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天煞克夫
“砰!”
院門被重重合上。
門外的媒婆剛準備了一肚子對罵的話還沒用上,就沒了?
嬸子鎖好門,回身看向四人,此時已經恢復冷清模樣。
“門外那個媒婆,是給城西陳家那位不學無術、喜流連花叢的二公子來說親的。”
姜硯秋還挺意外,這嬸子來這邊也不久,就已經將城中各家大戶的情況都摸清了。
南枝一聽就炸了,“什麼!那種人竟敢覬覦我家姑娘!看我不出去打死他們!”
她擼起袖子,探腦亂轉,想要找趁手的東西出去干架。
千山拉住她,伸手捂住她罵罵咧咧的嘴,“你小點聲,沒聽見嬸子說的嘛,那種爛人,咱最好沾都別沾,才是對姑娘最好的。”
不然,好的壞的,傳出去都噁心人。而且小公子要參加考試,若是此時和這家人掰扯上,那於小公子的名聲也是不利。
南枝氣悶,“那怎麼辦,留他們在門口堵着,也是敗壞姑娘名聲,我可氣不過!”
千山:“咱們迂迴點,也能叫他們討不了好。”
嬸子忽然笑了,輕拍了下千山的肩膀,“小夥子腦筋轉得挺快。”
他臉微微發紅,看向姜硯秋二人,“回來時我看到何年大哥他們在前面的麵館吃飯,我去喊他們。”
二人點頭,“去吧!”
縣試在即,縣衙的人近日都在貢院佈置考場。
而玉澤縣的貢院,恰好在澤華書院附近。
所以這些日子,時常都有衙役巡視或者路過這邊。
不多時,門外就響起渾厚的聲音。
何年:“你們在做什麼!”
張媒婆拍在門上的手一縮,臉上的肥肉顫了下,笑出花來,“巡捕大人,民婦來給姜家姑娘說親的。”
何年威嚴一喝,“張婆子,你是來說親的嗎?我等先前過去時,你們就在此喧嘩吵嚷,回來時你們還逗留在此喧鬧不止。你莫不是來結仇的?”
張媒婆一聽,連連擺手,賠笑道,“不不不,大人說笑了,民婦怎麼會是來結仇呢。”
“不是結仇,你這般吵鬧作甚!難道不知這條街住的都是即將參加縣試的學子?影響了考試,縣令大人可饒不了你!”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張媒婆整個人都顫了起來,“大人冤枉,民婦真的不敢!老婦人只是耳力不好,嗓門大了些,可不是有意鬧事啊!”
“還敢狡辯!貢院附近,豈容你們如此喧嘩!再不離開,就押回衙門,聽候大人發落!”
何年說完,後邊的差役也跟着幫腔,“惡意擾亂學子考前溫習,我看這十板子少不了咯!”
“去,十板子哪兒夠啊!這一整個巷子,有一個考生算十板子才是!”
幾個差爺一唱一和,把張媒婆幾人嚇得不輕,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吧。
“離開、民婦這就離開!”張媒婆推着邊上兩個抱着紅木箱子的人,催道,“走走走、快走!”
剩下的兩人也低着頭,大步跟上。
五人灰溜溜地跑遠,走到拐角處,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張婆子狠狠地啐了一口,晦氣,忙活半天,什麼都沒辦成。
“哼,不過就是賤民,拿着雞毛當令箭!”
一旁另一個比她年輕些的婦人,臉色大變,連忙緊張地捂住她的嘴,還伸着脖子往後看了看,生怕後頭的差爺聽見了追上來把他們給抓了。
“我的好姐姐喲,你可別瞎說,這位爺可不是什麼賤籍,人家民壯出身,家裏頭清白着呢!前年還因為安置流民一事中表現出色,被澤王親自提拔為巡檢大人!”
巡檢,官從九品。
玉澤縣獨一個的。
當然,並不是澤王親臨,而是他親信提拔的。不過在百姓看來,與他本人欽點的也無異。
她邊說邊拉着人快步走開,“咱一個縣就這麼一位巡檢大人,你可當心着點。也就是他人老實,還以張縣令為尊,我看別的縣的巡檢,可比縣老爺還要神氣。”
張媒婆也摸了一把汗,咋就把這回事給忘了,也怪何年平日太低調了。
今日這一趟真是把她氣昏頭了。
姜家姑娘沒見着,倒是跟那凶婆娘吵了一個上午,嗓子都要冒煙了。
出門不利!
這樁親事怕是不好辦啊。
可惜了我那麼多銀子啊,還沒捂熱乎呢,就要退回去了。
……
千山從拐角處出來,沖幾位差爺拱手,謝道,“勞煩幾位大哥了。”
“不必客氣,本來也是職責所在。”何年不甚在意地笑笑。
身旁的幾人也都擺手,大人重視考試,確實令他們多加巡視這一片地區,保證考前和考試的安全。
千山:“何大哥,你們等一下。”
說完,轉身開了院門進去,徑直跑進廚房,拿了南枝備在那裏的美酒,又從籃子裏提出一隻燒雞拿油紙包好。
然後蹬蹬蹬跑出去,把東西往何年身上一塞,“請幾位大哥喝口酒。”
都是老熟人了,何年也沒有與他客氣,“走了!”
隔壁院裏頭的人聽見外面沒有那個媒婆子的聲音了,也在謝嬸子。
南枝現在也不喊她大娘了,改叫姨,叫得親近極了。
秦姨長,秦姨短,一點兒都不記得先前還說過的,隔壁大娘有多麼多麼的氣人。
不過,人家秦如萱依舊不冷不熱,“行了,都別自作多情了,要不是看你家小子與我家策兒師兄弟一場,還跟我家一個牆根的,怕影響不好,我也懶得管。”
又是一個牆根的。
以前姜硯秋都沒有發覺,原來隔壁院子的關係,是這麼近的?
三人笑笑,都沒有反駁。
咳,刀子嘴豆腐心,大抵就是這樣吧。
別說,只要刀子嘴對準的是別人,就還挺舒爽的。
三人出去,回到自己家裏。
南枝還在奇怪,媒婆上門提親,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這媒婆怎麼找到咱們這裏來的?咱們門上也沒掛匾啊!”
這個倒是不難解釋,姜硯秋徐徐說道,“媒婆走東家串西門的,知道城裏雲英未嫁的女子情況也不足為奇。只是,我根本不認識城西的陳家人。”
姜硯秋托腮回想,平日除了上學堂,就是去一下酒樓,再多的就是待在莊子上,甚少在大街上閑晃。陳家怎麼會尋來?
“阿姐不認識,多半是旁人介紹來的。能把這種壞人介紹來,必然和阿姐有仇,而能夠與城中那幾位夫人說上話的仇人,不外乎就是那麼一兩位。”
阿珩道破關鍵,小傢伙的口吻不急不徐,語色卻有些沉冷。
如果不是看他小小一隻,姜硯秋都懷疑他要去把人痛揍一頓。
她一定想不到的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已經足夠把那個陳二公子痛揍一頓。
“阿姐我先回屋休息了。”
“好。”
等小公子進屋了,南枝才氣悶開口,“那個唐夫人心眼子怎麼這麼壞?虧她還是個縣丞夫人,居然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簡直就是小肚雞腸。”
姜硯秋笑了,弄殘她一個貼身嬤嬤,她只回這麼一份禮,算是輕了吧。
雖然,名聲這東西,可大可小,有時候可能會要了一個姑娘的一輩子,乃至性命。但,絕不會是她。
那陳家也不過就是有點小錢財,翻不出什麼大浪花,所以她也沒太往心裏面去。
“行了,你快去做飯吧,我們都餓了。”
……
是夜,寒風如刃,早早催人入眠。
花滿閣,溫柔鄉。
一陣乒乒乓乓,響得樓上樓下的客人和姑娘們都一陣面紅耳赤。
不知是哪只胖手不小心碰翻了燭火,轟的一下,香閨燃起大火。
一聲“走水了!”
驚起了沉醉在美人懷的大老爺們。
姑娘們顧不得穿上衣裳,裹着被子就跑了出去。
一群大老爺們光着的屁股蛋子跑到樓下,凍得罵罵咧咧。
尤其是看到火源在二樓,更是將裏面的人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親切地問候了一遍。
好在火勢不大,只燒了一個房間,就被撲滅了。
屋裏頭的人也沒事,就是被房檐壓斷了腿而已。
很巧,這個人就是陳家二公子。
更巧的是,他爹也在三樓會美嬌娘,逃跑時不慎被人絆了一跤,摔了個大馬趴,后又被後面跑出來的人接連踩踏,生生踩斷了腿。
父子二人不僅折了腿,還賠了老鴇一大筆銀子。
不單單是燒毀房間的賠款,還有這麼多顧客退的銀錢,自然全都雙倍算在陳二公子的頭上了。
誰讓他喝多了,打翻了燭火呢。
陳二公子倍感委屈,他怎麼記得自己是被人套了被單,狠狠揍了一頓?
可他爹說他身上沒有傷痕,定是喝醉,出現了幻覺。
倒是喜提他爹賞的兩個大耳刮子。
啪啪!
晦氣玩意,把老子的一世英名都給毀了。
……
第二日一早,天光正好,陽光明媚。
城西陳家二公子醉酒燒花樓,父子二人慌亂中摔折了腿,傳得滿城風雨。
大傢伙們都在說他們上樑不正下樑歪,指點得陳家人都不敢出門了。
“啊,噗噗噗——”
南枝笑得直不起腰了,她今早去了回春堂,打聽到的消息還更多一些,那陳家兩位歪脖子父子倆,摔斷的可不止走路的腿哦,還有那什麼。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陳家父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果然老話說得好啊!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這不,報應就來了。哈哈哈……”
姜硯秋無奈扶額,這傢伙都笑半天了,從早上她去上學堂,都下學回來了,她還沒笑夠。
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
喝完,杯子一擱,去學堂了。
今天在女學沒有看到唐瑗檸,看來她還算信守承諾,沒再來上學了。
……
大家都以為陳家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怎料,隔日竟又傳出了,姜家有女,天煞克夫,陳家才剛剛上門提親,轉頭就遭了大難。
別說,傳得還挺有鼻子有眼睛的,不認識姜硯秋她們的人,大半都信了,跟着以訛傳訛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南枝氣得想哭,“太欺負人了,怎麼這麼說姑娘,姑娘以後還怎麼嫁人!”
“可打住吧,你姑娘我不嫁人。”
“那也不興別人這麼說!”
“克夫就克夫唄,省得麻煩。”姜硯秋依然自在,反正她也不想嫁人,正好替她擋了那些不必要的打擾。
她是不在意,但是她身邊的人,可容不得有人這麼詆毀她。
於是,流言傳出的第二日。唐縣丞的夫人,不知得了什麼怪病,一夜之間,掉光了所有頭髮。她現在的腦袋,比庵里的尼姑還要光亮。
這消息傳得比年節的爆竹還要歡快,日頭才剛剛升起沒多久,城裏城外都傳遍了。
就連唐縣丞去衙門當差,都收穫了一路異樣的目光,氣得他每根腳趾頭都想摳地。
丟人現眼啊。
甚至還有人來勸他,家和萬事興,好好勸勸夫人,不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嘛,何至於想不開去出家。
唐縣丞真是太想爆粗口了。
……
“唐夫人竟然掉光頭髮!哈哈……”
院子裏,又是魔音穿耳。
這姑娘的嗓子,是真的好。
姜硯秋都擔心隔壁的秦姨會不會突然跳過來,給她嘴裏塞一口泥巴,好叫她安靜安靜。
原以為流言傳着傳着就散了,無關緊要,沒想到,還真起了個小波折。
之前,謝夫子舉薦的五童互結保單,報名考試。
其中一人的嫡親祖母,因為聽信謠言,覺得與天煞之人沾上邊不吉利,強烈要求她家孫子退出他們五人之列。
任憑夫子擺事實,講道理,老人家就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得作罷。
這可就有些尷尬了,姜硯秋過意不去,備了份小禮給謝夫子。
換一個人,對謝夫子而言,一點都不難。
他就是可惜那學子,讀書之人,將來還要為官,可他卻立場不定,沒有自己的觀點認知,明知謠言是無中生有,仍一味聽信老人之言,是為愚孝,枉費幾年寒窗苦讀。
姜硯秋可不管他人如何想的,只要大家順利報上名就成了。
這次與阿珩互結的另外四人是,隔壁的程瑱策、周君寒、安芙蓉她哥,還有一個剛剛喚來的宋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