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路

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在樹枝間迅速躍動着，後方的威脅氣息已被甩得愈來愈遠。

白雲辰可不敢有片刻停留，如今惹上了金銀會，恐怕在這片靈境中也不會太安全。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那群靈修才是，方才替他們打掩護，也不知去了何……

“——”

強烈的嗡鳴瞬間打斷了白雲辰的思考。

一條墨色源線正以飛雷般的速度竄涌而來，白雲辰微微一怔，一道藍色殘影倏然射穿了他的手腕。

‘？！’

白雲辰一陣抽痛，頓時從樹上跌落了下來。

箭矢上的毒素迅速蔓延開來，引得他不得不停止了動彈，迅速催動起了靈脈。

【確認執行命令：祛除毒素—20％】

而與此同時，一抹倩影也已降至他的跟前。

“居然真的在這裏啊，大哥擔心你沒有死透，特意讓我來查探一番，看來是來對咯。”

少女跺了跺腳上的泥巴，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凝望着白雲辰，好像見到了什麼新奇的事物般。

而與此同時，一縷熟悉的氣息也緊隨而來。

“狂口小兒，今日..”

在看到少女后，天戟冷靜了幾分。

“閣下這是何意？這本是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你…”

當看清少女的臉后，天戟猛然一怔，頓時噤了聲。

“唔？有什麼問題嗎？”

少女回過頭來，詭異地笑望向了天戟。

“不敢。”天戟看了一眼白雲辰，恭敬地拱手說道。

【40％】

“既是血影宗也與之有恩怨，那我們也不便插手，只是…”

“好了好了，退下吧，沒你們事了。”

少女不耐煩地招了招手。

天戟聽言，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是輕嘆一聲便一臉喪氣地退回了林中。

“好啦，又是咱們的二人世界了呢~”

白雲默開心地抱住了白雲辰。

“二哥，你變弱了呢，以前我的箭可是射不中你的。”

“應該說是你變強了吧，雲默。”

【60％】

感受着來自左手手腕的挫骨般的劇痛，白雲辰強裝從容地看着少女，渾黑的菱形靈陣悄然在腳下逐漸形成。

“二哥，聽說你要為大哥的計劃而獻祭一事，我初聞也很是心痛。”

白雲默慢慢整理着白雲辰破爛的衣襟，不忍地苦笑着言語道，

“不過，你應該可以理解大哥的吧，為了復興白氏，這是必要之舉。”

說著，白雲默笑着退後了幾步。

“永別了，二哥。”

【80％】

精緻的長弓倏然燃起了烈炎，蔚藍的靈力如海浪般輕拍着她的衣裙，熾焰在箭弦上輕佻地舞動着。遺落的火星重化作火種在腳下蔓延開來。

不過頃刻，四周便幡然變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晶藍色的飛蝶輕輕落在了白雲辰的身體上，頓時在他身體各處燃起了一小簇靈焰。

“唔？！”

【100％】

白雲辰猛然掙斷了箭矢的束縛，顧不得渾身灼痛，迅速將揮灑而出的暗紅血液凝作一團，連同煞氣結作黑獸徑直朝白雲默撲去。

【確認執行命令：化獸】

可還沒等到白雲默身畔，便被那漫卷的藍焰絞成了碎屑。

白雲默倩然一笑，腳下一蹬，瞬間閃身再度來到了白雲辰的身畔，后挪半步，一輪優美的月弧飛快朝着白雲辰落了下去。

“乓——”

漆黑的鎖鏈霎時裹住了白雲辰的胸口，還未待他看清動作，整個身體已然倒飛而出，砰然撞在了樹榦上。

儘管有着饕餮鎖加護，但那強悍的衝擊力仍是讓白雲辰的臟腑一陣劇顫。

“二哥的魔脈不是已經被廢了嗎？居然還有抗衡之力。”白雲默輕巧地再次落回地面上，不解地望着月雲辰。

“不過即使是重鑄了魔脈，這種破網也是沒用的哦。”

話語間，那充斥着海色的靈焰再次逼近，蔚藍的焰浪捲動着流矢瞬間撕開了墨線所鉤織的靈識網絡。

唔？

失去感知的白雲辰心中一驚，連忙扭身錯開了焰浪，但在做出動作的一瞬，左肩卻忽然一沉。裹挾的浸毒箭矢略有偏差地刺入了左肩之中，毒素瞬間在肩膀蔓延開來。

“嘖……”

【確認執行命令：吞噬】

在左肩失去知覺的一瞬，白雲辰咬緊牙關，果決地甩動鎖鏈絞斷了左臂，將箭矢分解作重重墨線在胸前再度凝集，一枚猙獰的蟒首直接在焰浪上咬出了一處缺漏。

失去靈力支持的焰浪頓時消散殆盡。

但與此同時，一支凄厲的靛矢瞬間穿透了蟒首。

‘？！’

靚麗的蝶翅輕緩地落在了白雲辰胸前，白雲辰渾身一震，胸口剎然湧進了一股涼意，好似一朵朵清冷的浪花在胸腔中散逸開來。

白雲辰的呼吸瞬間被抑制住了幾分，顫抖着握住了穿透胸腔的箭矢，再度抬眼望向白雲默之時，另一支靛矢已在長弓上泛起了漣漪。

看着再度被釘在樹榦上的白雲辰，白雲默猶豫了一剎，慢慢地再度拉滿了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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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真的是永別了，二哥。”

“……”

看着眼前的白雲默，白雲辰眼眸一冷。

含羞待放的戾氣花苞竟微微顫慄起來，優柔的墨線從鬆弛的花瓣中迸射而出，迅速包攏住了他的身體。

【確認執行命令：鉤織、線切】

“嗡——”

伴着箭弦回彈，晶藍的飛蝶再一次撲翅飛向了白雲辰。

“凝！”

白雲辰眼眸閃過一縷寒光，傾盡最後的氣力朝白雲默攥握成拳。

渾黑的綢緞錚錚突射而出，化作一張蛛網纏住了飛蝶。白雲默心中一詫，剛欲再次拉動箭弦，卻殊不知另一段綢線早就纏住了她的手腕。

‘唔？’

白雲默忽感手腕一痛，當她移眸望去之時，那蔥蔥玉手頓時從眼前飛掠而過，啪嗒掉在了地面上。

頃刻間，鮮血如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雲默痛苦地驚聲尖叫着，腳下一時失衡倒在了地面上。磅礴的海色靈氣從斷開的手腕處噴薄而出，蓄積已久的靈力如無處發泄的孩童般，一股腦地沖回了白雲默的嬌軀。

只見受到反噬的白雲默嬌軀一陣抽搐，眼中的生氣剎然銳減了大半。

“白雲辰…你該死！！！”

白雲默大聲嘶吼着，悲憤交加的她惡狠狠地瞪向了白雲辰，眼見其再沒有還手之力，急速催動周遭的烈炎化作無數火矢，毫不留情地朝他砸了過去。

“呵。。”

【確認執行命令：結界】

白雲辰冷笑一聲，漫天火矢還未湊近他的身畔便轟然炸裂開來，猶如撞在了一面堅固的障壁上。

“怎…怎麼會？！”白雲默剛欲再度催動火矢，可當見到白雲辰那抹耐人尋味的憐憫面容后，不禁又驚得花容失色。

“你猜我方才為何要掙脫束縛換位置？”白雲辰慘然笑着，但這卻遮不了其自信的面容。

“欸？”

白雲默愕然一呆，僵硬地移眸看向了自己的身下。她如今所待的位置，正是方才白雲辰被束縛之地，那漆黑的菱形法陣仍發散着些許慘淡的光芒。

【確認執行命令：穿刺】

“白雲辰你居…”

“噗噗噗——”

伴着尖刺穿透脊骨的聲音響起，白雲默嗚咽一聲，言語戛然而止。

鎖鏈鉤纏而成的墨刺瞬間從下方貫穿了她的軀體，伴着墨刺漸漸染上一層血衣，她的眼眸頓時瞪得銅鈴般，漆黑的瞳仁驟然縮緊，因驚恐而張大的嘴巴在這一刻也定格成了永恆。

“千鈞一…發”

白雲辰凝望着那失去生氣的媚眸，那晦暗的眼眶中竟浮現出了些許淚水，令他不禁感到可笑。既是弱肉強食，又何必為了自己的隕落而感到絕望。

【確認執行命令：吞噬】

綢緞將白雲默的屍體割成幾段，扯進了雜亂的線團之中。

奇異的是，從白雲默屍體中的收穫很少，饕餮鎖所吞噬的主要為情緒，而白雲默的屍體中並未感受到多少情緒波動。

“不是真身。。”

白雲辰莫名鬆了一口氣，畢竟血親相殘，若真是殺了妹妹本體，即使是仇殺，恐怕本心也難以安定吧。

‘喔…不錯嘛。。這次的收穫夠小子你消化一陣了。’

白雲辰微微點了點頭，如今的他，也已是強弩之末。

藉助白雲默的血肉，絞斷的左臂再次恢復如初，枯竭的靈脈也已開始孜孜吸取着血肉中的靈力。說不定能藉助其再次沖境，倒也算是劫後福音。

——

‘不..不對！小子，快醒一醒！’饕餮鎖神魂突然再度發聲，言語中充滿了慌亂之意。

‘已經要來不及了！小子，快點離…’

一語未畢，神魂的聲音倏然戛止。

月雲辰心中一沉，不解地朝着遠處氣息望了過去。

正值恍惚間，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從樹叢中鑽了出來。

她漫步靠近着白雲辰，小巧的腳丫踩嘎吱嘎吱地踩在血紅的落葉上，一襲靚麗的紅裙伴着她的挪步而搖曳擺動着，猶如一朵在血海中盛放的鳶尾花。

當看到白雲辰后，少女緩緩露出了笑靨。

“你…你是？！”

看着少女的面容，白雲辰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少女駐足於他的面前，一雙銀色的大眼睛撲朔望着白雲辰，那掛於面頰兩側的小酒窩曾是那麼的熟悉。

“皎皎。。”

白雲辰哽咽地呼喚着，顫顫巍巍撫向了她的臉頰。血淋淋的手指撫過那水嫩的臉蛋，感受着那真實的、溫潤的觸感，氤氳的水霧瞬間蒙住了他的雙眼。

“你還…活着？”

月皎皎微微頷首，緩緩抱住了白雲辰的身軀。

白雲辰精神一震，在他的眼中，此刻的她恍若一顆璀璨的炙陽，溫柔地烘烤着他這冰涼的身軀。

可奇怪的是，他從月皎皎的身上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激動情緒，反而是，一股…徹骨的哀傷？

“雲辰哥哥，在那邊，也要記住我喔。。永遠永遠，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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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皎輕聲說著，手掌按在了白雲辰的胸口上。

“嗯？”

白雲辰心中一詫，正當疑惑地再度抬頭望去之時，一道血紅殘影瞬間刺進了左胸。

唔？！

【確認執行命令，穿——】

“噗——”

鮮紅的匕首牢牢地扎入了胸膛之中，白雲辰渾然一呆，不解地注視着月皎皎，望着那暗含殺意的銀眸，湧入手心的靈能倏然消散殆盡。

為…

為什麼……

為什麼啊……

他的瞳仁劇烈地震顫着，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一舉動竟是與自己陪伴共處八餘年之久的玩伴所為。

一股異於無力反擊的幽深痛感在心底不斷蔓延，一刀刀割剜着他那想要為月氏報仇的可笑的願望。

“噗噗——”

在匕首徹底刺入左胸的一霎，漆黑的鎖鏈瞬間迸射而出，迅速擦過了月皎皎的左肩。

月皎皎痛苦地蹙了蹙眉，連忙將匕首盡全刺了進去。

——

伴着靈陣的消散，離桑林也再次安靜了下來。

瓢潑大雨匆匆澆灌着樹林，將晦暗的血水衝散，隨着崎嶇的山路一路流淌至山腳。

“……”

月皎皎望着眼前失去生氣的男子，緩緩捂住了心口，沾染血色的眸子隱隱出現了些許變化。

“做完了？”

“嗯。”

黑袍男子冷冷注視着白雲辰，如紅瑪瑙般的眸子微眯，看着白雲辰流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

“血祖，開始吧。。”

月皎皎輕咬着貝齒，顫聲說道。

“不想再停留片刻了么。”

“……”

血祖緩緩按住了月皎皎的發頂，濃郁的血線從四周源源不斷地凝聚而來，猙獰的蝠群爭先恐後地附在了月皎皎的嬌軀上，化作了一個半透明的漆黑繭殼。

繭殼中顯現出了綿密的細絲，隨着靈力的催動纏繞而上。

絲線慢慢刺入了她的肌膚，腐蝕着月皎皎的軀體。

月皎皎嬌軀微微震顫起來，凝視着白雲辰，笑眸中已是淚光瑩瑩。

“一定…要永遠記住我喔。”

【……】

【……】

【察覺宿主生命流逝，正在緊急進入靈器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