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回 風吹雪關山外,一路向北(1)
第四十五迴風吹雪關山外,一路向北
陶花雨的容顏姣好,在整節車廂里,甚至是列車中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一個女孩。她的頭髮烏黑,本來一直是披在肩上的,但是幾天前她想了又想,還是拿出媽媽在她九歲時送給她的一個扎帶,把一頭秀髮扎了起來。她有微翹的鼻子,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橢圓形的臉蛋弧度非常優美,嘴唇稍薄,一說話才微微開啟,平時總是抿着,即使笑的時候別人也看不到她潔白的牙齒,因為她會用手捂住嘴,露出那個年代少女特有的羞澀。她身高1米65,這在南方普遍身材較低的人群中,是很高的了。而且,她長的豐滿勻稱。
經過兩天多的行程,火車載着近千名學生,跨過了長江和黃河,出了山海關后就幾乎天天看到漫天大雪了。陶花雨的心情,隨着車窗外潔白晶瑩的雪花,也慢慢的好了起來,在書上她看過雪花的描寫,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飄飛的雪花。她很想看看,每一個雪花是不是六瓣的。所以在列車再一次停下時,她早早等在車門邊,然後第一個下了車。
天空中正在飄着大雪,她立在站台上望着天空,成片的雪花把天空遮擋的灰濛濛的,千千萬萬的雪花從天而降的很美。她伸出右手,接住落下的雪花。看清了,真的是六瓣,但是很快就在她的手裏融化了。於是,她解下紅圍巾,雙手捧着接雪花。潔白的雪花像一個個小精靈,飛舞着落在鮮紅的圍巾上面,六個瓣清晰可見。六角形的圖案很美,陶花雨覺得找不到什麼詞彙來描述雪花,就那樣獃獃的看着。很快,圍巾上就落上了薄薄的一層雪花,每一片雪花的六個瓣都能看清楚。
“看什麼呢?花雨。”身後傳來大聲叫喚,陶花雨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性格開朗的姚蝶衣,她們倆是一個中學一個班的。
“你看,雪花。六瓣的雪花。”陶花雨輕聲說道。
姚蝶衣也抬頭看着天空,慢悠悠的說道:“書上不是早就說過了嘛,雪花都是六個瓣的。還需要用圍巾接住仔細看啊。”
陶花雨沒有說話,收起圍巾掛在胸前,也抬起頭看着天空。
她們倆一起閉着眼睛,讓雪花輕輕的落在臉上,然後感覺到雪花的融化。
姚蝶衣忽然說道:“花雨,現在離家應該好幾千公里了吧?”
陶花雨點頭說道:“四千多公里。怎麼了?”
姚蝶衣悄聲的說道:“我想家了。”
陶花雨回過頭,看到姚蝶衣的眼角有淚水滑下,但是她很快又擦掉了。
“蝶衣,想家很正常的。我從坐上車,就一直想家和爸爸媽媽。一直沒有停的在想呢。”陶花雨說道,“但是現在我反而不想了,因為太遠了。要是我總想,他們都會感覺到的,他們會難過的。所以我決定不再想了,我現在來都來到這裏了,就安心在這裏吧。”
姚蝶衣低下頭,她的身子稍胖,比陶花雨要矮半個頭的樣子,但是她長的很漂亮,與微胖的身材搭配,特別的吸引男孩子注意。此時,她看着站台上大塊青磚鋪出的單調圖案,把一路上的憧憬和興奮忽然都想藏起來了。自從出了山海關以後,她的情緒就低落了,因為想家想爸爸媽媽。她今年剛過十六歲,比陶花雨小几個月。她每天在學校沒什麼事干,老師們都不上課,去參加各種學習了,所以學校總是亂鬨哄的,終於接到要去插隊的通知時,她其實還興奮的不得了。她對陶花雨說:總算是能到一個有意義的地方去了,現在每天啥也不做真的太着急了。
姚蝶衣是一個好動的女孩,總是閑不住。起初,學校各種的活動、各種的學工學農等,她像吹足了氣的皮球一樣蹦來蹦去的參加,那時的生活很充實。後來,所有的活動變得越來越單調乏味了,她也再提不起興趣了。乾脆就躲在家裏,看書、釣魚,或者約上像陶花雨這樣最要好的姐妹,去城外的山上遊玩,看山花、摘野菜,有的時候到很晚才回家。
踏上列車的那一刻,姚蝶衣看到頭髮花白的父母,有一刻的傷心,但是很快就就被自己的激動佔據了,所以她幾乎一天一夜都沒有睡覺。她與每一個同學開心的爭論或者辯論,在整節列車裏從一頭跑到另一頭,她幾乎知道了車上所有的學生,知道他們來自哪所中學哪個班,知道他們住在哪裏,知道他們的觀點和支持的觀點。她在每一節車廂都停留過,和那些與她一樣激情澎湃的學生唱歌,或者發生辯論。她直到昨天夜裏,才覺得真累了,沒有吃晚飯就睡了。早晨,還是被其他同學的喊聲叫起來的。吃過了早飯後聽到車廂廣播說,還有半小時就停靠一站了,陶花雨說要下車,她當然也要下車。其實,一路上的每一個站點她都下去了,所以她才有更多的話題和同學們聊,每一個站是哪裏、都有什麼故事,她知道的太清楚了。
一個鐵路工人晃動着手裏的燈,很快火車的汽笛也尖銳的響起來了,車下鬧哄哄的學生們趕緊上車。陶花雨拉着姚蝶衣的手上了車,她最後還看了一眼車站裏仍然飄飛的大雪。此時,一陣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風,把站台上已經積起來的雪颳了起來,一股股的直向火車門撲來,女同學們“哇哇”叫着,爭先恐後的鑽進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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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長鳴一聲緩緩的開動了,很快又進入了漫天大雪的原野。穿行在美麗的東北大平原上,火車好像卯足了勁兒的飛馳着,一路向北。
上了車以後,姚蝶衣就換了座位,坐在了陶花雨的身邊,趴在陶花雨的肩頭,與她一起看着車窗外。
“花雨姐姐,咱們這一走,不知道要哪一年才可以回家看看。”姚蝶衣幽幽的說出一句。
“怎麼啦?剛才你咋咋呼呼的勁頭怎麼沒有了?”陶花雨頭也沒回的說道,“這還沒有到地方呢,就開始想着哪天回家了?”
姚蝶衣嘆口氣說道:“走的時候是豪言壯語,但是真的看到這大雪紛飛的氣候,心裏還是感到一些慌亂。”
“那就睡覺。你不是一睡覺就什麼都能忘記的嗎?只有睡著了,你才不會想家了。”陶花雨說道。
“我的姐姐,睡覺會做想家的夢的。”姚蝶衣低聲嚷嚷了一句,然後接著說道,“你比我還喜歡看書,怎麼還拿這麼簡單的問題考我?我現在就想吃一口媽媽做的臘肉,喝一口米酒。再來,”
“再來一塊香噴噴的大年糕!你呀,就知道吃。”陶花雨笑道,“唉,也快過年了。今年,將是咱們第一次不在爸爸媽媽身邊和他們一起過年。家中的年夜飯,少一個女兒吃,家中的飯桌邊,少一個女兒坐。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要感到寂寞?”
“那是當然的了。”姚蝶衣說道,“你這個人呀,就是這麼喜歡多愁善感。姐姐,書看的太多也不好,說的這麼有詩意。少就少一個唄,他們寂寞,我們也寂寞,兩邊都是離愁和寂寞。哎呀,被你搞的心都酸了,又是少一個又是寂寞的。還是想一點兒好的吧。姐姐,你說,我們到了以後會分到什麼地方?房子熱不熱?會不會像這車窗外的天氣一樣冷?”
陶花雨伸出手摸了一下姚蝶衣的頭說道:“你的腦子沒有壞掉吧?北方的房子裏都有暖氣片的,哪有冷?上次我記得在教室里還給你看過一本書的,講的就是大東北的事情。忘掉了?”
姚蝶衣這才恍然大悟的拍着頭說道:“對,我想起來了,那本書就說北方的房子裏都有暖氣片的,還有燒火牆的房子,那裏的人們都不怕冷。不對,不是不怕冷,是不冷。嘿嘿,看過就忘記了。還是你看書記得牢,我看過也不怎麼記在心裏。書上好像還說,他們的教室外面,那些樹上都結着冰溜子,而且樹上都是雪花,非常美麗也非常漂亮。”
陶花雨點點頭說道:“還好,你還能記得起來。總算沒有白給你看那些書,否則你真讓我太失望了。”
姚蝶衣“嘿嘿”傻笑着,兩個人又把頭看向了車窗外面,關外的山在遠處高高的聳立着,透過飄飛的大雪,依然能看到那些迷霧一樣的高山,還有山上一樣的白雪皚皚景象。
火車時不時的發出“嗚嗚”的鳴叫,這是一條穿越山林的鐵路線,一側是山石岩壁,向上看都能看到密密的林木,另一側是原野,或者農田,還有遠處升起裊裊炊煙的村莊。曠野其實也很美,一望無際的遼闊,讓見慣了南方小城梯田、翠綠的山和緩緩的河的兩個女孩,不禁感到了一種心胸開闊的異樣衝動。一路向北,也是祖國的大好河山和廣闊平原。這山、這水、這地、這原野、這山林,甚至這飄舞的雪花,都是我們祖國壯麗的河山!