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分歧

市局宿舍里，燈光昏黃而柔和。剛剛跟新同事們喝完酒的卓不凡，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酒精在身體裏肆意流淌，讓他感覺渾身都散發著酒氣。他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一邊想着趕緊洗個澡，把這一身的酒氣去掉。

他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隨手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來了來了！”卓不凡趔趄着走向門口，一邊走一邊大聲應道。他打開門，眯着眼睛看着門外的人，問道：“你好，你是？”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表情嚴肅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卓不凡一眼，冷冷地問道：“你是卓不凡是吧？”

卓不凡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我是，對了還不知道你是？”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證件，在卓不凡眼前晃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道：“御史台劉沖，這裏有島城刺史對你的控告，說你玩忽職守，才造成了205國道慘案。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吧？”

卓不凡聽到“205國道慘案”這幾個字，酒意瞬間醒了大半，他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這……這其中有誤會啊。”

劉沖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現在可以解釋，但是接下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希望你能如實交代，不要妄圖隱瞞什麼。”

卓不凡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我明白了。我會配合調查的，只是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劉沖卻沒有耐心聽他的解釋，揮了揮手說道：“早明白早配合就行了，帶走！”說罷，他身後的兩名隨從便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架起卓不凡就往外走。卓不凡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們將自己帶離宿舍。

.....

清泉山莊坐落在一片清幽之地，四周綠樹成蔭，環境十分雅緻。紫薇樓內，瀰漫著一種曖昧而慵懶的氣息。韓超正愜意地半躺在柔軟的沙發上，身旁有美人拿着精緻的酒杯，輕輕將酒送到他的嘴邊，那畫面彷彿一幅紙醉金迷的畫卷。

然而，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囂聲打破了這曖昧的環境。那聲音像是一陣狂風，捲走了原本的寧靜與和諧。韓超皺了皺眉頭，心中湧起一股不悅。他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然後邁着大步走向別墅的大門。

他用力拉開門，刺眼的光線瞬間照了進來。韓超眯着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正嚴陣以待地圍着別墅，那冰冷的槍支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而王垚正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瑟瑟發抖地蹲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眼睛裏滿是驚恐。

韓超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提高了聲音質問道：“你們是哪個派出所的，竟然敢抓我的客人！”他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站在最前面的警察向前跨了一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濱海路派出所，所長，我姓劉，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嗎？”

韓超看了他一眼，手指着王垚憤怒地說道：“為什麼抓我朋友，放了他！他什麼都沒做，你們這樣無緣無故抓人是違法的。”

劉所長冷笑了一聲，說道：“你這個朋友涉嫌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罪、買兇殺人罪，已經由御史台發函，我所作為抓捕人員，這是依法行事。如今你輕飄飄一句話讓我放了他，不知道你又是什麼身份，怎麼這麼大的臉面？”

韓超挺了挺胸膛，一臉傲慢地說道：“就憑我是島城法曹韓超，這個名字這個位置，可以了吧？我在島城的地位可不是你們能輕易得罪的，識相的就趕緊把人放了。”

劉所長聽了他的話，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說道：“可以是可以的，但是很抱歉，韓超處長，你被捕了！”

韓超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你……你們新來的總局長是我同學，你們就不怕……”他試圖用自己的關係來威脅這些警察，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們退縮。

劉所長挑了挑眉毛，問道：“你說的是不是卓局長啊？”

韓超以為有了轉機，連忙點頭說道：“對對，他是我老同學。你們要是現在放了我們，這件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劉所長卻笑了起來，那笑容里透着一種諷刺，他說道：“哦，這樣啊，對不起，你的老同學剛剛被抓捕。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吧，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

韓超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依仗，只能垂頭喪氣地說：“好，我跟你們回去。”說罷，他緩緩地走下台階，任由警察給他戴上手銬，然後被帶離了紫薇樓。

……

刺史別院之中，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鄔道一沉着臉，眼睛裏透着冷峻的光，死死地盯着客廳內的那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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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卻彷彿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般，毫無客人應有的謙遜與拘謹。他就那樣自顧自地坐在那兒，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每一個動作都透着一種漫不經心，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鄔道一那如刀般犀利的目光。

終於，鄔道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惱怒，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着，發出了一聲冰冷的喝問：“王成，你身為蘇江政法委書記，怎麼會有閑情雅緻，屈尊降貴跑到老夫這島城來呢？你該不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呵呵。”王成輕輕一笑，那笑聲中似乎夾雜着幾分深意。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中帶着一種故作的誠懇，認真地說道：“鄔老，我一直都敬重您，您可是定國安邦的功臣，在這一方土地上牧守多年，功績斐然。所以啊，我向來都要求我手下的人，在島城的時候一定要遵守當地的規則，不敢有絲毫的冒犯。可是呢，最近島城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我看來，鄔老您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受到王某人的這份善意啊。”

王成停頓了一下，輕輕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咱們暫且先不說王文越這個跟我同宗的本家人的事情。就說我的學生韓超吧，他剛剛到島城接任法曹這個職位，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被您鄔老羅織各種罪名，然後就這麼交給了御史台。鄔老啊，這件事情您是不是應該給王某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解釋？”鄔道一冷哼了一聲，他的眼神愈發冰冷，看着逐漸變了臉色的王成，毫不客氣地冷聲說道：“你想要我給你一個解釋？那王書記你是不是也應該先給老夫一個解釋呢？咱們先不說韓超到了島城以後的其他行為，就單說他一到這兒就開始糾集黨羽這件事。他這麼做是想幹什麼？難道不是試圖顛覆我這刺史府的地位嗎？這可是對地方治理秩序的嚴重破壞啊。”

鄔道一說到這兒，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再說說國道上發生的那件事吧。如果沒有韓超在背後首肯，怎麼可能島城的司法系統上下都跟瞎了眼一樣，對那件事視而不見呢？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巧合，這其中的貓膩，恐怕你我心裏都很清楚吧。”

王成聽到這兒，不禁一愣。他原本以為鄔道一會像往常一樣，各種推諉，找各種借口來搪塞。

卻萬萬沒有想到，鄔道一竟然如此直接，就像是一隻兇猛的野獸，一下子就將他用來遮羞的布給狠狠地撕了下來，把問題就這樣赤裸裸地擺到了檯面之上，讓他毫無遁形之處。

的確，國道上的那件事情跟他們政法系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說實在的，要不是他在背後給韓超撐腰，給他提供各種支持和庇護，韓超是絕對不敢這樣肆意妄為的。

看着鄔道一那充滿不屑的眼神，王成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一樣，那股羞恥感從心底蔓延開來，讓他覺得無比的難堪。

但是，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是木已成舟，蓋棺定論了。哪怕他王成現在有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口才，哪怕他能把事情說得天花亂墜，恐怕上面也不會滿意他給出的這個交代。畢竟，這件事情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已經引起了各方的關注。

可是，這件事情又不能就這麼算了啊。韓超進入島城，這對於政法系來說，可是非常關鍵的一步棋。之前，政法系在南方地區抱團取暖，他們聯合了南方眾多的企業，憑藉著這種勢力的聯合，向來在南方是無往不利的。

然而，北方的情況卻截然不同。在北方，地方上存在着大量中央直屬的國企、央企，這些企業的領導人本身的職級就不低，他們有着強大的後盾和資源，根本就不害怕政法系那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的威脅。

而且，北方各地的官員們紛紛抱團，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勢力派別，這些勢力的背後還有本土派在給他們撐腰壯膽。所以，政法系想要北上拓展勢力，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可是，東山這個地方是北方的重鎮，如果他們政法系能夠在島城這個地方打開局面，那就如同找到了一個絕佳的跳板。有了這個跳板，他們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去插手北方的事務，從而逐步實現他們北上的戰略目標。

如今面對這樣一個棘手的局面，他王成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呢？要是他就這麼干看着，什麼措施都不採取的話，這必然會影響到他背後的派系對他的支持，到時候他在派系中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想到這兒，王成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了一聲厲喝：

“鄔老，我尊稱你一聲鄔老，那是看在你資歷老的份上。要是不給你這個面子的話，你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勸你一句，你也年紀一大把了，該退位讓賢了。你這樣佔着位置，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混賬！”鄔道一聽到這話，就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猛地一拍桌子。

那巨大的響聲在客廳里回蕩着，彷彿是他憤怒的咆哮。他一下子站起身來，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王成的鼻子，憤怒地喝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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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小兒，別的先不說，就說之前你們政法系想要進入北方的時候，我們並沒有阻攔你們吧？我們給了你們機會，也給了你們足夠的尊重。可是現在呢？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如此張狂，難道你以為我鄔道一手中的劍就不鋒利了嗎？”

鄔道一的眼睛裏彷彿要噴出火來，他怒聲說道：“你手下的韓超，他做了些什麼？他欺上瞞下，在205國道上造成了那場慘絕人寰的重大事故，74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還有324人受傷。

這件事情如此嚴重，我島城上下的僚屬們都要為此承擔責任。可是你呢？你卻想輕飄飄地說一句話，就把這件事情給這麼揭過去。我告訴你王成，只要我鄔道一還在這個職位上一天，你就別想動這個歪心思，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商量都沒法商量。”

……

小嶗山

“咳咳……”李長安輕輕咳嗽了兩聲，夜涼如水，那絲絲寒意彷彿順着他的喉嚨鑽進了身體裏，他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試圖抵禦這深秋山頂的寒冷。

鄔婉兒也被這陣突如其來的冷風猛地一吹，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打了一個大大的哆嗦。她那瘦弱的身子在風中微微顫抖着，像是尋找溫暖的港灣一般，不由自主地往李長安那邊靠了過去。

感受到身邊戀人這般依賴的小動作，李長安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鄔婉兒。兩個人就像兩隻相互取暖的小動物，緊緊地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