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遠洋五號不可名狀之物·其四
“都抓住我，不要鬆手！”蔚辰劃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蘊含戌狗神血的血液滋潤着光芒閃耀的月之霽。在這股代表着生命之力的神聖光輝之下，那些原本黏在眾人身上的蛞蝓們紛紛逃離。三個人類都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靠在蔚辰的身邊。
在這光芒之下，大家才終於可以算能看到些東西。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總控室中本該存在的機械和電子設備，而是一具殘破的森森白骨。那具骸骨安靜地躺在那裏，周圍什麼都沒有——無論是衣物的碎片還是別的什麼。它的骨骼看起來異常扭曲，彷彿在死前經歷了極其痛苦的折磨。空洞的眼眶凝視着眾人，令人毛骨悚然。
“是那個叫魏飛的人嗎？”張雲峰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槍口正對準着骸骨。
蔚辰搖了搖頭，“不對，你注意看肩胛骨和盆骨的比例，還有盆骨恥骨下角的角度，這毫無疑問是一具女性的骸骨。”
“她……是被困的人嗎？還是很久以前死去的……”王若筠聲音微微顫抖，看來聯合調查小組儘管負責調查超自然現象，但也不是無所畏懼。
“骸骨殘破，周圍卻什麼都沒有。還記得我們看到的那條蛞蝓嗎，它爬過的地方留下了骨頭的碎渣。我想，如果我們再繼續呆在這裏，很快也會變成這樣。”蔚辰往後退了一步，月之霽的光也隨着他的腳步在骸骨上暗淡了一些。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而又詭異的悉悉索索聲響徹整個空間，彷彿有無數只小蟲子在黑暗中爬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具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骸骨，竟開始緩緩顫動！它的動作起初十分遲緩，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明顯。
那具骸骨猶如被操控的木偶般，每一塊骨頭都以一種極其不自然且不協調的方式移動着。它們相互摩擦、碰撞，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終於，經過一番艱難的掙扎，那具骸骨站立起來。它的身姿扭曲變形，與正常人類的形態相差甚遠——它的左臂從背部穿過腹腔，右臂扭動了一百八十度，缺失小腿骨的左腿接在了右腿的小腿骨上，形成了一個Y字形。
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具骸骨的眼眶並非空洞無物，而是一片深邃的漆黑。在這個房間裏，“漆黑”和“空洞”可不是同義詞。
那些黑乎乎的蛞蝓彙集在了骨骼中，試圖操縱它。
甚至枯骨的上下頜也在不停地張合，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能離開這裏嗎？我已經頭皮發麻了。”景浩催促道。
幾個人都盯着白骨繼續後退，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布林登？”蔚辰回頭看着還背對着他們、直直站在原地的龍族少年喊道，但布林登沒有任何反應。王若筠想去把布林登拉過來，蔚辰攔住了他。他這才想起布林登這期間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有點不對勁。”景浩也舉起了槍，槍口瞄準這布林登。
這時，布林登緩緩地轉過了身來。他的身上並沒有黑蛞蝓，但那雙眼睛卻充滿了異樣——如同深邃無垠的黑洞一般，吞噬着所有的光線，使得眼白和瞳孔之間難以分辨界限。它們變成了兩道幽暗的深淵，靜靜地凝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要將他們的靈魂也一併吸入其中。就像那具白骨的眼睛一般。
布林登往前一步，搖搖晃晃。蔚辰他們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這些東西佔據了布林登的身體。”蔚辰伸出右手，掌間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滴在了他們的面前，一滴一滴，連成一線。
布林登繼續往前，跨過了這條“紅線”，什麼都沒有發生。
“它們躲在布林登的身體中，控制着他的靈魂，所以應對它們的魔法不再奏效。”蔚辰語氣還算鎮定，但內心已經起了波瀾。他不知道現在的布林登還算不算活着。
布林登停住了腳步，張開嘴，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反覆重複着。他的嘴型僵硬，四肢也跟着擺動，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說話上了。這是蔚辰未曾聽過的語言，卻又有一絲奇怪的熟悉感。彷彿是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聲音。
看着他的舉動，蔚辰似乎明白了什麼，“你們，想要和我對話？”
布林登繼續咿咿呀呀地說著，但不再是剛才那些重複的語音。
蔚辰把月之霽交給了景浩，然後慢慢地朝前走了一步，“你們在布林登的身體裏，你們可以操縱他說話，那你們也一定可以學會他說話的方式。用他的語言把你們想說的東西告訴我。”
那些難懂的語言停住了，整個房間變得死寂。蔚辰看着布林登的嘴巴不停地抽動着，終於，有一個他能聽懂的詞語冒了出來：“死亡。”
這個詞語同時也傳到了三個人類的耳朵里。他們都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繼續，不要着急。你們很聰明，一定能學會的。”蔚辰繼續引導着。
“我們……死亡。”
“你們是誰？”
“我們……龍族。”
“龍族？龍族還活着，還活在龍石大洲上。你們是怎麼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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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爆炸……烈焰。”
“你們如果已經死了，又為何會在這裏？”
沒再有回答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林登向前走了一步，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枯骨也朝着他們跳了一步。
“額……我想我知道答案了，這些東西就是想要新鮮的肉體，是不是？”王若筠緊張地盯着枯骨。
蔚辰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試圖操縱布林登的身體。龍族人的體內都有豐沛的靈氣，應該很容易操縱的。在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能夠左右布林登了，而布林登的腳步的確停下來了。可是下一秒，這種連接就被中斷了。
這些蛞蝓不是簡單的佔據布林登的身體，還霸佔着布林登體內的靈氣！
或許這就是蛞蝓們還讓布林登活着的原因，否則早就應該像身後那個化為枯骨的人類一般了。
“閃開！”蔚辰舉起月之霽，對着漆黑的牆壁狠劈下去，月之霽的劍刃劃開了覆蓋在牆壁上的漆黑粘液，甚至連構築牆體的鐵皮也被割開，咸濕的海風從縫隙中吹了進來，給又臭又悶的總控室帶來了一點清新的空氣。緊接着，蔚辰又揮動了兩下，只聽哐當一聲，牆上便開了一個三角形的洞。
“走！”
在月之霽的光芒下，眾人立刻從那個不大的洞口鑽了出去。就在蔚辰最後一個離開洞口后，黑色的東西立刻蓋了上去，這間房間又被封閉了起來。
“布林登……”蔚辰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自責充斥着心頭。但是，現在他不能把布林登一起帶出來，在找到驅散佈林登體內那些蛞蝓的方法之前，他只能把布林登留在裏面。可是，如果時間太久了，蔚辰真害怕看到布林登變成又一堆白骨。
媽媽……
蔚辰抬頭看着模糊的新月。
“說起來很可笑，在我獨自旅行時，無論遇到多嚴苛的困境，我都沒有向你求救過。這是我離家之後第一次主動聯繫你，卻是為了別人……”蔚辰的心中這般想着。
“這是好事，不是嗎，孩子？”戌狗的話突然灌入蔚辰的腦中，“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墨禹，堅持，我快到了。”
“蔚辰，將黎不見了！”景浩從另一邊繞了一圈回來。
“什麼？”蔚辰中斷了和母親的對話。
這時，從他們的頭頂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有什麼人正在下樓。
一步，一步……
那人的腿首先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大家都認出來是將黎。
“將黎。”蔚辰張開手臂，將幾個人類擋在身後。
當企鵝一步一步走下來的時候，大家心情都變得更加沉重——將黎的眼睛也變得和布林登一樣的漆黑。
而跟在將黎身後的，還有幾具白骨。它們不停地晃動着上下頜，發出一陣極其不和諧的“咔噠”聲響。這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回蕩着，宛如亡者對於生者的怨念和詛咒。
……
咚！咚！咚！
本來高度緊張的何炎曦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靠近艦橋大門的一個警員沒多想打開了門，可下一秒他就驚叫着關上了門。何炎曦驚訝地回過頭，發現一條黑色的蛞蝓咬住了那個警員的眼睛，正在往他的眼窩裏鑽。
許繼貴和幾個船員連忙跑過去，拉住倒地的那個警員，然後用腳狠狠地踩向那條蛞蝓。誰料這蛞蝓就像是石油做的那般，一腳下去立刻四濺開來，然後又聚攏在一起。這次不再是一條蛞蝓，而是變成一張黑色薄膜似的完全蓋住了警員的臉。
咚！咚！咚！
艦橋的大門再次被叩響。
覆蓋在警員臉上的黑色薄膜慢慢鼓起了一個球形，接着薄膜破開，破口處露出了一個眼睛，接着這顆眼球被擠了出來，滾在了一旁。
黑色黏膜慢慢從警員臉上消失了，全都彙集到了眼窩的地方。
那個原本在地上痛苦掙扎的警員突然不再動了。
“我覺得我們現在得離他遠一點。”何炎曦躲在一個設備后看着這恐怖的一幕。
“武器都上膛。”許繼貴也往後退了幾步。
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地上的警員。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