豎八躺在紅色與各自季節的顏色交織而成的血窩中，不省人事。屋宇重要矗立了一隻十字架，另一側好像站了一個人。
“歡迎你們，客人。”一個輕柔的男聲響起，聲波貌似受到了阻擋，傳到騎士們耳朵里的聲音非常響亮。
“這是…”玲瓏繞到十字架之後，發現男子正與一名面容清秀的“四季詩”成員接吻，但是女方的姿勢明顯是全身脫力之後被強行提起，她的脖子上有新鮮的紅印，顯然是受到了某些打擊。
“她們都這麼可人，我要把誰帶回去呢…”男子放開對女子的把控，後者骨碌一聲落地，與另外幾名成員別無二致了。“你，能告訴我嗎？”
玲瓏犯了難，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這名男子看着自己，眼睛裏貌似沒有敵意。
傾倒在邊緣角落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女子慢慢挪動了一下身體，向玲瓏伸出手來。之後，那隻手被踩到地上，咯吱作響。她連對方什麼時候瞬間來到自己面前的都不知道，很明顯已經被迫放棄了對生的掙扎。
“你對她們做了什麼？”玲瓏的語氣中充滿了嚴肅，握緊了手中的騎士劍。
“哦，忘卻了自我介紹。我叫菲什洛德，阿爾瑪納王座公爵。晨曦的旅人，我只與你們訂立盟約。”
“盟約？你們…”玲瓏剛想對他們挑起戰爭的事情大加批判，對方忽然移動到自己面前，將自己握住劍柄的手鬆開。
“放輕鬆，女士。”他食指挑起玲瓏的下巴，“你很可愛。”
“把手拿開！我們對你的什麼盟約沒有興趣！”菲菲向前一步，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公爵。
“沒有興趣么…”他的指尖忽然轉出一把小刃，咬住玲瓏頸部動脈前寸，“這群人也沒有興趣。”他睨眼看了一下躺死的諸位“四季詩”，饒有興緻道。
話音未落，玲瓏一個掌刃將其禮貌地推開，拔出騎士劍，試劍般向前邁出一步。
“不不不，你們要欣賞美。”他回到方才十字架后側，拉起那名早已暈厥的女性，將其慢慢靠近十字架。
“住手！”一隻冷箭穿過公爵面旁，釘在十字架中央。
公爵瞬間踏步到靈兒身前，“麻煩關掉你的夢境，我不喜歡它。”
“骯髒、齷齪，你…”同樣是話沒有說完，靈兒忽然感受到一絲恐懼。
菲什洛德頻繁洗掠只由女性組成的團體，之後將一名對自己口味的俘虜到自己的城堡，其餘人都被吸收乾淨意志力，方式就是直接從口中吸取。
夢境被一個更加強大的夢境撐破，裏面全部的內容頃刻間崩塌，靈兒眼前一黑，癱軟下去。
“你做了什麼？！”玲瓏大聲。
“不聽話的孩子，我好喜歡。”他蹲下身子，將靈兒抱起來，嘴唇靠近她的腦袋。
騎士奮力突刺，在劍鋒剛要碰到將公爵戳出透明窟窿之前，面前只有一個自由落體的靈兒。玲瓏反應迅速，左手臂彎想去抱，腰間忽然被一個強大的手臂向後扯去，這個力擁有極大的加速度，將她直接甩到十字架腳下。一口黑血咳出，玲瓏深知面前這位公爵實力強橫，憑藉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勝算。
“你…貌似比上一個更有趣。”騎士被提起，掙扎無效。
寒冷、冰霜，不利於植被生長的氣息開始從一個點蔓延，它的主人眸中晶色，周身深藍。
菲什洛德並沒有放開玲瓏，他捏起她柔軟的脖子，將她緊緊閉住的嘴巴向自己靠攏。忽視雲菲菲的後果極其嚴重，下一刻，碎冰將其全身凍結，沒有傷及玲瓏分毫。
雲菲菲等待對方的反應。
也許僅僅需要一秒的等待，一隻手從她的背後伸了出來，直接將她胸口的能源核心摘下，當著三張不可思議的臉，砰的捏碎。
機甲消失，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菲菲的身體像麵條一樣軟爛，表情不受控制，忸怩出她從來也不會做出的雜亂表情，翻一個白眼之後愴然倒地。
“何必呢？答應我，你們不會受害的。盟約的內容很簡單，菲什洛德與你們互不侵害。”
玲瓏點點頭。
“最後，我需要你的意志力。”
騎士沒有反抗，後背倚在十字架上，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夢中，她聽見某些微弱的爭鬥聲，之後一個溫柔的唇觸及了自己的牙齒，隨後發生了什麼，就再也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