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別丟下我一人
一路行來，袁氏淚水模糊了雙眼，想到女兒所承受的苦難，她心疼不已，手捂胸口，心跳如擂鼓，整個人恍若失去了靈魂。
馬車緩緩停在紫嫣閣的大門前，袁氏心中一緊，顫抖着手揭開窗帘，一眼便望見了那身着鮮紅衣裳，面容冷淡地站在閣樓之上的女兒。
圍觀的人群中，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這位姑娘和裴家二小姐真是如同一人！”
一人驚嘆。
“你說，她會不會真的是裴家失蹤的那位千金？”
另一個人揣測道。
“但願如此，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又一個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軌之意。
在一片男人的笑聲中，裴清芷孤零零地站在閣樓上，昔日的傲骨已被無情的現實所消磨。
她身形消瘦，面色蒼白，顯然是長時間囚禁所致。
她緊咬下唇，目光中充滿了不屑與冷漠，掃過那些貪婪的目光，對身邊的侍女冷冷說道：“你家主子打算把我關到何時？這樣的侮辱，你們還覺得不夠嗎？”
侍女面容平靜，語氣冰冷：“裴二小姐，主子並未隱瞞你的事情，裴家若真心想接你回去，隨時可以來接。”
聞言，裴清芷的眼中閃過一抹希望之光，幾乎咬破了嘴唇，再次望向閣樓下。
這一次，她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馬車。
“那是裴家的馬車！”
裴清芷又驚又喜，抓着欄杆向下望去，滿眼是重逢的渴望，“是我娘，是我娘來接我了！”
侍女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仍舊面無表情：“既然是裴家的人來了，那麼，你可以離開了。”
“真的？！”
裴清芷不敢相信，“你家主子真的肯放我離開？”
在這漫長的囚禁歲月里，裴清芷甚至連囚禁她的是誰都不甚清楚，只知道此人與裴家有着深仇大恨。
聽到能夠離開的消息，她心中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所有的恐懼、絕望與委屈，在這一刻彷彿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侍女依舊保持着那副不為所動的冰冷態度，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冰縫中擠出：“只有等裴家的人親自來接，你才有可能離開此地。”
她的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得到這難得的肯定答覆，裴清芷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她不顧一切地提起那輕盈如同晨霧般飄逸的衣擺，腳下的步伐如春風中的柳絮般輕快，快速穿梭過閣樓的走廊，每一步都似乎在訴說著歸心似箭的急切。
馬車內，侍女見到裴清芷匆匆而來的身影，連忙伸手攔住，眼中閃過一絲焦慮：“夫人，請您三思，我們最好還是先回府邸與老爺仔細商議，若此事不慎泄露，老爺定會嚴加責罰，我們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袁氏輕輕放下半掩的車簾，面上的淚痕尚未風乾，眼神中滿是母親的柔情與掙扎：“我無法坐視女兒受苦而袖手旁觀，哪怕只是一刻。”
她的心，既充滿了對女兒深深的疼愛，又不得不顧及家族聲譽與外界的種種非議。
多年以來，府中那些出身低微的女兒們，哪一個不曾被外界視為可有可無，但對袁氏而言，自己的骨肉怎能不牽挂在心頭？
侍女緊鎖的眉頭彷彿能夾住秋日裏最細的雨絲，聲音中透着憂慮：“夫人，您若在此刻將小姐接回，豈不是向世人宣告了小姐假死脫身之事？這會給我們裴家帶來何種影響，您可曾想過？老爺又會如何看待您，看待大少爺的前程？”
袁氏這些年來，在裴府中默默承受着諸多委屈與辛酸，全是為了保護這一雙兒女的未來。
提及“大少爺”，她的心如同被針刺了一下，緊握着手中的手帕，猶豫之間，掌心的汗水已微微浸濕了細膩的布料。
侍女見狀，溫柔地安慰道：“夫人，不如我們先返回府邸，與老爺好好商議，尋找一個既能保全小姐名聲又能順利接其回家的萬全之策。這樣，無論對您，對大少爺，還是對小姐，都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清芷她……竟然要在那樣的地方……”
袁氏的聲音顫抖，眼淚再次湧上眼眶，丫鬟連忙上前攙扶，輕拍着她的背給予安慰：“紫嫣閣雖名聲在外，但那兒的客人都頗為正派，小姐暫時是安全的。可若是夫人您在此處引起風波，那後果便難以預料了。”
袁氏在猶豫與痛苦中權衡片刻，最終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們先回宅子。”
丫鬟見主子做出了決定，連忙轉身沖門外等候的車夫高聲傳達命令：“回裴府！夫人有令，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準讓馬車停下！”
車夫聞聲，恭敬地回應：“遵命，小的記下了，絕不耽擱。”
此時，遠處的裴清芷正快步跑下樓梯，滿懷期待地朝着那即將遠去的馬車飛奔，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她向著車中大聲呼喊：“娘！”
然而，話音剛落，馬車緩緩調轉方向，開始朝着裴府緩緩行進。
裴清芷的笑容瞬間凝固，她焦急地加快腳步，奮力追喊：“娘！我是清芷啊！娘！娘！請等等我！”
車馬無情，只留下漸行漸遠的塵土和那一聲聲凄切的呼喚，在空曠的街巷中久久迴響。
袁氏心頭一緊，手指微微顫抖地掀開那厚重的車簾，僅露出一條狹小的縫隙，目光穿過這狹窄的空間向後方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抹鮮艷的紅色，在微風中輕舞，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正是她那紅衣飄飄的女兒——裴清芷，正不顧一切地朝自己飛奔而來，秀美的臉上佈滿了焦急與懇求，口中不斷地呼喊着：“娘！我是清芷啊！別丟下我一人！娘！我想回家！”
裴清芷雙手提着裙擺的兩側，那精緻的繡花鞋在青石板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每一步都踏出了深深的渴望與不屈。
她的髮絲隨風飄揚，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額前，卻遮不住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眸，裏面盛滿了對家的渴望和對母愛的渴求。
袁氏心中似被利刃切割，痛得難以言喻：“快停下！快停車讓我下去！”
她幾乎是哀求地對着前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