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最後一口氣
青城。
濟世醫院，一個擁有H國最現代化建築設計的醫院，也是掌握國內尖端技術和醫療資源的地方。
奚御宸抬頭看着高聳宏偉的玻璃幕牆建築，透亮的玻璃上映射着藍天和白雲，顯得一派的安寧祥和。
而…早晨的醫院的大門口，卻是另一副光景。
人們懷揣着各種複雜的心情湧向醫院的大廳，懷抱着各種對健康和治癒的期望，焦急不安的排起了長隊…
奚御宸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這棟大樓，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纏繞在心頭…
昨天晚上他送洛雪凝過來的時候，因為的情況緊急，他並沒有留意到整座醫院的建築外觀。
這會兒再看，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急忙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那張洛雪凝抱着另一個女孩巧笑嫣然的照片…
她身後的建築物，和眼前的大樓外觀建築逐漸重合。
奚御宸眸光一凜，漆黑的眸子中捲起一道巨大的旋渦，這一切不像話的巧合再一次沖刷了他的記憶…
七年前，他就是在這個醫院醒過來的，不是其他醫院，正是謝長安非要捨近求遠把洛雪凝送過來的這個地方…
冥冥中…總有千絲萬縷的線索，將他們的過去糾纏在一起，讓他們的人生軌跡不斷在某一時刻重合…
奚御宸拿出手機，剛想撥通吳泳的電話讓他往這個方向細查，卻發現手機電量早已耗盡，已經處於關機狀態了…
他又抬頭看了眼透亮的玻璃幕牆，不管他看多少次，都無法看透那薄薄一層玻璃幕牆下的光景…
奚御宸這才恍然領悟，謝長安曾經提醒過他的那句話：你所調查到的世界，和你走進去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如同這座玻璃外牆投射的光景，不管你站在哪個角度，都只能看到設計者為你精心編織好的風景映射…
而…輕薄的玻璃下面，才是每個人真正的人生百態…
他垂下深邃的鳳眸，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與其被動的調查，不如主動的試探，親眼看看那個被隱藏在玻璃下的世界…
奚御宸邁開長腿走向醫院大廳的導診台，他沒有借用前台的座機給謝長安打電話，也沒有開口諮詢關於洛雪凝的任何信息。
而是，對接待他的護士說道：“我找謝長安，很急！請讓他到醫院的花園來找我！”
小護士愣了幾秒，她見過上醫院找醫生的，就沒見過這種上醫院找人的…
可偏偏…她又認得這個男人口中所說的謝長安…
只要是在醫院有些年頭的人都知道，林主任有個弟弟，就叫謝長安。
她們當時還八卦過，為什麼林汐和謝長安這對姐弟不同姓。
可最後她們也沒扒出什麼八卦，林主任只解釋是說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而已…
而且，謝長安又長的極帥，一身的斯文雋秀之氣更是圈了不少小迷妹，她們自然就多關注了幾分…
可…謝長安這些年反反覆復進出濟世醫院這麼多次，大部分時候都不是來找林汐的。
而是，全程專屬護送着一個戴血腥口罩的女孩，這都快把她們羨慕嫉妒瘋了，這麼專一體貼的男人，竟然都是別人家的…
小護士仔細打量了奚御宸，小魂兒差點就被勾走了，這個身姿挺拔的男人除了染上血絲的鳳眸和滿臉疲憊的倦色，簡直帥的人神共憤啊…
她斂了斂心神，極力扯回自己被勾走的魂魄，耐心的解釋道：“先生，如果您找病人家屬的話，這邊建議您直接給他打電話…”
“如果是小孩或者智力殘障人士走失了，您可以詳細描述一下相關外貌特徵嗎？我們將竭盡全力為您尋找。”
奚御宸不悅的皺了皺眉，臉色也瞬間降了幾個溫度，知道小護士這是在跟他打馬虎眼呢。
他神色染上了幾分不耐，直接詐道：“你只管轉達，如果他不來找我，我就直接去見凝凝！”
說完，便轉身走了…
小護士看着奚御宸離開的背影，眉眼間止不住的興奮，她的八卦之魂又熊熊燃起了。
蛙趣！這是什麼刺激的三角戀關係嗎？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把電話打給了謝長安，原封不動的轉達了奚御宸的話…
——
陽光洋洋洒洒的透過玻璃窗映進奢華精緻的病房裏，明媚而美好。
可病房裏堅守着的眾人，透過重症監護室的觀察窗，眼看着插滿管子和呼吸機的少女，卻是滿心的悲涼…
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現在只能靠機器勉強吊著那最後一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部連接的儀器就會劃出一條直線，徹底劃清凝凝和他們的界限…
洛厲行那灰白的頭髮經過一夜沉痛的洗禮，已變成雪白一片，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凹出了更深一圈的紋路…
老人紅腫的眼眶裏，皆是對洛雪凝的心疼與不舍，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放在觀察窗上，一遍一遍的描繪着洛雪凝小臉上的輪廓…
即使在玻璃上留下了滿滿的手指印，他也渾然不覺，只覺得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這個寶貝的小孫女…
即使那麼多年過去了，洛厲行還是清楚的記得，他第一次去北境卿家想接回洛雪凝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奶娃娃…
卿家雖然不放人，但也沒有過多為難他去看凝凝…
小娃娃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總是閃閃發光，無論看什麼都充滿了好奇與期待，看到人就會咯咯咯的直笑。
每當他向這個孩子伸出手的時候，小娃娃都會用那雙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手指，生怕一鬆手就什麼再也抓不住了…
可現在的凝凝…帶着滿心的決絕，說放手就徹底放手了…
這讓活着的人…又該怎麼放下…
洛厲行的淚水再一次浸濕了眼眶，低聲昵囔着：“凝凝…爺爺理解你…”
“可…爺爺捨不得凝凝啊…”
“凝凝…你睜開眼睛告訴爺爺，爺爺…到底該怎麼辦…”
“爺爺…好不容易才把你接回家，爺爺…沒有辦法…把你送走…”
“嗚嗚嗚…只要凝凝回家…不管多久…爺爺都等你…好不好…”
卿馨聽到洛厲行的話，眼淚一個沒收住，又一頭扎進身邊的卿慕銘懷裏嗚咽的痛哭起來…
她昨晚收到沈依依消息趕到的時候，洛天啟已經因為腦部的劇烈疼痛，被送進了另一個急救室。
卿馨只能守在洛雪凝急救室的門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直到下半夜，洛雪凝才被推出來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現在，只能靠機器維持着最後那口氣，如果她繼續沒有求生的意志，只怕那口氣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謝長安滿心不忍的走到洛厲行身邊，輕輕扶住他的胳膊，紅着眼眶安慰道：“洛爺爺…您先回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和卿叔叔看着，凝凝不會有事的…”
洛厲行哽咽的搖了搖頭，靜靜地看着躺在重症監護室里的少女，平靜的說道：“我也就剩這一把老骨頭了，沒多少年盼頭了…”
“我就在這裏陪着凝凝，哪也不去…”
“只要能陪凝凝多走過一秒鐘，都算是我這輩子額外掙得福氣…”
謝長安的眼鏡框上瞬間浮起了一層霧氣，淚水早已充盈了眼眶，他推了推眼鏡，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他不得不再次感嘆，這家人的固執與執拗，都是刻在了骨子裏的，沒有一個能勸得住的…
洛天啟醒過來的時候也是，整個人默默無言的在這裏守了許久，之後，他便帶着滿身的戾氣走了…
謝長安能明顯感覺到，洛天啟整個人正處在極其瘋狂的邊緣，凝凝就是他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如果凝凝撐不住了，洛天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次崩斷，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謝長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洛雪凝的囑託，因為他現在的心情，並不見得會比洛天啟的瘋狂少…
正沉思間，一陣電話鈴聲打亂他的思緒，他接起電話后，臉色瞬間變的更難看了。
謝長安沉着臉，冷冷回復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