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噩耗傳來
“回殿下,是老臣孫女兒去了……”
神武將軍後面說了什麼祁容舁一個字都沒聽到,滿腦子都是‘孫女兒去了’幾個字。
孫女兒?
是誰?
“誰去了?”
“哪個孫女兒去了?”
“告訴孤……哪個孫女兒去了?”
祁容舁眼前發黑,腦子一陣陣的抽疼,渾身如墜入冰窟般寒意刺骨,他眼神渙散,一手緊緊抓住車轅讓身體保持站立,卻顫抖着嘴唇不停追問,誓要聽一個他想聽到的答案;
可是,他又無比的清楚,虞家只有一個女兒!
虞靖飛也只有一個孫女兒!
如同炸裂般的腦海再次響起決絕的聲音;
‘生生世世,不復相見!’
“不……”
“不要……噗嗤……”
被恐懼淹沒,渾身徹底被抽干力氣的祁容舁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后就倒地昏了過去,嚇得所有人心驚膽戰,又是一通兵荒馬亂……
……
再次睜眼,祁容舁已躺在東宮床上,旁邊兒守着哭腫了雙眼的徐寅。
“咳咳咳……”
“殿下……殿下您終於醒了?”
“您身子哪裏不舒服,奴才這就去傳太醫。”
見祁容舁咳的臉色蒼白,徐寅就膽戰心驚,說著就轉身往外走去。
“回來……”
祁容舁縱使身體難受,頭痛欲裂,胸口憋悶,可也沒空看勞什子太醫!
“殿下,您……”
“神武將軍現在何處?”
祁容舁滿腦子都是昏過去之前聽到的事,必須找神武將軍問清楚,他怎麼都不相信他的阿窈已經……
虞窈怎麼可能死?
前世若不是他昏庸無道,蠢笨無知,被人迷了心迷了眼,虞窈又怎麼可能早早就去了!
而且還是以那種決絕的方式離開!
前世,他明媒正娶虞窈,可在登上皇位后沒給她皇后尊榮,也沒給她一個正妻該有的體面和愛重,讓她人人可欺,每每想到這裏,他悔恨入腸,恨不能殺了自己!
今生,他想彌補前世犯下的錯,想用性命去愛她,去護她,去做一切她歡喜的事,可是她卻沒了!
沒了?
這絕不可能!
祁容舁緊閉雙眼逼回淚水,就掙扎着要從床上下來,可是嚇壞了徐寅;
“殿下……殿下……”
“回殿下的話,神武將軍在廣殿面聖。”
以為祁容舁生氣他沒有及時回話的徐寅,跪在地上連忙回答,心裏祈禱太子能安安穩穩躺在床上歇歇。
可是,祁容舁不管不顧,穿好鞋就大步往外走,對於身後徐寅的哀求勸慰充耳不聞。
就這樣,他如同瘋了一般,眼神晦暗不明,不顧一切朝着廣安殿而去,所到之處,人人跪讓,但他卻理都不理。
直到廣安殿外,大總管明成公公才讓他停下腳步。
“殿下就是再着急也不能這般闖進去,您昏過去,神武將軍父子又病重,陛下正為此事發愁,您不如在此等等,好讓老奴進去通傳一聲。”
想起前世,明公公明裡暗裏對他幫助良多,祁容舁聽了他的勸,人也漸漸冷靜下來,便站在殿外聽着裏面的聲音;
“陛下,老臣……咳咳咳……”
“快,快給神武將軍賜座!”
“多謝陛下!”
“虞公,你這番到底是怎的了?前幾日奏摺不是還好好的么,怎的幾日功夫就……”
“此事本不該在陛下面前提起,只是臣的孫女兒她……她去的慘吶!”
聽到這裏,外面的祁容舁又開始頭痛欲裂,渾身顫抖不止,為了弄個清楚明白,他咬着牙,靠着門框站立,聽着。
“虞公的孫女兒虞窈,她怎的了?”
首位上的順安帝也詫異不已,不由追問。
殿外的祁容舁背靠門框,一手扶着抽痛的胸口,死死咬住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認真的聽着接下來的話。
“老臣的孫女兒本就病重,大軍行至肅州交界,那馬突然發狂,拉着馬車……嗚嗚嗚……”
話還沒說完,神武將軍一個鐵骨漢子就嚎啕大哭,泣不成聲。
“拉着馬車墜入斷腸崖……嗚嗚嗚……”
“陛下,老臣的孫女兒沒了,屍骨無從吶……嗚嗚嗚……”
殿內傳來神武將軍悲痛的哭嚎聲,讓殿外一眾太監宮女,以及宮衛都忍不住跟着落了淚。
殿內首位的順安帝,不由聯想他一生子嗣單薄,老大老二出生沒多久就夭折,老四老五養了幾年後也相繼病去,如今就剩太子和六皇子這兩個兒子,連個女兒都沒有,竟也忍不住跟着落了淚。
而殿外的祁容舁,在聽到虞窈連人帶馬車一同掉入斷腸崖后,喉嚨湧上一口腥熱,他忍着胸口抽痛,閉眼吞下這口腥血,渾身寒冷顫抖,卻依舊不死心的靠在大殿門框上,死死咬着舌尖兒保持清醒,就是想等神武將軍出來親口問個明白。
“虞公節哀!”
順安帝的傷心來的快,去的也麻溜,他擦乾眼淚,從首位下來輕拍着神武將軍的肩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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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哭啞了嗓子的神武將軍努力剋制情緒,低頭不停擦拭眼淚。
“朕原本還想讓虞小姐嫁與太子為妃的,如今……唉……”
順安帝的一句嘆息,讓沉浸在失去孫女兒悲傷中的神武將軍心不由一沉,暗道一聲萬幸!
也讓殿外的太子呼吸一窒。
“謝陛下厚愛……只是這孩子她……沒那個福氣……”
“虞公節哀,萬要保重身體才是,虞小姐也……可惜了,朕這就下旨追封虞小姐為郡主,封號……”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吶陛下!”
順安帝剛想要想個合適封號安慰一番老功臣,沒想到神武將軍就慌忙跪地哀求阻攔;
“陛下隆恩臣心領,只是這孩子她福薄,當不起陛下這份恩賜,她……”
“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去吧,老臣懇求陛下收回成命!”
神武將軍跪趴在地上痛哭哀求,讓順安帝再次感動的紅了眼,隨彎腰扶起他。
“朕收回成命,虞公切莫悲傷!”
順安帝身體常年患病,索性在神武將軍旁邊坐了下來。
“陛下……”
“坐着坐着,虞公莫要驚慌!”
見順安帝與他同坐,神武將軍惶恐不安的就要起身,卻被皇帝拉坐了回去。
“經此一事,老臣倍感身子大不如前,犬子馳正也……至今昏迷不醒,老臣想好生歇養一番,這兵符便歸還與陛下。”
突然,神武將軍掏出兵符,跪地雙手呈上。
許是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以至於順安帝愣坐着沒反應,但眼睛卻死死盯着近在咫尺,黑色玄鐵打造的猛虎兵符上;
用力吞了吞口水,而後伸手揉了揉臉頰,見神武將軍一直低着頭沒有看見他此時的激動神色,順安帝這才努力恢復平靜下來;
“虞公這是做何?”
“兵符還是你收着的好,若不傳出去朕還如何做人?天下百人又如何看朕?”
雖然很想接過兵符,可順安帝同樣想要好名聲,便假意板著臉推辭。
“陛下乃一國之君,一草一木皆為陛下所有,此時邊疆安穩,兵符合該由陛下保管才是。”
“他日若有需要,臣虞靖飛隨時願為陛下,為我元啟披甲上陣,殺敵衛國!”
神武將軍態度堅決,忠心不二,見他話說到這份兒上,順安帝也不好再推辭,只好面上為難,心裏歡喜的接過兵符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