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玉石琉璃

“我們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了，我的騎士。”

玲瓏瞳孔地震，“請、請您…”

“很抱歉，在我向你說明情況之前，請喝下這杯‘深藍羽儀’。”

幽幽的深藍色酒漿慢慢吐着泡子，冰涼的口感與毫無刺激的酒精含量奠定了它作為安神酒的無上地位。在毫無遲鈍地一飲而盡后，腦海里似乎已經被一種熟悉的深藍色完全佔據，就連即將聽到的有關自己可愛妹妹的消息，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她喝下價值無匹的安神酒，精緻小杯子的滿滿一口。眼睛裏公爵大人的面具好像已經沒有那麼神秘，面具之後發出的任何聲音都會將自己的聽覺神經觸痛。

“你的妹妹…”

玲瓏的瞳孔開始收縮，彷彿這種開局並沒有好的結果。靈兒在這個時候提供了一隻安穩點臂膀，玲瓏迅速地抓住，讓自己冰涼的手稍稍溫暖。

“在這裏。”

公爵打開手掌，裏面攥着一顆金黃色的美玉，無論如何它剔透的色澤與純潔的內霜都註定了它的價值。由人凝結成的寶石嗎？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獲得它並不容易，我們進行了一些必要的爭奪。”

“您…從哪裏…是怎麼…”

玲瓏接過這枚玉石，冰涼的觸感彷彿忽然撫摸到了若干年前抱着自己親生妹妹的光滑柔嫩觸感，這隻中的溫熱被依然保留，規則的雪花星霜在正中央均勻堆積，她想起了自己天賦甚佳，還非常謙虛非常努力的妹妹，那個一提到就會陷入美好回憶的可愛的美麗的妹妹，琉璃。

“梨霜城。城池的主人持有這顆寶石，這是一座小城池，我們…”

玲瓏開始用不一樣的目光看着公爵大人，手裏捧着的寶石似乎是掠奪和殺戮的結果，即便奪回的是自己的妹妹。

“您…摧毀了整座城池？”

公爵並未認可這個說法，他閃爍的眼睛變得明亮，甚至黑暗的瞳孔有些火紅，紅色中央不是鮮艷的明亮，而是刺骨的冰冷。

“我們是災星。”

“公爵大人！”玲瓏忽然雙膝落地，雙手將寶石捂在胸口，“如果想要挽回一座城池人們的性命，這一顆寶石能夠做到嗎？”她的淚槽似乎淺得很，裏面的液體滴溜溜就滾了下來。

“我的騎士，抱歉。這對於你來說是罪孽，但對我們來說，卻是職責。”

玲瓏忽的抬起頭，眼前高大的男人變得可怕，的確，災星便是毀滅、壓榨、自私、專斷的代名詞，而大陸上的騎士雖然根據國家不同有所差異，但共性卻是對正義的信仰與對天下人的守護。

“公爵大人…”玲瓏開始哭泣，一點一點膝行到公爵腳邊，公爵不為所動，她的哭泣與方才破滅的城鎮傳出的嗚咽悲鳴完全相似，懇求着自己不要佔據他們美好的家園，不要帶走自己的家人，不要…

菲菲和靈兒不知什麼時候也跪了下來，她們安靜地跪在一旁，垂着腦袋，慢慢哭泣。

公爵身上鮮血的氣息從來也沒有洗清過，那種只屬於大陸上高等掠食者的氣味，散發著詭異毀滅性的氣息，這個時候刺激着鼻腔，使其發酸。

“我不能接受…”她渾身顫抖，源於恐懼、憤怒和自己的無能。

“你難道不想復原你的妹妹嗎？”

“想！”玲瓏脫口而出，“可是…”

“沒有可是。”公爵打斷了她，“姆伊薩斯的學院內掌有此類技法，我可以幫你拿到入學邀請。”

玲瓏搖搖頭，“不…我不再需要您的幫助…”她看向頭頂上方，“我要償還您所…”

“你不能夠，我的騎士。”

“請您不要再這麼叫我…”

“你所堅持的不是正義，玲瓏小姐。”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公爵。

“你的追求是純粹的光明，但人作為不透光的物體，身後一定有黑暗。假使你想要讓你的身後也一片光明，必須使自己也能夠發光。”

玲瓏獃獃地看着眼前這個象徵極致黑暗、邪惡的人，自己在當初選擇信任他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就走了一條不能夠回頭的路。

“你的身前必是光明，玲瓏小姐。”公爵繼續說著，“可是，人有怎麼能不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這顆寶石，你將它放在身前，還是身後呢？”

玲瓏顫抖着，纖細的軀體顯得單薄。在光芒的照耀下，人的輪廓變得模糊，變得更加纖細，變得更加…模糊。

“或者說，這顆寶石，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本體呢？”

玲瓏一怔。

“好了，該做決定了，接下來，要去修習么？”

玲瓏慢慢將腦袋垂到最低，道：“是…謝謝您，公爵大人。”

“那麼，你的同伴們呢？”

“聽聞姆伊薩斯有三座學院…”

“當然，雲曦騎士可以憑藉騎士身份進入雲流主辦的學院修習，但刀山傭兵是為男性準備的戰鬥學院。靈兒小姐的話，作為交換，我希望她為我做一些事情。”

公爵的目光移到了靈兒身上，柔和，卻有一些嚴厲。

“我願意，公爵大人。”

“好，那麼接下來的旅途，預祝各位平安順遂。”

三人對於公爵一直都不知道怎麼答謝，只能用最標準的站姿與儀態表示自己的尊重。公爵在行使自己的職能時見慣了對自己的恐懼與憤懣，一種被敬重的感覺居然如此奇妙。

“莉莉。”公爵呼喊。

粉色頭髮的少女上前去，恭恭敬敬欠了個身。

“拿好這枚印章，麻煩你去騎士魔法學院、姆伊薩斯學院跑一趟，為騎士們辦入學手續。”

“是，大人。”

那是一隻金得輝煌的印章，似乎並不屬於阿爾瑪納，不知道這位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本土的公爵大人又是從哪裏得到這枚印章的呢？

“我的騎士…哦，抱歉，一時間不容易改口。”

玲瓏搖搖頭，表示她不在意稱呼。

“這枚印章屬於你的妹妹，是我們在晨曦發現的屬於姆伊薩斯的東西。她應該是被姆伊薩斯學院選中，所以它便象徵著入學機會。”

“您是如何知道它的來歷的呢？”

“琉璃小姐…的親自囑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