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偏處一隅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除夕夜宴當天,闔宮裏的人都在為著夜宴忙碌,麟德殿那邊,教坊從午後開始布場子,在酉時一刻便演着樂舞和百戲,供宮裏往來的嬪妃和宮人們一樂。因着這些活動和前來觀賞的人太多,便是隔着遠遠的,也能聽到麟德殿這邊的熱鬧聲響。
到了酉時三刻,皇帝和一眾嬪妃,皇子公主等紛紛入座。按照着嬪妃的位份,楚梵馨和上官瑾嫣兩人的位置是挨着的,因而楚梵馨看着上官瑾嫣才剛剛入座便扭着頭四處觀望,心下也是明白了她心裏在想些什麼,便小聲對她說
“有些人啊,全身上下就數嘴最硬,明明對某人關心得很,卻任要做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可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將心底的想法全都暴露了出來”
聽得楚梵馨揶揄自己,上官瑾嫣忙端正自己的行為,不置可否地回了句,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可別裝了,難道你剛剛不是在尋找暄妍坐在哪個位置嗎?從外頭候着入殿開始,你便一會兒東看看,一會兒西看看的。進來以後你就表現得更加誇張了,往你的左邊瞟了十次,右邊瞟了八次,還直接轉過頭看向後面三次,便是你偽裝地極好,時不時地用手扶頭,或是理衣服等掩飾自己找人的心思,可也瞞不住我去”
楚梵馨一手奉茶入口,一手兩指捏着茶蓋,笑答着上官瑾嫣。
“那你可真是‘觀人入微’啊,閑得沒事做,竟這般留意我做了些什麼!依着我看楚寶林若是有留意別人行為舉止的愛好,不如去記錄皇上的衣食住行,保管那些內侍都不如你做得好”
聽得上官瑾嫣這話,楚梵馨也不敢多說些什麼了,免得兩人最後鬧得不開心,然後給上官瑾嫣解釋着蘇暄妍沒有出席的原因。
“也許是咱們以往各種場合都一起出席,才會覺得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按照規矩,未被皇上寵幸過的采女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算作是后宮裏的一份子。這樣身份的女子出席任何皇家筵席場合都是師出無名,是不符合禮儀的”
“以往只是后宮裏的幾位娘娘聚一聚,帶上暄妍也就罷了,畢竟也還只是宮裏妃嬪說話、閑談的小場合,可今兒這除夕夜宴。來得無一不是皇室宗親,天潢貴胄,若是被人議論起一個未被皇上召幸的采女也能出席這樣場合,多少會有損皇上的顏面,而暄妍也會被人說成不懂規矩。因而便未讓暄妍來了”
害怕上官瑾嫣多想,楚梵馨忙將自己從獨孤貴妃那裏聽到不讓蘇暄妍出席此宴的原由又說給了上官瑾嫣聽。
“咱們倆在這裏為她抱不平,說不定此時她還在為能不出席這除夕夜宴而感到開心呢,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在後宮妃嬪面前露面嗎?也從未有過心思要去討皇上歡心,這下可算是順了她的意了”
上官瑾嫣想着蘇暄妍進宮后對皇上的不作為,雖然尊重她的選擇,可仍舊有些怒其不爭,恨其不為之態。可到底旁人也不能做什麼,這事難不成還能用刀架在蘇暄妍的脖子上,逼着她去獻媚於上?
“這可沒法,皇上是天子,是丈夫,只有被別人百般討好,曲意逢迎的,又怎會自降身份,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去哄一個采女的歡心!我看他倆是真的無緣!”
本來這襄王有夢,神女無意就已經很考驗兩人的情愛是否能成正果,到了蘇暄妍和皇上這裏就更有挑戰了,是襄王既無夢,神女也無意,楚梵馨在心底狠狠地為著蘇暄妍嘆了口氣。
“掃除玉台滌塵囂,一柱清香拜九霄。萬物迎春送殘臘,一年結局在今霄。生盆火烈轟鳴竹,守歲筵開聽頌椒。今日除夕夜宴,在坐的又都是自家人,平日裏那些繁文縟節,條條框框什麼的,且先放一放,都隨意盡興些,來,大家隨朕共飲此杯”
皇上在殿中的主階上向著下面的眾人舉起了酒杯,示意共飲。
“臣妾/兒臣/臣謝皇上隆恩!”
瞧着皇上此舉,在場眾人忙起身端起酒杯,向著皇上回敬到。
皇上率先飲用了杯中酒,看着其他人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伸手往空氣里壓了壓,
“都坐都坐,大家一年裏難得聚得這樣齊,就不必如此拘禮了,快快坐下,與朕一同飲酒,一同欣賞歌舞!”
“是!”
得了皇上的指令,其他人這才緩緩坐下來。
瞧見夜宴已是正式開始了,負責歌舞聲樂的忙示意那些熱場子的舞女,樂姬下來,換精心準備的節目上去。尚食局也安排着人將備好的菜肴酒水,糕點甜湯往各個桌上送,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又有絲竹管弦,編鐘,重鼓之聲相和,美人舞姿相揉,一時之間聲響鼎沸,熱鬧非凡。
席間眾人都相皇上和身邊之人說著祝願,敬着美酒。
長樂宮,落雲澗殿門前,新巧掐算着時辰,知道外頭的除夕夜宴已經開始了,卻還是沒有人來邀蘇暄妍赴宴,便有些急了。
“好了,你不必再在殿門前等着了,都這個時候了,不會有人過來了”
殿裏坐在火爐邊烤着炭火的蘇暄妍讓新巧感快進去,冬天的夜裏是十分寒冷的,一直在外邊等着的新巧怕早就被凍得雙手通紅了,卻仍然執拗地在外候着,蘇暄妍也無可奈何,只得說出這話,好叫新巧死心,不必再等下去。
“采女”
新巧推開殿門進來,頓時漫天飛雪夾雜在絲絲縷縷的寒風中落進了殿中,新巧忙又反身將殿門給關上,然後才走到蘇暄妍面前,
“采女,您就不為沒能受邀出席除夕夜宴而感到難過嗎?這可是一次面見陛下的好機會,竟這樣白白沒了,奴婢真替您難過!”
“好了,有什麼好難過的,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按照宮規,我的確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級別的宴會的,本就不是自己應得的,如今沒有受邀也是應該的,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蘇暄妍聽了新巧的話,面露苦笑,向她和芳卉解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